谢晚亭眼眸半垂,他们去大梵寺抓群显那日,大梵寺已再无任何线索,所以,他们才会害了那女子,也弃了群显。 “我并不知道那些女子都被送去了哪里,你手中这串佛珠是我与飞潜联络的信物,除此之外,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飞潜。 果真,大梵寺与辽东,与陆家通敌之事紧密相连,秦杨在辽东亭口县发现了飞潜后,再无他的踪迹,原来,他在临安。 只是,他与群显联络的信物怎会被裴远送给楚楚呢? “可有办法寻到飞潜?” 群显深叹口气,无奈的说着:“寻不到的,他来去无踪,我从不知他的踪迹,都是他来大梵寺寻我,每次空顿去与接头人带新的女子来大梵寺时,也从未瞧见过他。” 谢晚亭瞧了眼秦杨,转身离开了狱房。 楚楚在狱房外将一切听得个清清楚楚,却并不明明白白,她倒是不知自己戴了这么久的佛珠竟还是他们联络的信物。 谢晚亭将佛珠递给她,瞧出了她眸中的困惑,他温声道:“群显所说并非你手中这串佛珠,想是,同样的佛珠不止有一串,他们所有的联络人都有。” 楚楚想起来了,当初是她瞧见母妃手腕上的一百零八颗缀莲佛珠很是喜欢,央求了母妃好几次,母妃都不曾说过要送给她,而今岁她与谢晚亭成婚前,母妃却又拿出一串佛珠说是在灵山寺求来的送给她,所以,是母妃与裴远舅舅去信说她也想要一串佛珠,所以,裴远舅舅才会写信说女儿大婚,他特意跟大梵寺住持求来的佛珠。 想到这里,她越过谢晚亭,在秦杨动手了结了群显前,她问道:“群显住持,既是联络的信物,应是你与飞潜各有一串,你的那串呢?” 群显显然愣了瞬,随即又道:“今岁四月,飞潜将我的那串佛珠拿走了,我也不知是为何。” 这就对了,是飞潜将这串佛珠给的裴远舅舅,裴远舅舅因着母妃给他去信说她想要一串佛珠,就给送去了。 她那时不过是与母妃撒娇,说就喜欢母妃手腕上的那一串,其他的都不要。 所以,母妃、林家,都与买卖良家女一事有关? 谢晚亭与楚楚出了府衙,秦杨随即也跟了出来,谢晚亭吩咐道,“让陆风带金鳞卫的人去查,那些女子定都还在临安,你去找林毅山要人,将临安城围住,还有,让林毅山来见我。” “是,大人。” 秦杨刚离开,七陌又赶来,说:“主子,茶坊买卖女子之事已查明,确实如掌柜的所说,他买来的女子都送去各个地方做工,并无任何凌虐行为。” “不过,”七陌下意识瞧了眼一旁的楚楚,见谢晚亭示意他说,他才又道:“不过大多数女子都是去了城外林家的染织坊做工。” 楚楚眼眸低垂,一双手指来回摆弄着。 谢晚亭送她回了奉国将军府,她径直去了春阳院,今儿天好,老夫人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只是平日里她来的时候外祖父总是在的,如今却是只有祖母一人闭眸凝神。 所以,裴远舅舅他们做的事外祖父也是知晓的。 初来临安城时,她去裴远舅舅书房里想去找寻有关自己身世的痕迹,外祖父让舅母去书房看着她,防着的从来就不是她的身世,而是他们在做的其他事。 “祖母。”楚楚轻声唤着老夫人,将她盖在腿上的狐皮毯往上提了提,说:“祖母,您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老夫人睁开迷蒙的双眼,深深出了口气,拉着她的手,笑声道:“楚楚,来,坐这。” 她乖巧的坐在老夫人一旁,笑瞧着她。 老夫人感慨的说着:“兰卿和芳菲这俩丫头早该成亲了,整日里只知道出去玩,一点闺阁女子的矜持都没有。”说着,老夫人鼻中冷哼了声,“我给相看的人家那都是世代书香,兰卿还嫌人家生的不俊。” “兰卿有她母亲操心着呢,可芳菲毕竟不是她亲生的,虽说平日里待的一般无二,可上的心终究是不一样。” 听老夫人提起芳菲的身世,楚楚问着,“祖母,芳菲表姐的母亲生下她就走了,没有其他亲人吗?” 这些年,她从未听人提起过芳菲生母的事,也不曾知道她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老夫人没回她的问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说着,“楚楚,日后你要多待芳菲好些,自小芳菲就与你玩的好。” 老夫人的话让她听得怔怔的,她应着,“祖母放心,我与兰卿表姐、芳菲表姐会一直这么好的。” 她从老夫人的眼眸中瞧出了悲伤,也是,祖母年轻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自是心思剔透,若林家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祖母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林毅山去了观月院,他本是今日一早就要来的,却被裴远给劝住,说他要去,他本以为裴远是首辅大人的亲舅舅,定是可以让他有些心软,可没想到刚过了一上午,就有人来传他了,他早就与飞潜说过,群显不能留,可飞潜一口咬定群显不会吐出半个字,首辅大人刚从临安府衙出来,就要见他,他心里很没有底。 “见过首辅大人。” 谢晚亭冰冷的眸子凝着他,修长的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他并不言语,只是瞧着他。 林毅山被他瞧的身上直冒冷汗,高大威猛百姓口中人人赞不绝口的临安父母官瞬时变得神色暗淡,毫无威严可在。 林毅山躬身行礼,说着:“大人,下官治理不严,临安城内买卖良家女之事竟是一直未发现。” 