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舅舅,你不能死。”楚楚啜泣着,明明今日一早裴远舅舅还好好的,还答应了带她来学骑术,不过一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裴远舅舅。” 裴远望了眼院外,打斗声已经传到了这里,今夜一过,林家就彻底完了,所有罪责也都会是林家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紫玉龙环放在她手中,急切的说着:“楚楚,拿着它,去书房太师椅下,那里有密道,若是外面包围的人太多出不去,就去密道待着,那里飞潜不知道。” 楚楚接过龙环,瞧向云裳,说:“云裳,走,背着我舅舅,咱们去密道。” 她还未站起身,被裴远扯住了衣袖,“楚楚,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舅舅求你了。” 裴远眸中无力,苦笑着与她说着,“好孩子,帮我给你母妃带句话,不要为我难过,你要好好陪你母妃,带芳菲回上京吧。” 楚楚应着他,眼睑的泪不停落下,察觉到他眸中的决绝,颤声说着:“我走,我走——” 她很想唤他一声父亲,可她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说:“我会照顾好母妃的,也会带芳菲走。” 云裳带着楚楚来到院中时,黑衣人已经将她们围住,这场暗夜里的厮杀,不需要有任何活口,尤其不需要一个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公主活着。 云裳将楚楚护着,低声说道,“公主,我护着你,你见机行事,去书房进密道藏起来。” 楚楚应着,云裳要护着她,她应听话,不能做累赘。 夜色寒凉,雨水沾湿了衣衫,云裳一人与数十人打斗不过片刻就受了伤,这些黑衣人均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云裳就算上阵杀敌三年有余,却也寡不敌众。 她手中的剑被打落,正伺机而动时,突然一声厉喝,一把闪着蓝光的剑扔在她面前,云裳一把接过来,刺向了向他打来的黑衣人,秦杨放声喊着,“云裳,你也太弱了吧,这几个人就不行了。” 云裳在黑夜中瞪了他一眼,待秦杨穿过黑衣人来到她身边时,她才注意到秦杨身上也已沾满了血迹,跟着大人的这些人中,属秦杨的武功最高,连他都受了这么多伤。 秦杨来到云裳身旁时,楚楚也被一人握住了手腕,有力却并未攥疼她,楚楚抬眸瞧着他,心里安稳了。 这时,院外又涌来数十位黑衣人,秦杨说道,“大人,我与云裳去将他们解决了。” 秦杨与云裳去了院外,院内还有五人手握长剑瞧着眼前的人,谢晚亭松开楚楚的手腕,温声与她说着:“别怕,我会护好你。” 男人有些嘶哑的嗓音坚定而有力,楚楚应着:“谢晚亭,你小心。” 他动作极快,高大的身影在暗夜里极为威猛,似无数只黑影分身般与那五人厮杀着,借着屋内微弱的光,男人面色冷峻,剑眉如山,不露痕迹的手起刀落,愣是那黑衣人接连而至也根本伤不到他。 楚楚瞧着他,似乎看到了曾在战场杀敌的他,她想过的,他初带兵作战时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会是何模样呢? 如今,她脑中有了画面。 身姿挺拔,气势刚健,意气风发,赤胆忠心。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不过一刻钟,黑衣人全倒在地上。 他向她走近时,楚楚才发现,谢晚亭受伤了,他的伤不是因着刚才的厮杀,是在他与秦杨来这里之前,他就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谢晚亭,你——” 她话还未说完,只觉脑中犹如天旋地转在半空中环游了一瞬,又倏然落地,整个惊悚不过片刻之间,待她回过神来,谢晚亭已与飞潜刀剑相撞,发出刺眼的光,入耳的聒噪。 她知道的,舅舅怕飞潜,不过几招就被飞潜打倒在地,舅舅的武功向来是极好的,所以,谢晚亭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身上本就受了伤。 她被谢晚亭护着,楚楚发现,每次飞潜将要占入上风,却都会被他给回击,就算飞潜将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血肉里,这男人依旧可以又占上风,似乎那剑刺的根本就不是他。 他那副身躯是钢铁铸的一般。 飞潜的武功胜过他。 可毅力与心志却不如他。 他身后有人,他得护着,不能让她受伤。 早在云缈院时,他就对她说过,他会护好她的,说过的话自是要作数的。 她手中握紧那枚紫玉龙环,她知道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再继续下去谢晚亭会死的,她心里怕极了,转身向着裴远所说的书房而去,她脚步急促,因着慌乱手指有些发颤的将那张宽重的太师椅挪开,可她却找不到密道入口在哪。 她有些着急,很是着急。 可是着急是没有用的。 冷静下来,她回忆着谢晚亭与她说过的,还有那本《天关诡术》,她想起来了,天关诡术里写着的,密道的机关会在周边一步之内,她灵动的眸子仔细瞧着,在身后白墙一处微不可见的地方,发现了圆环印记。 将手中的紫玉龙环紧贴在上面,手指轻轻一按,原先摆放太师椅的地方敞开了一道一米宽的入口。 她随手提了盏灯,沿着密道阶梯下去,在阶梯尽头发现了与白墙处一样的圆环印记,她将手中的龙环放入,果真如她所猜想,密道的入口又合上了。 