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她不少银子,不过这个马鞍外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华而不实的装饰,都是皮子手工打造。刘记在庆州多年,手艺一直很出名,用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她把东西郑重的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这一路谢瑾瑜对自己其实真的很好,小童吵架和拌嘴当时都是生气的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可不多会又和好了。 她将要离开,心中却有点舍不得谢瑾瑜和魏婴,她想了想,从边桌上的砚台磨了两下墨,拿起笔,想写个告别信。 提笔下去又抬起,她长叹一口气,写什么呢,道歉? 她拉不下来脸,写我要走了? 人家管你走不走呢,人家刚才还说让你滚呢。 所以她只写了两个字,礼物。 把包裹扎好,把留言放到包袱上,又拿着镇纸压好,转身又看了一圈屋子,没有什么落下的,这才快步走出了房间,反身关上了门。 回到前院的时候,师父已经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了,身后的药童也肩背笔直。 看到她来,程君楼上前就要接过她的包裹,沈芳受宠若惊,连连后退摆手:“不用师父,不沉。” 程君楼却执意伸手:“拿来吧。”沈芳不得不解开,把包裹递给了师父。 师父一个人在前面走,两个小不点跟在他身后,他随意的把包裹放到了药箱里:“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压得不长个了,将来嫁不出去去……” 沈芳刚刚的满心感激瞬间消失,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矮? 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就看到边上的小不点也挺直了,比她还矮上一头呢,哼,矮冬瓜! 那个药童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别过了头。 程君楼一个人在前面走,也并不回头,仿佛身后两个豆包的互动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几个人出了侯府,一辆马车已经侯在那里了,程君楼把包袱递给车夫,刚要踏上脚蹬,又扭头看了下他俩:“谢侯爷无大碍了,我们要会药王谷了,从今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们不可擅自出谷,可还有要告别的?” “没了。”沈芳摇头。 程君楼看了沈芳一眼,微微颔首,眼波流转又瞥向了她身侧。——药童。 那个药童顿了下,忍不住就想回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一切听师父的安排。” “好。那走吧。”程君楼上了马车,两个小童几乎是同时踏上了脚踏,沈芳侧头瞅了他一眼,他也冷冷地注视着沈芳。 你看什么? 看你怎么地? 两个孩子居然无声地较劲上了。 还是车里的师父敲了敲窗框:“磨蹭什么,赶紧上来。” 两个小童又互不相让地迈了上来,沈芳仗着又轻功往右侧使了个巧劲把药童顶了下去,一个跨步就跳上了马车。 哼,跟我斗! 药童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肩膀,不得不再次踏上脚踏随后上了马车。 车夫摇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却没多说什么,把脚踏收好,又上了马车。马车悠悠前行,程君楼把窗帘掀起,问他们:“要看看吗?” 两个人齐齐摇头,已经打算离开,流连无用。两人四目相对,眼神无声地较量着,听到边上师父的轻咳,才同时把头别开。 心里几乎都同时想:你给我等着! 你给老子等着! 程君楼似乎对两个孩童的较劲完全没看到,随手把帘子放下。闭目假寐:“药王谷离这还有些脚程,为师先睡会,你俩自便。” 他话落车里不但没有丝毫的寒暄,谁也不出声,沈芳双手抱胸,也闭眼。那个药童更是神情傲慢,姿态悠然,也闭目假寐。 三个人如同老僧入定,马车晃悠晃悠的一同往药王谷驶去,闭目的程君楼微不可闻地吁了口气,唉,带徒弟就是特么的麻烦,还一带就是两个! 第四十八章 再议 谢瑾瑜由于被仆人抬走了,后来沉沉睡去,并没有来得及送沈芳。 他睡梦中梦到沈芳哭,自己把人家惹哭了,他手足无措,心里发慌,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无穷无尽的后悔席卷了他,他满头大汗挣扎地醒来,坐在床头喘着气,忽地想到什么,也顾不得穿外衣下地就往外面跑…… 仆人忙跟在他身后要给他穿衣服,被他不耐烦地甩开,他撒丫子地跑出了门,仆从在后面追着喊:“小侯爷,可使不得呀,外面风硬,你还没消汗,再让风扑了可如何是好……”举着大衣边喊边追。 谢瑾瑜对这些充耳不闻,直接跑到了沈芳的房间门口,他到了门前忽然顿足。心下忐忑,把耳朵贴在门上方听了听,里面没声音,也不知道沈芳是不是在生他的气:“沈芳,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你别生气,是我犯浑了。你给我开下门,我亲自给你赔罪。”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谢瑾瑜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他慢慢走近房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原本沈芳的东西就不多,可眼下窗明几净,除了原本的摆设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桌子上却有个包袱,他疑惑着上前,拿开了镇纸,反过来一看:礼物。 他疑惑着把包袱皮一点点解开,最后手指一顿,是——马鞍。 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蓉城的马鞍。 自从——福宝和吴平离开之后,他只口不提马鞍的事了,他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他惦记买马鞍,一行人就不会绕路,要不是他任性,就不会连累无辜。