谢晚亭嗤笑了声,一句治理不严就想将所有的事都给掩过去,亏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临安知府,还一直是其他州府效仿的榜样。 “治理不严?良家女被买卖之事已有三年之久,林大人着实治理不严。” 他不愿跟林毅山多费口舌,“奉国将军府二老爷裴远与大梵寺住持群显勾结,本首辅已让人将裴远关进临安府衙,你若是明白其中利害都招出来,我会求陛下从轻处罚。” 林毅山明白了,群显招了,招出了飞潜,只是他不明白群显根本不知飞潜背后还有奉国将军府,首辅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大梵寺曾关押着的良家女与穗儿胡同茶坊里的女子并无关联,他镇定的说着,“大人,大梵寺之事下官属实不知,裴远这些年一直在做生意,怎会与大梵寺住持勾结,穗儿胡同茶坊里的女子之事下官确有隐瞒。” “茶坊掌柜的与下官说那些女子皆是孤苦无依流落在外的,他将她们买过来给她们口饭吃,让她们去做工挣银子,下官再三思忖,一时鬼迷心窍忘了大盛律法,才会允了他。” “从茶坊出去做工的女子大多数都去了林家城外的染坊,下官也是想着给她们一个庇护之所,大人尽管去查,那些女子衣食无忧,并未受任何迫害。” 他想将穗儿胡同之事全盘托出,来为自己开脱,也是因着有人让他这么说。 林毅山被金鳞卫的人押在临安府衙书房内不得出,谢晚亭去狱中见了裴远。 狱中之人并未对裴远用刑,裴远与林毅山同样一口咬定他与大梵寺之事无关,只是从穗儿胡同茶坊掌柜的那里用了买卖来的女子在城外染坊做工。 他猜到了谢晚亭会来。 谢晚亭开门见山与他说,“是楚楚手腕上的佛珠,那是你们联络的信物。” 裴远眼底微怔,原来他是拿那串佛珠骗了群显,让他招出了飞潜,继而证实了辽东通敌之事与临安买卖良家女之事有关。 可他是怎么知道那串佛珠与群显有关的呢? “不过是串佛珠,各个寺庙里都有,首辅大人拿串佛珠就想定我的罪吗?” 他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毫不在意。 谢晚亭眉头轻扬,似是嘲弄,说:“你可以不认,不过很快就由不得你了。” 他神色坚定,不容置疑,裴远瞧的有丝心慌,这串佛珠是他今岁四月送往上京的,因着贵妃说楚楚喜欢,那时他们已要将群显弃了,他就将这串佛珠送给了楚楚。 可佛珠是他们联络的信物一事只有他们自己人知晓,除非,他给贵妃去的信被楚楚看到了,而前些日子他去镇江还未回到临安时,手下的人说楚楚去了大梵寺。 难怪,那孩子最近这几日瞧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她以为她是他的女儿,空顿说那日他对楚楚说群显一直在闭关,不见任何人,而那串佛珠是四月送往上京的,她猜到了他与群显之间是有联系的。 他确实一直把楚楚当成女儿看待的,可她却不是他的女儿。 他待她好,只因她是贵妃的女儿,所以,他愿意也待她如女儿一般。 谢晚亭转身离开,裴远硬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瞻之,听我的,回上京去吧,你若继续留在临安,那个人不会留你性命的。” 裴远知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没人敢动他,动了他也是将自己送去了阎罗殿,可若他继续查下去,那个人不会留他性命的。 他自认为当年对他娘是亏欠的,当年妹妹喝毒药而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她生前唯一放不下的儿子若他本能阻拦,而又让他死了,他会内疚一辈子。 可他已经劝了瞻之两次。 谢晚亭出临安府衙时本是晴空万里却突然变了天,云团子散着灰蒙蒙的气息四处游动,他抬眸瞧了眼,临安的天气果真是说变就变。 他与盛怀秉带着数十名金鳞卫赶到城外林氏染坊时已是酉时三刻,阴雨天极为暗沉,七陌已经带了人将林氏染坊包围,见到主子与世子赶到,他疾步上前,说:“主子,林氏染坊管事已被羁押,就在那里。”说着,七陌目光落在染坊入门处的一间耳房里。 林氏染坊本是在临安城内槐耳街上,后来因着生意越做越大,裴远就将染坊建到了城外,足足有一个村庄那么大,负责染坊一应事物的人名为李春,是奉国将军府早年的管家。 谢晚亭刚踏入耳房,只是与李春目光相触,就看到李春死在了他面前。 吞药自尽。 看来,这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冷声问:“在这里做工的女子呢?” “在染坊正院,咱们的人正看着。” 染坊正院处,足足有数百名女子立在那里,各个生的丰满圆润,不止健硕还颇有姿色,一身布衣上沾满了染料,很明显在让她们到这里集合前她们都还在染布。 谢晚亭走至跟前,有一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笑颜说着,“这位大人,不知我们染坊的人犯了何错,今日立冬,这天气格外寒凉,眼瞅着就要落雨了,让她们赶快回去歇着吧。” 七陌在一旁对谢晚亭说道,“主子,这是负责登记在染坊做工女子名录的李婆婆。” 李婆婆见这位大人面容冷峻,周身气息凛冽,颤颤巍巍的又说着:“大人,这些女子都是来此做工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您可别错怪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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