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玶见乔婉儿道是忽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后回头看向季玶:“福枝,你帮呙阳叛军做事情,在宫里行事的目的是什么?” 季玶不语,她今天问出的类似话题,他都没有做正面回复,他觉得,应该可以不怕再多一次拒绝回答。 “福枝,你是要行刺杀之事吗?但陛下他……”乔婉儿不出意料地没有听到答复,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婉儿,我并非是来行刺杀之事的,另有图谋罢了。季宁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是迫不得已被推上皇位的,并非是真正的施政之人,何况还是个救过婉儿你命的人,那天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离他那样近,若是真有心杀他,他早就脑袋搬家了。”季玶听乔婉儿那样问,会意了她心中顾虑,便打断了她,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地生出了些对那根“小豆芽”的羡慕嫉妒恨——乔婉儿担心自己的安危不假,担心小皇上季宁的安危那也是真的,全都写在了脸上。 乔婉儿听季玶吃补药,尚药局配好药,都是我负责送过去,并在内班的后厨给他煎药。我在那里认识了淑秀……她真的好可怜……我好想去杀了那个老浑蛋,但是我却只敢想不敢做。我经常会身上藏一把菜刀,在那老东西的屋外转悠,但我就是不敢动手,直到淑秀死了,我好生后悔。那天晚上,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掉他,但我就像是被胆小鬼附身了,到了他的屋前,还是只敢偷偷在屋外转悠,依旧没有去杀了他的勇气。最后我就藏在他后屋的草地里骂自己是胆小鬼,是懦夫,我除了骂自己,还是什么也不敢做。” “这么说,那天我翻窗逃跑的时候被你看到了,难怪你知道我能钻那么小的狗洞,虽然我是蒙着脸的,但是你记住了我身上的味道对不对?后来你偶然碰到我时,就认出了我。”季玶按照王饼鱼的话推导出了因果,他之所以笃定自己是翻窗出来时被看到的,是因为那日他逃跑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乱的那样说,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随后扭头,拉开了门扉,在即将走出门口地一刹那,再一次听到“福枝”的声音:“婉儿,你不想让我杀的人,我一定不会杀。” 乔婉儿走后,季玶自然是睡不着的,随时等着可能会出现的不测。 他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可能是诀别的夜里,他竟然还能跟乔婉儿说出那样赌气的话,引得这样一个温和的女子都“恶言相向”了,且今天本来是一个可以花前月下的好时机,他却只能拒那个女子于千里之外。 想到今日的遗憾,也许就是这辈子无法实现的妄念,更加是睡不着了。最终,睁着眼坐到了大天亮。 期间,总是会想到那个女子,不知她是否能有一夜好眠?
第43章 无憾 陆乙:“主公,那个王饼鱼虽是身形瘦削,但身高与主公相差不多,且身上又带着箭伤,所以羽林军抓住他时,并未有生出什么怀疑,且也不知怎么那么巧,他正好又是呙阳旁边的乌丰县人,审判没问几句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是呙阳起义军收买的内线了。” 季玶:“哦,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乙:“人已经是面目全非,手筋脚筋都被挑断,指甲牙齿也都被拔得差不多了,就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季玶:“人现在在哪里?” 陆乙:“还关在慎刑司的临时牢房里。” 季玶:“会不会被送去大牢? 陆乙:“应是不会送去大牢了,就还剩一口气,估俩到底是谁杀了徐世新?” “自然是你了。” “但是外面都以为徐世新是你杀的,说你是女英雄,我这个真正的英雄都没人提呀,婉儿,这怎么叫我抢了你的功劳呢,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功劳嘛!”季玶本还是一脸正色,不知何故就画风突变成了打趣的口吻。 乔婉儿本就被“福枝”吼得很是委屈,听他这样一通颠倒是非的说词,立刻气急:“你……人家明明是去帮你顶罪的,你却说成是抢了你的功劳,你……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呜呜呜!” 说完便又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是又不敢放开声音,只能尽量压抑成低低的抽泣声。 季玶本来是不准备让步的,无论如何也要狠心让她离开,无奈这个女子压低的哭泣声比任何一人的大哭声听着都难受,最终不得不在这样的哭声中认了输:“好了好了,婉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对你吼,我向你道歉,你如果不想即刻就走,那就再待一会儿。” 男人如此一句话就如同关掉女子泪水正。版阅。读尽在晋。江文。学城的阀门——乔婉儿的哭声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她就像个管大人要糖果的小孩,在得到了糖果后就立刻停止了哭泣。 这令季玶生出了不小的上当受骗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像并非是因为委屈而哭,而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哭。但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那福枝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转悲为喜的乔婉儿计熬不过两天,能不能过今晚都很难说。此人嘴里撬不出话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便如一条半死不活的狗被扔在那里,等着自行断气,最后大概就是直接送乱葬岗了。” 季玶:“如果是这样的话,应是不会看管得很严,想办法潜进去见他一面还是有可能的。” 陆乙:“什么?主公,您还在念念不忘地要见他一面?” 季玶:“毕竟是舍命救了我的人。” 陆乙:“主公,他就下……他觉得他的主公已经色令智昏到头脑不清醒了,若是这个王饼鱼真的能有幸活下来,会不会将来被他纳入后宫也未可知。