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应着,很是认可,“那我明日再去,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不过,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这里的人很少讲礼法,不像在上京,人人都以礼法行事,在这里,他们不讲礼法,却依旧可以井然有序的生活,好似敬天爱人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生来便会去践行。” 她娓娓道来,谢晚亭听得认真,赞她:“我的楚楚果真聪慧,礼法道义本就是束缚规范人的行为,若敬天爱人刻进骨肉里,自是不需要,天下海晏河清,人人生而自由。” 谢晚亭说了许多,那句他的楚楚还是让她心中不安,怎就成——他的楚楚了? 她垂眸,又饮了杯茶水。 这时,又有人前来,楚楚侧首瞧去,宁序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个食盒,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桌上,楚楚瞧着,凡是她来锦州那日说过味道不错的,今日这桌上都有。 宁序嘿笑着,高大威猛的男人多了几分风趣,“大人,您吩咐的都带来了,只多不少。” 谢晚亭望着楚楚,“跑一晌午了,定是饿了,都是你爱吃的。” 白苏端来了水,楚楚边净手边应着,问他:“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定是见她一直不回来,又到了晌午,才会让宁序去准备饭菜的。 “是挺久的,所以,用过饭后你要陪着我。” 陪着他,也是他陪着她。 楚楚眉头微蹙,瞧了他一眼,没理他。 她又瞧了眼宁序,他,他怎么这么不正常? “宁总兵,你眼睛怎么了?” 从宁序一进门她就瞧出来了,他眼睛似乎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低着个头,要不就是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好似她从前见过的瞎子。 宁序听到她的问话,笑应着,依旧垂着头,“公主,我眼睛没事。” 谢晚亭瞧了眼宁序,“下去吧。” “是,大人。” 云裳在一旁早就憋不住笑了,宁序这厮也有这么一天,从前他那双眼恨不得长在女人身上,定是被大人骂了,敢用那双色痞痞的眼瞧公主,没给他剜了就偷着乐吧。 “云裳,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云裳正乐着呢,宁序都要走至门口了突然回转身来喊她,云裳睨了他一眼,“什么话,搁这说。” “过来。” “不去。” 两个人陷入话语角逐,像是绕车轱辘话,谢晚亭瞧了眼他们,云裳只好乖乖跟着宁序出去,听他说什么让她倒胃口的话。 “说吧,什么话。”云裳语气略带不满。 “就一句,你现在还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我现在可是辽东总兵,跟从前地位不同了。” 云裳冲他冷嘲了声,瞧他那副嘚瑟样,“不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愿意,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愿意。” 见她语气如此决绝,宁序气势被压下去,声音讪讪的说着,“你若同意,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少去找女人。” 云裳压根不理他。 “不找女人,行了吧。” 他的话说的也算认真,云裳有了一丝动容,对他说:“宁序,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离我远点。” 宁序听着来了火,“你拒了老子好几年,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谁?” 云裳睨了他一眼,没再理他,进了院中。 用完午膳,光照依旧强烈,楚楚一张小脸被光照的白里泛红,懒洋洋的托着腮望着院中一株月季发怔,谢晚亭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打扰她,拿了本书自顾自的在一旁翻看着,直到她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乌黑的眸子瞧着他,“谢晚亭,我缓过劲了,你要与我说什么,说吧。” 发怔了这么久,晌午的疲惫都消散了,她知道,谢晚亭等了她这么久,现在又在这待着,定是有话要与她说。 可他不急,她自是也不急。 谢晚亭合上手中的书,目光看向她,伸手去捏了下她的脸:“你倒是知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她冲他慵懒轻笑,“到底什么事啊?” 谢晚亭看着她,嗓音清润的与她说着:“楚楚,你不该让我等。” 他和她已错过太多时光,他不愿再等了。 她让他等,是她不信他,不信他永远都不会弃她。 “嗯?”她轻疑了声,伏在桌上慵懒的身子突然坐直,不过瞬时,眸中似有水雾,怔怔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不该让他等,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很慌,从他的话传入她耳迹她的心就似被人揪了下,没来由的空荡荡的,任她极力掩饰也掌控不了自己失落的脸色。 在寻雁江时,他不是还说会一直喜欢她,三月期限还未到呢。 “谢晚亭——”她嗓音软软的问着,带着丝沙哑。 她这副模样,向来处变不惊的男人慌了神,知道她会错了意,他说着:“楚楚,是你的身世——对不对?” 