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您可真是变了,想当年是多么杀伐给做的米酒吗,今天又做了几坛给姐姐送过来。“ ”妹妹倒还真是有心。“ ”姐姐要不要现在尝尝呢?“ “先不了,且先搁在一旁,你近前来说话吧。“ 虞贵人把手里的提盒搁置于一旁的柜子上,便就走至肖乾近前。 “坐到近前来吧!”肖乾给虞贵人使了个眼色。 虞贵人会意,拖了个椅子到肖乾的旁侧,但并她递的眼色是先停下来的意思,便就退在了一旁。 肖乾看到范明初闯了进来,并没有太多吃惊——季宁把这女子当宝贝似的放在身边,范明初在这件事上一直是站在他那边的,大概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跑来了。 她今天特意捡了个小皇上去尚书堂的日子,就是想避开孙子来处置此女,没想到这还有个帮忙看家的,且腿脚还挺快,比自己有事儿唤他过来都跑得快。 这个范明初还真以为“后院”就归小皇上全权管理了? 今天就让他好好看个明白,自己前些日子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并非是放权了,只不过是无暇,这前院后院依旧只她太皇太后一人说了算。 此时,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这人再拿出什么皇上的旨意也是没用。 思及此,肖乾倒是生出了些想要奉陪到底的兴致——她倒要看看范明初在这件事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范大人,来得正好,哀家正在帮你管教下属呢,你这内务府主事可有些不太尽职啊,下属都没管教好,还要劳烦哀家来替你管教。” 范明初闻言,立于下首躬身施礼道:“劳太后没有坐下来,而是立于肖乾身后,开始用手给她按摩肩膀:“姐姐可实在是太操劳,趁着今天来此处,给姐姐好好服侍服侍。” “嗯,难得妹妹这么有心。”肖乾闭目养神,享受着虞贵人的服务。 “姐姐,我今天刚到您这凤仪殿,便听说了范大人和那宫女的事儿。” “哎哟,这是哪个多嘴的?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了?不怕我割了他舌头么?” ”姐姐,我又不是外人,说给我听听又有何妨?” 决断,现在处置一个小宫女都要这般瞻前顾后的,偌大一个隆昌宫依旧是姐姐您一人说了算,您想要谁的脑袋,谁的脑袋不就得搬家,还敢长在她脖子上?”虞贵人一脸的恨铁不成器,在她眼里,肖乾就是一把杀人刀,她看着那刀钝了,恨不得上前好好给磨磨。 肖后听出了她拱火的意味,像是甚合心意,便就顺水推舟地说道:“妹妹说得有道理,姐姐我确实没必要瞻前顾后这许多,一个小宫女的脑袋而已,还不是哀家一句话的事儿。就是近来朝堂上的事儿太忙,没有太多时间去打理……” “姐姐,这不还有妹妹我在吗,姐姐有什么事儿需要妹妹助力的,吩咐一声就是了。”虞贵人迫不及待地接了话。 肖乾听她这样说,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那就有劳妹妹替姐姐分忧了。” * “婉儿,婉儿,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季玶一边轻唤着躺于地上的没有任何知觉的女子——乔婉儿,一边有节奏地按压着她的胸肺部,还时不时地俯下身去,嘴对嘴地往她嘴里吹气,以助其能尽快恢复自主呼吸。 他曾无数次地想过,会怎样和这个女子亲近 “后宫这女子啊,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着个模样好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肖后说这话时,带着一脸的优越感——她这个后宫女子,是与其他人都不同的,她手握大权,将全天下的男人都踩在了脚下。 “那范明初倒不是只有样貌,才学也是有的,妹妹我就是奇怪了,这范大人当年跟个唐僧似的,怎么现在忽然就开悟了?还饥不择食地找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宫女。”虞贵人说这话时,肖后闭着眼都能品出她一嘴的酸味儿。 “这小宫女可不是一般人,哀家可是想尽了办法要处置,都没能处置掉的呢。”肖乾睁开了眼,不再是闭目养神状,而是端出了一脸在朝堂上谋划如何镇压叛军的表情,因为她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听虞贵人提起,便就又找回了思路。 “姐姐你顾虑个啥?处置一个小宫女,还用这般畏手畏脚的?听闻徐世新是她杀的,此女还让小皇上迷了心窍,如今又开始勾引范大人,这么有心计的女子可是不能留,赶紧一杯毒酒或一条白绫给她打发了,要么就直接拉出去砍了,乱棍打死也行。”虽是与乔,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达成,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且一点也不好玩。 季玶本是个见多了生死的人,而当他把这个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从那口废井里捞出来时,心头的一抹慌乱一直都驱赶不掉,大脑就如被掏空了一般,心脏收紧到几乎要炸裂。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女子今天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他要如何面对? 虽然他曾因这个女子能替他背锅顶 刚庆幸完,敏锐的五感忽然听到了一些由远及近的声音,他不得不将怀里的女子放开,随后起身:“婉儿,大概是明心殿的人来寻你了,我就不便在此处了。若他们问是谁救了你,就说是一个不认识的侍奉,路过此处,听到你的呼救后发现了你,用束腰把你从井里捞了上来,那侍奉因有急事,便就赶着离开了。” 坐于地上的乔婉儿像是还没有从刚才那戛然而止的温存中缓过劲儿来,一直仰头呆望着那个刚吻过她的男人,听他说完后,生硬地点了下头。 “婉儿,回去后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喝一大碗姜汤,多盖几床被子捂一捂,把寒气逼出来。”男人似乎是有些不舍离开,又快速地嘱咐了两句。 乔婉儿依旧是没有缓过神来的木讷表情,再罪感到过侥幸,但时过境迁,此时已经完全不可能再有过往的心境了。 