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我知道太傅想问的是何事, 只要能将那个贼人抓住, 灯会那桩事情的真相如何, 我愿一一禀明。” 与虎谋皮,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谢兰音不知道除了这件事还需要付出些什么,但比起那个辱她的贼人而言,终究还是选择和恶鬼做交易。 都道沈霁其人手段可怖,外表温润如玉的皮囊不过是层伪装。 可经历整整三月的焦灼之后,她还是选择低下头来。 沈霁面色微变,听完她说完的这番话,倏然悠悠问道:“你就那般恨他?” “若太傅被人囚困,日日夜夜要向贼人逢迎讨好,只怕您想报复的,只会比我更狠一万倍。” 若是对其他人,或许谢兰音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沈霁既然能见到方才那一幕,见过现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在他眼中,或许自己早就没什么好继续强撑的了。 想要完成这一笔交易,就要先将自己所有软肋剖出摆放在他面前,让其看到自己的真心实意。 她想要的很简单,至于沈霁想要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小姐说的对,恐怕和你相比,你已经算心慈手软。” 沈霁微微一笑,身姿如松挺拔,郎艳独绝。 没有再说其它,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谢兰音仓惶跟上,无措追问:“太傅可是应了?” “自然。” 沈霁答应的很快,不带一丝犹豫。 谢兰音心头多了一丝喜意,“太傅想要知道的那件事情,我现在就可以说。” 沈霁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先抓住那个贼人,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谈。” 饶是他温润儒雅宛若画卷,可话中隐含的坚持叫她不由一怔,未几,只听他温声续道:“想必谢小姐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若是再说下去,真要借宿山中。” 天边流霞渐淡,沈霁翻身上马,朝着谢兰音伸手,“时辰不早,恕我冒犯。” 话毕,谢兰音手腕一紧,被他攥住坐在他身前。 这种做法,那位贼人也有做过。 谢兰音心生惶惶然,思索之间,沈霁御马而行。 唯一不同的是,与那个贼人相比,沈霁始终秉持君子之风,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就算到了太傅府,也是谦和有礼,未再碰她一下。 是呐,那个贼人的欲那般浓烈炽热,而沈霁不近女色,若不是因为今日时间紧迫,他也不可能同自己共乘一骑。 更何况,还有那张脸,分明是不一样的。 渐渐,谢兰音想通这些,明白自己早就离开贼人身边,太傅府宛若铜墙铁壁,总不至于那个贼人胆大包天,还敢私闯进来! “太傅为何带我回府,我还以为会是……” 她自然以为沈霁会让自己和谢远一样到大牢里住着,谁知沈霁漫不经心道:“想必那个贼人正在找你,外头那些地方比不上太傅府。当然——若是你不愿住在此处,也可以住到大牢里。就是大牢潮湿,蚁虫繁多,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能有舒舒服服的地方睡着,谁会想去大牢? 谢兰音连声道谢,沈霁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他这样的态度,叫谢兰音最后一丝心防彻底卸下。 弈棋问完黑风先前发生过的事情,转而来找谢兰音。 谢兰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沈霁并没有说自己住在何处? 好在弈棋过来,等弄清楚她为难的地方,热情说道:“这事好办!太傅府屋子多,谢小姐您想住哪里?” ——自然是离沈霁的院子越远越好。 只是,当着弈棋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 谢兰音莞尔:“我喜好清净,只要有处清净的地方就好,其余都没什么关系。” 此话方落,弈棋明白过来,拍着胸脯做出保证:“放心!我知道何处最为清净,谢小姐,您随我来。” 弈棋对太傅府很熟悉,不一会儿就引着谢兰音到了一处院子,院子干净,仅有洒扫的侍从,一看到弈棋过来纷纷行礼。 弈棋推开房门,同谢兰音介绍道:“太傅府没有婢女,待会儿我叫人牙子选两个婢女过来,可好?” “这——会不会太麻烦?” 既然太傅府没有婢女,说明沈霁根本不好女色,她若是贸然选了婢女,岂不是坏了规矩? 虽说沈霁其人温润端方,谦和有礼,可外头的传闻也不是假的,更何况,他要真那么好对付,为何谢远和江柏舟他们还要费尽心机? 谢兰音只盼谢远之事能够尽快解决,现下沈霁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允她留在太傅府,护着她的安危,可若是之后不再需要了呢? 她的心惴惴不安,如今寄人篱下,唯恐惹怒了他。 弈棋一眼看穿她担忧的模样,笑着说道:“放心,主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挑两个婢女过来伺候只要别让她们到主子跟前碍眼便是。” 听完弈棋的话,谢兰音还ʟᴇxɪ是有些担忧,直到沐浴过后,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弈棋才领着新来的婢女入内。 “主子已经答应此事,谢小姐,您不必担心。” 两位婢女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给谢兰音磕头,二人一个叫轻云,另一人叫拢月。 