她更慌了,果真,玉塘县那晚她定是说漏了话。 她问他:“谢晚亭,你都知道什么?” 我都对你说了什么。 谢晚亭同她说着:“裴远当年并不是抛妻弃子后才认识的贵妃娘娘,他在认识贵妃娘娘时还未娶妻,那时你外祖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二人私下有了肌肤之亲,你母妃有了身孕。” “在那之后林家收到了上京北影来的书信,你外祖父要将贵妃娘娘嫁去宫中,贵妃娘娘同意了,裴远才会回了泉州老家,那时他并不知晓贵妃娘娘已有身孕,因着家中长辈催促他才娶了妻,有了秦婷,可后来他知道他有个女儿在临安,就去照顾她了。” 有个女儿在临安。 她一直以为裴远舅舅是先娶妻有了秦婷之后,才与母妃有了她,她不解的问:“你,你的意思是我母妃在临安时就诞下过一子?” 谢晚亭颔首:“楚楚,那个孩子是在元宁四年四月出生,你母妃是在元宁五年初遇见的陛下,所以,那个孩子不是你。” “从临安来辽东时我派人去找过秦婷,她那日与你说和你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她并没有骗你,只是她错以为了,后来裴远曾回过泉州看望秦婷和她母亲,当时裴远与她母亲说他要守着贵妃和女儿,那是他的命,秦婷以为他口中的女儿是你。” 楚楚听得怔怔的,葱白的指下意识抓着额间碎发,元宁四年四月生,那一年出生的人还能有谁。 原来,是芳菲表姐。 她该想到的,裴远舅舅临死时让她带芳菲表姐回上京,让她待她好。 原来芳菲表姐是母妃与裴远舅舅的女儿。 难怪呢,芳菲表姐的母亲很少听人提起,舅母起初待芳菲表姐并不好,她那时定以为芳菲真是舅舅与别的女子的孩子,只是后来才有人告诉她,芳菲是母妃的女儿,所以,舅母后来才会待芳菲表姐如亲女儿般。 当时,她在裴远房里发现的武宁传来的书信有十七封,她就以为正好是十七年的书信,其实不是,是从母妃嫁去上京后外祖父才派人去武宁看着金秀儿的。 在那之前金秀儿虽被送去了老家,却并没有派人看着她。 可,她是元宁五年冬末出生的,母妃当时还早产了,难道父皇来临安时就与母妃有了她? 她还是不敢信,母妃敢和裴远舅舅有了芳菲表姐,如何不敢又有了她呢。 谢晚亭见她脑袋垂的低低的,也不言语,问她:“楚楚,你在顾虑什么?” 她抬眸问他:“谢晚亭,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早在临安,我就猜到了,楚楚,这不该成为你让我等的理由。” 男人深邃如海的眼眸与她相视,似是要将她包裹,这不该成为让他等的理由,所以,他是在说,无论她有没有公主这个尊贵的身份,无论将来会不会连累到他,他都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不会抛弃了她。 谢晚亭,我——是信你的。 她说不上心中是欢喜还是又多了层忧虑,默了片刻,她身子微微上前,伏在男人肩上,目光悠远,一双手摆弄着他虎口处的剑茧。 午后,阳光和煦,静静照在坐立在那里的二人,远看成画,秀丽而和美。 她没有说话。 谢晚亭只是将她揽着,目光温和,也不曾打破她的沉默。 他们之间,已无需言语。 她曾经信过很多人,待她好的人她也皆付诸真心,可她不能因着过去那些伤害,就不去接受别人,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暖阳正好,微风不燥,院中极为空寂,楚楚被他揽着,一点都不想挪动,她太贪恋这一刻的美好了。 “公主。”门前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话语声,打乱了这静谧美好,楚楚从谢晚亭肩上起开,嗓音中透着讶异,“秋嬷嬷,你,你怎么来锦州城了?” 秋嬷嬷略显疲惫行上前,先是行礼,随后笑道,“公主,老奴终于见着您了,贵妃娘娘让我去临安城探望老将军和老夫人,我知道公主来了锦州,就跟过来了。” 楚楚能瞧出,秋嬷嬷这一路定是都没停下来一直在赶路,她只是问了几句武帝与宜贵妃,就让她去歇着了。 谢晚亭在她这里待了这么久,随后也离开了。 直到昭阳向西落去,她身子猛地颤了颤,感觉到了寒意,才回到屋里去,秋嬷嬷与她说,父皇虽是重惩了林家,但并未牵扯到母妃,她心里宽慰许多。 夜晚,她躺在榻上,觉着有些不舒服,轻声喃着,“想是今天跑的太累了。”没一会,就发着轻缓的喘息声沉沉睡去。 一早起来,拿着她的册子就又和云裳出了门,秋月街是锦州城最古老的街道,住着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她寻了位正在门前眯着眼晒太阳的阿婆,听她含混不清的讲着锦州城里的事,听完了她讲,又寻了几人。 云裳见她面色不好,小脸惨白惨白的,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公主,你累了吧,咱们回去吧。” 她瞧了眼云裳,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册子,“不行,我还想再找些孩童了解一下,这些老人说的锦州之事都太遥远了,都是万定年间的事了,应寻些孩童多问问。” “这样,回到上京,我才能有理有据的与父皇说他治理下的老百姓都是何模样的,眼中的大盛又是什么样的,对父皇又有怎样的评价,了解了老百姓,才能更好的治理大盛。” 她也想多记录些,拿给谢晚亭看。 云裳忧心的看着她:“可,可公主,你看着像生病了。” 她是觉着有些不舒服,可她等下就想拿着册子去找谢晚亭,她说:“那,就再去找两个知事的孩童,我们就回木棉街。” 云裳瞧着她这股执拗劲,只好应了她。 回到木棉街,还未踏入院中,云裳在她身旁,只觉眼前一个俏丽的身影突然倒了下来,轻喊了声公主,急忙扶住她,将她抱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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