若乔婉儿真的死在断头台上,便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只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就像一阵风从眼前拂过,带起些许沙尘吹迷了他的眼睛,他大概只会去用手揉搓一下眼睛,让刺激出的泪水把沉沙洗出来,然后就再也不会记起这阵风了。 但此时,乔婉儿在他心里并正。版阅。读尽在晋。江文。学城非只是一阵风,可能真的如陆乙所说,是那个什么心肝肉之类的,反正若是一想到这个女子可能会死,心里就会痛。 季玶曾为了所谓的大计废弃的井里,那井里有水,且井水还很深,为了不沉下去,她拼命地挣扎,用手四处乱抓,竟无意中抓到了井壁上一个突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砌井壁的石头块,大概是因为井壁变形的缘故,才会突兀出来。 于是就两只手吊在那石块上,让自己的脸能浮出水面,保持呼吸。 她尝试着沿井壁往上爬,但完全是徒劳。 冬天的井水冰冷刺骨,但乔婉儿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似乎已经忘了这一点,她使劲地呼救,但那口井是处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现在又是晚上,周围少有走动之人,她抱希望于能有巡逻的护卫从这里路过,听到她的呼救,但是好像并没有那般幸运。 最终,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仅剩的一些力气全部都用在了两只手上——必须要用两只手死死扒住那突出的石块,以让自己的头露出水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两只手也开始变得麻木,刺骨的寒意令她再难以为继。最终,所有的力气耗尽,整个人没入了井水之中。 等再次睁开眼时,她已是在井外面了,且只有福枝一人在身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大概是以为自己刚才魂归西天了。 “婉儿,你再活动下身体,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到哪里或冻坏了哪里?”季玶无意回答乔婉儿的问题,他要先确认这个女子是否安然无恙。 乔婉儿按照“福枝”的要求,很听话地活动了下四肢,故作轻松地回道:“没大碍,没大碍,还好你救我救得及时,我在水里泡的时间并不长……” “婉儿,可知是谁把你扔进井里的?” “不知道,回明心殿的路上,走到一个没有廊灯能照到的阴暗角落里,便被身后忽然窜出来的人用一块湿布捂住了口鼻,随后就失去了知觉,那湿布上大概是有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那口废井里了,还好那井水冰冷,把我一下子给激醒了,没有直接沉下去淹死。 季玶在心里暗自竖起大拇指——真是厉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跟那个柳白荷有的一拼。 “知不知道是谁干的不重要,猜也能猜到是谁指使的!”季玶愤愤地说。 见乔婉儿思路清晰,说话连贯,活动的时候手脚也很正常,应是没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归了位。 心虽是放下来了,但一股莫名的怒火却压抑不住地从心底腾升而出:“乔婉儿,我说话你就是不听,你若听了我的,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不会出这样的事儿。可你偏就不听!今天是你运气好,被我及时寻到,但以后难保不会出第二次第三次,你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踩到狗屎运!” “福枝,是我太不小心了……我以后会尽量小心……”乔婉儿听到“福枝”连珠炮似的抱怨,知他是愠恼了,赶紧讷讷地认错。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个气头上的人厉声打断:“小心有什么用?有人盯着你要害你,一个小心就能解决吗?乔婉儿,我可是好话说尽了,是你不听,以后若再有这种事情,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去管了!” 乔婉儿见“福枝”愠恼,本是想“收着爪”的,没想到自己越是收爪,这个发脾气之人越是“得寸进尺”。 她本就是个有些吃软不吃硬的犟脾气,面对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通斥责,原本在肚子里酝酿的一大堆话全都憋了回去……其实她本是想跟“福枝”说道说道自己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人暗算的委屈,当然还有被救后的千恩万谢。 软话是憋回去了,但狠话却冒出来了:“谁要你管我死活,你的死活又有让我管过吗?我若是真出了宫,你却死在里头,我逃出去又有何意义?你还不如不要救我,让我死在你前头算了,免得我每天活得那般担惊受怕!” 女子一通气话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虽是知道,“福枝”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那样说,但就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去洗耳恭听,最终,一肚子感激之词全都变成了硬碰硬的回敬之语和哭泣声。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季玶对乔婉儿的性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脾气有点犟,别人越是强硬,她就越不愿服软……这不,立刻就开始以牙还牙了。 但乔婉儿这样一番以牙还牙的气话却令季玶的心脏不由地震颤了一下——原来她竟是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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