尽管都说这一切是冥冥中注定,不是他的错。 可他心里总觉得内疚,后来也再不提去蓉城了。 估计沈芳是知道他想买这个马鞍才会特意寻来送给他吧。 他们一直在一起,沈芳是什么时候去得蓉城呢?估计是那个时候惦记爹的事情,没注意沈芳离开了几天…… 谢瑾瑜呆呆得坐在桌子前,双手抱着马鞍,一动也不动。 仆从见小侯爷这个样子,也不敢劝,互相示意了下,后头的人偷偷溜了出去,搬救兵去了。 谢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的时候,谢瑾瑜抱着马鞍正偷偷抹眼泪呢。他见了心里哭笑不得,这儿子才多大,就知道把心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搁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他慢慢走近,在谢瑾瑜身边坐了下来:“人家送你的礼物?” “爹,我把她惹生气了。”闷闷地声音传来。 “知错就改呗,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惹你娘生气,后来——”不过夫妻之间的这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儿子这么小,跟他说这些好像不太好。 他脑中琢磨了一阵,循循善诱:“男子汉嘛,心胸要开阔些,自己知道错了就主动改,该低头的时候不好梗着脖子。” 谢瑾瑜下巴搁在马鞍上,闷闷不乐:“我话说重了。不应该那么说她……” 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谢恒摇头:“她不是一般女子,心胸不会那么小的,不会跟你一般计较。”说到沈芳,他心里其实很佩服这样的丫头。 “你有没有想过长大后要做什么?”一般的庸庸无为凡夫俗子恐怕接不住那丫头啊,儿子好像有点上心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爹你功高震主,我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做一个纨绔最好吗?” 谢恒被儿子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气乐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难不成你还想当一个斗蛐蛐不学无术的纨绔?” 谢小侯爷双手撑着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爹:“我太出息了,将来不是给咱们家惹祸嘛。”说完还长叹了一声。 谢恒心里一开始只觉得儿子这番少年老成有点好笑,刚要笑,又忽觉一丝悲凉遍布心头。 是啊。自己尚且都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啊。 “爹老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兴祸事,如若我爬不起来了,江山换谁来守护?” 谢瑾瑜本来想说爹你不老,刚要张嘴,却不经意间看到爹鬓角生出的白发,话就憋在了嘴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上头想要杀你,你是忠是奸,是能还是庸,都难逃一死。”谢恒想到这么多年和宁帝一起打江山,他心甘情愿守护着大好河山。宁帝让他做什么,他从来不会犹豫。 “如果你有能力,起码还有抵抗的能力。所以不要让自己做一个庸碌的人浑浑噩噩地过这一辈子,如果你心中有抱负,就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现他。” “可——将来如果是太子哥哥荣登大宝还好,要是别人,我手有兵权,不会被猜忌吗?”谢瑾瑜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显然这个问题他想过很久了。 “太子登基,你给你太子哥哥守国门,换成别人登基,你就守护好江山百姓。你如果有实力,起码上位的人动你时候会忌惮些。如果你庸碌无为,也许会不被猜忌,也或许会被赐毒酒一杯。你心中有抱负,却装得碌碌无为,自己一辈子也过不好,万一敌军来袭,提枪上马,你连枪都提不起来,软脚虾一般,岂不是引颈就戮?” “爹说得对!”谢瑾瑜眼睛闪闪发亮:“我还是要当一个有用的人。” “是啊,这样才能配得上任何一个女子,否则人家好女人为何嫁给个窝囊废嘛。自古都是美女配英雄,你看哪个美女配熊包了?” 谢瑾瑜惆怅来得快去得也快,起身时候连后背都比平常要直了许多。 谢恒欣慰地揽着儿子肩膀出门,心里还想,再过几年,就得仰望着儿子了。 两人迈过门槛,谢瑾瑜抬头对他爹说:“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我待会写个道歉信,爹你能帮我送到沈芳的手上嘛?” 谢恒也端正了态度:“一定,爹一定给你送到!” 养心殿 宁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几番人马吵成一团。他们今天讨论的中心论点就是围绕着方九城该不该杀。 之前参方九城的折子他留中了。他内心是倾向杀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表明态度。 所以有人继续上折子,要求严办,也有人上折子求情。 太子当然是求情的那派人马,不过有意思的是,太子手下的人却并没有全部站在他这边。奏请杀方九城的人也不少。 这让宁帝有点看好戏。太子显然没想到属下能跟他唱反调,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宁帝心里窃喜,脸上云淡风轻。 奏请严办方九城的,首当其冲的是魏温,这个早在他意料之中,魏温中正刚直,不会替方九城求情。 可当他看到魏温的爱徒给方九城求情时候,微笑的嘴角顿时有些僵硬,他不留痕迹地看了魏温一眼,魏温似乎感受到了,仍然是耿着脖子跟给方九城求情的人互相对骂着。 一时之间,这养心殿居然比街头的菜市场还要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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