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空气中交织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和霉味,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如躺尸般瘫软在草席子上,草席子旁的两只老鼠根本不把这位牢房的主人放在眼里,反客为主地发出“吱吱窣窣”的叫声,显得比那躺倒在地上之人有生气多了。 此时,牢房的铁门被人推开,一名身穿狱卒士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看到地上那个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的人,不由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缓缓地走了上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赢畊皇子季玶,他开牢门的钥匙是从门外的一个狱卒身上取下来的。 看守这间临时牢房的一共两个卒子,此时在门外皆是醉得跟两滩烂泥似的,因为他们今晚喝的酒里已被人做了手脚,大概是五雷轰顶,都不一定能被轰醒。 为了能更稳妥些,季玶在进入牢房区之前,还将事先准备好的卒子士服罩在了太监服外面。 他脚步停在了王饼鱼身前,蹲下身,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人似乎已经并不怎么清醒了。随后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拧开盖儿,在王饼鱼的鼻子前晃了晃——那是一瓶清神丹。 神智不清之人在闻到了药瓶里的味道后,轻轻发出了一声咳嗽,随后慢慢睁开眼,当看清面前之人的脸时,原本黯淡无光的一双眸子瞬时变得闪亮,满是血污的一张脸竟像是也被那眸子提亮了些,有了一丝生气。 随后,他一只手轻微地抬起,但又无力地放下,好像是欲意伸手去触摸眼前之人,以证实那不是个幻像 ,但却力不从心。 季玶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伸手去抓住王饼鱼的那只手,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抓住那手时,他感觉到那些手指上的关节几乎都是断裂的,没有几处完整。 最终,王饼鱼气若游丝地开了口:“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玶将另一只手上的药瓶收起,又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王饼鱼的口中:“这是逍遥丸,能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药效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果然逍遥丸下肚后,王饼鱼不仅脸上的气色恢复了些,说话声音也提振了不少:”福枝,你为什么会来?“ “王饼鱼,你为什么救我?仅仅是因为我帮你打了那三个恶霸吗?”这个问题似乎是早有答案,但季玶希望王饼鱼亲口对他说出来,或许是想慰藉此人无处安放的念想,或许是想释怀自己无法倾吐的感激。 “因为……是你……替淑秀报了仇……你是大英雄……“王饼鱼断断续续地回道。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淑秀?”季玶被王饼鱼的话惊到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个不相干的人知道是他杀了徐世新。 “徐世新经常,未能察觉出周围隐着其他人,而他翻窗进去之前,是曾特意将四处查看过的。 王饼鱼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认可:“你敢为了那个叫乔婉儿的女子去杀徐世新,她甘愿为你顶罪替死,你们都是勇敢的英雄,惩恶扬善。若是你这样一个英雄能够死里逃生,定能做出更多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敢做,就只是个胆小鬼。所以我觉得我死了并没什么,但是你不能死,你要活着继续除恶扬善。”季玶听他这样说,不免心生惭愧,让一个女子替自己背锅顶罪,算得上是什么英雄? “王饼鱼,你不是胆小鬼,也不是懦夫。你救了我,也就是救了起义军,起义军里有千千万万个惩恶扬善的英雄,你救了那么多英雄,你就是英雄中的英雄。”季玶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归了位。他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硬着头皮去接受王饼鱼的表白或示好,好让他能死而无憾地安心上路。 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真的吗?我也可以算是你们中的一个英雄吗?我从小就做过很多的英雄梦来着,在梦里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到处行侠仗义。”王饼鱼听了季玶的话后,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怔怔地平视向前方,眼中带出了无尽的憧憬——就如同是看到了在不远的将来,自己的一个美好的英雄梦即将实现。 “王饼鱼,我不会让你 乔婉儿说完,那端着瓷盆的宫女便从她面前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乔宫人,你倒是说说看,这丝帕和纸样子到底是不是你烧的呀?还是紫苏她冤枉你啊?”肖后见乔婉儿看到盆里之物后,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惊慌之色,于是决定好好引导引导她。 “回太皇太后,这帕子和纸样子确是奴婢烧的。”乔婉儿神色依旧淡定。 “那烧了的帕子上定是绣着鸳鸯吧?你烧了帕子,纸样子却没烧干净,露馅儿了不是?“ 肖乾继续用那副不阴不阳的口气说道。 “回太后殿下,这帕子就只是奴婢随便秀着玩儿的,绣完后也觉出不妥,应是不合宫里的规矩,便就赶紧烧了。” “觉得不妥就烧了?这莺莺燕燕之物绣都绣出来了,定是心里有所想,欲意拿去做私相授受之用吧?不知乔宫人本是要送与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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