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语地说了许多,可无论他如何劝,裴玄霜就是不搭理他。 谢浔便有些恼怒,从小到大,他还没如此被人不当一回事过。 “裴玄霜,你又要跟我闹脾气了是不是?”他一把扳过裴玄霜的身子,目光猝不及防落在了双枯井一样的眼睛上。 谢浔便更加恼火了。 怎么,身子被他拿走后,她死了心了?绝了意了?觉得生无可恋,万念俱灰了是不是?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从我向你表明心意的那天起你就该明白,你的人,你的身子,早晚是我的。”谢浔淡淡地笑着,眼神里带着凉薄的怒意,“是你自己愚蠢,屡屡忤逆于我,前前后后惹出多少是非,折腾出多少花样。若非本侯喜欢你,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早就一个个身首异处了。” 裴玄霜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浔,无言地控诉着他的种种恶行。 谢浔忽又笑了,目光拂过她剧烈抖动着的双瞳,软了嗓子哄着:“这一遭,你总是要挨过的……好霜儿,只要你肯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交于本侯,本侯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裴玄霜干涸着的眸子里猛然漾起了两湾泪水。 她连拭泪的力气都没有,只一味目光涣散而冰冷地盯着谢浔,嘶哑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说完,闭上眼睛别过了脸去。 谢浔盯着裴玄霜闭起来的双目倒抽一口气:“走?走哪去?”他按住裴玄霜的肩,一边安抚地抚摸着,一边柔情蜜意地道,“这里是督府,是我们的家。你不是不愿意嫁到武安侯府吗?本侯便陪你在督府里住着,你觉得可好?” 裴玄霜嗡嗡作响的脑袋里猛然一震。 督府?提督府? 是啊……谢浔身兼数职,不仅是手握军政大权的武安侯,还是执掌京畿安危的九门提督。 他当着齐老夫人的面说不会让她再踏进武安侯府,原是在此处设着坎穽等着她! “你好生卑鄙。”裴玄霜一字一顿,磨牙凿齿。 谢浔轻笑:“还有更卑鄙的,霜儿想见识一下吗?” 一壁说,一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裴玄霜的脸。 裴玄霜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怒叱:“你别碰我!” 她疾言遽色,不愿再与谢浔有任何接触。 温热的茶水在裴玄霜的尖叫声中溢了出来,撒了谢浔一身。谢浔沉了口气,撂了茶碗,倏地冷眼扫向她:“不碰?那可不行。” 他蛮横地将裴玄霜搂在怀里,与她哝哝细语:“本侯正在兴头上呢,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黏在一起,你若不叫碰了,本侯岂非要难受死?再说了,经过昨夜,你浑身上下哪一处地方本侯没有碰过没有摸过,再亲密无间的事我们都做过许多次了,还怕碰一碰脸吗?” 裴玄霜死死闭着眼,奈何昨夜里的一些画面还是随着谢浔的声音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苦苦折磨着她。她悲愤交加,羞恼不堪,却奈何不了身侧之人半分! 此人阴险歹毒,卑鄙下流,厚颜无耻!她定是上辈子做尽了恶事,所以这辈子才遇上他,受尽羞辱折磨! “怎么不说话?”见裴玄霜面上乍青乍白的不语,谢浔浪笑一声道,“莫非,霜儿也在回味着昨夜的滋味……” “你!!”裴玄霜气的嘴角乱抖,指节都泛起了白。 见其如此,谢浔赶忙哄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他轻轻拥住裴玄霜,像拥着稀世珍宝一样,既不敢拥的太紧弄疼了她,又不敢拥的太松失去了她。便小心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只盼能和她靠的再近一些。 “好霜儿,本侯是真心想待你好,真心想守护你一生一世,你能不能试着放下对本侯的成见,接受本侯。只要你敞开心扉,你会生活的很好的……” 裴玄霜僵着一张脸,只当听了一场笑话。 见她始终不假辞色,谢浔本就不多的耐性终于用尽。他轻轻拍了拍裴玄霜的肩头,道:“本侯好坏话都已说尽,你若一意孤行,非要继续和本侯犟着,本侯绝不拦你。本侯只当你在与本侯……玩情趣……” 裴玄霜看也不看谢浔,只留给他一道疏离冷漠的背影。 谢浔冷笑着点了点头:“很好。本侯也想看看,你如此柔软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一副多硬的骨头,又能与本侯犟到什么时候!” “来人,伺候裴姨娘梳洗!” 说罢,谢浔霍地起身,掀了床帐阔步而出。 裴玄霜昏昏沉沉地在榻上躺着,直至正午才在秋月的劝说下起了身,沐浴更衣。 秋月性格温和,人也机灵,不像冰兰那般毛躁,也不像玉兰那般沉闷,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劝人。 从伺候裴玄霜沐浴起,她就在劝裴玄霜接受谢浔,直至换了衣服坐在梳妆前梳妆,依旧小心翼翼地劝着。不停地为裴玄霜分析利弊,计较得失,好似一位格外爱护裴玄霜的大姐姐一样。 裴玄霜全程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人虽坐在梳妆台前,心早就飞走了,可怕的是,裴玄霜也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飞到哪里去了,寻不到,更唤不回来。 “主子,奴婢已经探查过了,如今这督府内就住着主子一个,只要主子将府中的下人围拢好了,届时上下一心,便是有新人进来主子也不用怕。