待听到沈霁并无任何不满后,谢兰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用惯了婢女,更何况太傅府中皆是侍从,女儿家若有什么,不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就连方才她换上的那身干净衣裳,都是厨娘送过来的。 想到这些都是弈棋亲力亲为,谢兰音不由心生感激:“弈棋,多谢。” 弈棋被她连声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谢小姐不必如此多礼,这都是应该的。” 可是谢兰音却不这么认为,她自认和弈棋仅在画舫上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端茶倒水,分外殷勤,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大对劲。 心中这么想着,谢兰音轻声问他:“弈棋,我们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见过面?” 否则,他一个跟着沈霁的侍从,缘何对自己这般热切? 弈棋心头一个咯噔,顿然明白恐怕谢兰音生了疑心。 跟着沈霁久了,他也能做到面色未改,随意扯过一道谎言:“其实……在画舫之前,我确实见过谢小姐一回。” 闻言,谢兰音目光颤了颤。 当谎言说出口以后,后续的话便很流畅,“昔年,我还未跟着主子时颠沛流离,有一回险些饿死,幸而小姐经过赏了我一碗饭。” 一饭之恩,或许在高高在上之人看来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几近死去之人,这无疑是救命之恩。 弈棋说得眼眶红肿,泪水落下,谢兰音心生不忍,递过一方白净帕子:“别哭了,如今你跟着太傅,今后必不会挨饿受冻。” 或许沈霁不算什么好人,但看着弈棋身子骨健朗,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 弈棋离开院子,本打算去书房找沈霁禀告此事。 谁知,才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而立。 那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薄唇轻勾,慵懒出声:“我怎么不知她曾经赏你一碗饭的事情?” 未等弈棋开口解释,那人又道:“当时你不是把另外一人手里的包子抢走,险些被打死?” 弈棋顿时哭笑不得,脸上笑意变得讪讪,“大人,我那都是胡诹的,哪能当真?” 说真的,也是那时饿的太狠,竟然真敢抢了一位富家公子手里的肉包,还未等他胡吃海塞,公子哥身边的护卫尽数上前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活腻歪了,居然连本公子的东西都敢明目张胆抢走,打,给我狠狠打死他!” 富家公子满脸横肉,看着弈棋就像是看着肮脏水沟中的鼠虫,恨不得上前吐口唾沫。 连日来的饥饿导致弈棋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活生生忍受疼痛。 直到—— 有人救了他。 香喷喷的肉包放在他面前,诱得他口水直流,伸出手就要抢夺,却被那人摁住。 那人背对着光,唇畔噙着的笑意疏离凉薄,漫声开口:“你想以后每天都吃到这些东西么?” 弈棋直点头,那人又问:“那便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管是肉包,还是别的,你都可以有。” 那时候,弈棋就想,别说做什么,只要让他吃顿饱饭,再去死也愿意。 后来,弈棋没有死成,就跟着这个男人眼看着他从落魄贫寒直到权倾朝野。 他也抛掉原有“二狗子”的名字,改叫弈棋。 沈霁摊开手掌,他的手指修长白净,弈棋将方才谢兰音给的白帕放上。 他知道沈霁对谢兰音的心思,因此哪里敢动她的东西,直接原样奉上。 沈霁抬脚离开,弈棋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来到书房,弈棋“扑通”直直跪在他面前,头颅垂下,恭敬卑微:“大人,之前那件事,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要你(二更) 清风吹拂而过, 衣袍摆动。 沈霁把玩手中白帕,帕上残留着淡淡清香,同少女身上的香味一般无二。 瞳孔幽深了瞬息, 垂眸淡淡睨了一眼恭敬跪在面前的弈棋,“先前你已认过一次错,为何又跪?” 弈棋这才挺直脊背, 正色答道:“先前那次是我坏了主子大计, 虽说认了错, 私心以为都是为了主子着想, 并无任何差错。” “那这次跪可是出自真心?” “自然。”弈棋不假思索应道。 正因如此,故而在看到谢兰音的时候, 他才格外殷勤, 也是希望能得到她些许好感, 届时好为主子多说些好话。 沈霁收起白帕, 淡声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权当功过相抵,今日起你去伺候她,她要什么你便给什么。” 重新得到重用,弈棋自然感激涕零, 连声道:“主子放心!这次我必定不会糊涂。” ……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 谢兰音特意去了书房找沈霁。 书房极大, 书柜中摆满各式书籍, 沈霁端坐在桌案前, 一缕温煦日光流泻而进, 落在他如玉面颊的一侧, 衬得他君子无暇, 芝兰玉树。 “谢小姐。”他温声开口, 清越如玉。 目光对视的刹那,谢兰音心弦倏地轻颤,似有人慢条斯理拨弄着,又在顷刻间恢复平静。 恍若方才恍惚仅是虚妄,是一种错觉。 谢兰音收起心底些微异样,即便此刻他的态度温煦如风,也没让她放下任何戒备,“太傅,我想同你说一说灯会之事。” 灯会那日的事情,早就是几月之前,当时那场火累的沈霁被朝堂政党抨击,而始作俑者却是江柏舟。 她曾为了江柏舟说了谎,今日却又要戳穿那人的真面目。 说她薄情寡义也好,说她自私自利也罢,从小到大,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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