她又按下龙环,密道的入口再次打开,她提起裙据,极为迅速的又踩上梯子,冲着院中唤他,“谢晚亭。” 喊完,她又极为迅速的下了木梯,将紫玉龙环放在圆环印记上,手指紧贴在上面,有些发颤,待听得厮杀声愈来愈近,她又唤了声他的名字。 谢晚亭来到屋内,循着她的声音跳入密道,楚楚慌乱的手急忙按下龙环,乌黑明亮的眸子直到密道的入口合上才瞬时垂下来,深出了口气。 昏黄灯光下,她的手透亮着,在不停的颤抖。 谢晚亭知道她在怕,握住她的手让她沉下心,暗沉的嗓音与她说着,“他没有跟上来,陆风带着城内的金鳞卫已经赶来了,没事的。” 他知道她在唤他,定是有藏身之处,他不会让飞潜跟过来的,他给了飞潜致命的一剑,虽然他也没占着好处。 楚楚应着,感觉到他握着的她的手渐渐被他松开,直到眼前的男人倒了下去。 “谢晚亭——谢晚亭——” 她嗓音微哑,着急的唤着他,男人似乎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觉着手上湿漉漉的,本以为是雨水,可这湿漉似乎带着丝黏意,她伸开手掌,满是他的鲜血。 她下意识向密道远处望去,黑洞洞的,似有数万只猛兽在前方等待着。 她提起一旁的灯,裴远舅舅既是让她来这里藏身,这里定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既是藏身所用,也定备了药的。 她一手提灯一手提着湿漉漉的裙据,今夜这场雨下的着实沁透人心,在这漫漫黑夜打落了一切痕迹,她走了好大一会,黑洞似乎没有尽头,只是越来越宽敞了,越往前走,她越是感觉到寒凉,似有冷风吹过来。 所以,前面有出口,才会有冷风漫入。 密道尽头是一间密室,里面果真放着干柴食物,还有一匣子的药,里面布置虽是极为简单,一应物品却是应有尽有,而那股冷风是从上面吹来的,密室的上方有一圆门,圆门旁有两个烧饼大的口子,会武功的人能打开从这里出去。 她提起药匣子就要往回走,可,她应该把谢晚亭带到这里来的,他浑身湿漉漉的,而这里有干柴。 她又将手中的药匣子放下来,提起灯就赶了回去。 她想,她用尽全力应是能将他给拖过来的。 可当她去搀扶他时,她连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都做不到。 借着那豆烛光,她瞧着男人面色冷白,毫无血色,身上冷冷的,她心里不觉着慌了起来,下唇被她紧咬着,她嗓音湿润唤着他,“谢晚亭,谢晚亭,你醒醒,我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了,那里有药——”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黑夜中厮杀的那几个时辰已将他的心力耗尽,在刚进马场时,他们与藏于暗夜中的黑衣人厮杀,黑衣人如空洞里的虫蚁一般似乎杀不尽,当他看到云裳赶来时,知道她也在这里,他命令盛怀秉与云裳去护着她。 命令。 与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厮杀虽是将他们杀尽了,却也耗尽了他的体力,那些人的武力比起金麟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满身是伤,与飞潜厮杀时已是强弩之末,是强大的心志在支撑着那具身体,最后给飞潜的那一剑更是伤了自身。 “谢晚亭——”她唤着他,又试图将他拉起,可这男人身材高大,任她咬着牙用力也是拖不动他。 她放弃用蛮力了。 她也根本就没有蛮力可用。 她嗓音泛着哑,眼圈早已泛红,低声与他说着:“谢晚亭,我怕,我害怕,你快醒醒——你不是说有你在,让我不要怕,你会护好我的——” 他跟她说过三次,有他在会护好她的,一次在云缈院的夜里,他在净室沐浴,她等着他时靠在窗边觉着院中似有黑影在游动,还有在灵山寺外,他让她在那里等着他,昏黑夜色中,周边草丛里传来响动,她说她害怕。 还有适才厮杀时,他也说他会护好她的。 她继续唤着他:“谢晚亭,你醒醒。” 男人眉头微颤了下,冷白的面庞泛起一丝痛苦,随着她的一声声呼唤,他睁开了眼,沙哑的声音说着:“楚楚,别怕。” 她焦急的心沉下来,挂在眼睑的泪她都未注意到,急忙扶着他,“谢晚亭,我找到歇息的地方了,我带你去。” 他无力的望着她,见她在怕,用尽力气应着她:“好。” 来到密室,楚楚刚将他搀扶到一方矮榻上,这男人又昏昏的睡了过去,似乎适才的清醒是做了个梦。 矮榻边上燃起了篝火,她将他身上湿漉漉的外衣解下,支在一旁烤着,从一旁的药匣子里取了棉布将他身上的伤口擦拭干净,可有好几处,血还在流着。 楚楚明亮的眸子望着药匣子里的几十瓶药,怔了又怔,虽说每个瓶身上都有名字,可她分不清要用哪个。 万一,再用错了药,可如何是好。 她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将这间密室翻了个遍,才找到一本医书,从前她碰都没碰过医书,如今心中只是怨恼自己太过没用,只知道在宫中玩乐。 她几乎是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翻找着止血的药,好在,没翻几页就找到了,她嗅着药瓶里的气味,找出了三瓶味道一样的。 分别给他洒在了不同的伤口处,只能看哪个伤口先止住血了。 她有些愧疚,目光落在他的伤口处,轻声说着:“谢晚亭,你别怪我,我只能这样试了,这瓶身上只写了无关紧要的名字,我实在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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