再者,依奴婢所见,主子住到督府里来未必不是件幸事,侯府日后一定会有当家主母的,主子远在督府,便不用受主母的辖制,与主母各据一隅,井水不犯河水,如此,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秋月一面替裴玄霜挽发一面替她算计着后宅之事,殊不知自己的话一句也没落到裴玄霜耳朵里。 见裴玄霜始终神色淡淡的不说话,若有所思,秋月只当对方累着了,没什么精神,所以才不回应她。毕竟昨儿个夜里这厢闹腾的多狠,她们这些守夜婢女,都是听到了的…… 不得不说,她家主子目前真是受宠,能跟着一位受宠的主子,是一个奴婢最大的指望。 便继续给裴玄霜出谋划策:“主子今日想要梳个什么发髻呢?是双鬟望仙髻,还是惊鹄髻,或是同心髻?簪子选哪几支呢?还有耳饰,衣裙……” 裴玄霜不闻耳边碎语,只出神地盯着窗外,右手无意识地摸上了妆奁匣上的玉蝉簪子,便拿在手里紧紧攥住。 挑簪子挑花了眼的秋月望着裴玄霜手中的玉蝉簪子一顿:“主子还要戴那支白玉玉蝉簪吗?可是……今日是主子的喜日子,合该打扮的喜气吉祥一些!” 她一壁说,一壁从锦盒内取出了一支穿着红宝石,赤金打造的玫瑰簪子,兴致勃勃地拿给裴玄霜看:“主子你瞧,这支红宝石玫瑰簪如何?” 说着一脸期待地看向了裴玄霜,却见对方仍旧怏怏的,盯着窗外无动于衷,只是手上攥着的玉蝉簪子不知何时刺进了掌心里,血水自指缝渗出,染红了蜜合色的中衣。 “主子,你流血了!”秋月吓了一跳,赶忙收好玫瑰簪,急道,“我去给主子拿止血药膏!” 被秋月的惊叫声一吓,裴玄霜飘飘荡荡的心总算归了位。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掌心被玉簪刺破了。她望着那些血水,冷不丁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登时难过的坐也坐不住。 “主子,你怎么了?” 见裴玄霜盯着自己流着血的手不住发颤,秋月又惊又骇地道:“主子,您是否身子不适?用不用请侯爷过来?” 听得侯爷二字,本在簌簌颤抖着的裴玄霜浑身一僵,瞬间又一动不动了。 秋月吓青了脸,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主子,你还好吗?” 还好吗? 裴玄霜,你还好吗? 若是没有遇到齐老夫人,没有遇到谢浔,她应该过的还好吧?每日侍弄花草,采摘草药,与孙家姐弟说说笑笑。偶尔需要出诊的时候,便背着药箱翻山越岭,通过浅薄的医术治病救人,结交好友,赚取银钱。 如今,一切都毁了,被谢浔毁了。 便是她再不愿意接受,再不愿意承认,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覆水难收。谢浔有钱有势,心肠又歹毒冷硬,只要他想,他还能对她做出更过分,更残忍的事。 她撑得过一时,却不知道会倒在未来的哪一天里。或许……就是明天。 裴玄霜越想越绝望,她苍然一笑,淡淡地道:“我没事……”说着目光一顿,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药膏不必拿了,叫人熬一碗避子汤来。” “避、避子汤?”秋月愕然。 “对,避子汤。”裴玄霜撑着梳妆台站起来,胡乱抓了张写满了不知什么内容的红纸,握着青雀头黛笔走龙蛇,飞速写下一张避子药方。 她将写好的方子交给秋月:“这是药方,命人抓了药材熬够时辰及时送过来。” 秋月接过药方,惴惴不安地道:“主子……这、这怕是不好吧?侯爷没说要……” “你可以将此事告知谢浔,反正我也不打算瞒着他。”裴玄霜不耐烦地打断了秋月的话,“这是我的意思,你照做便可。” 秋月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应下:“是,奴婢遵命。” 直至傍晚,裴玄霜都没能等来那碗避子汤。 避子汤未出现,谢浔倒是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绯色缎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祥云纹的镶边,腰系玉带,墨发少见地半散着,少了几分沉稳端肃,多了些少年人的潇洒不羁,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俊美不凡。 一夜的春情将他滋养的不错,神采奕奕,眼底流光溢彩。再看裴玄霜,她披散着头发,赤着足,无精打采,白纱覆手,身上仅着一身蜜合色中衣,轻薄光滑的料子令中衣下的斑驳清晰可见。 两相对比,差异明显。 饶是有些心理准备,谢浔还是被如此颓废不堪的裴玄霜激了下。 原本的喜色荡然无存,狭长的眸子里渐渐拢上了乌云。 他就那么目色沉沉地盯着裴玄霜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挥手,并人将晚膳摆了进来。 “听说你醒后没吃什么东西,便是茶水也没饮一口。怎么着?成亲头一天便想找本侯的不自在是不是?” 裴玄霜白了谢浔一眼,转身朝卧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谢浔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裴玄霜的胳膊,抬起她覆着白纱的手道,“手是怎么回事?你想割腕自尽?” 裴玄霜微有讶异地扫了谢浔一眼,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又可笑:“割腕?谢浔,你也觉得自己太过欺人太甚,会逼得人自戕绝命是不是?” 谢浔额角一跳,不过窒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先前不可一世的样子。 “是我多虑了,你心性坚定,百折不挠,岂会做出自戕这种没出息的事。”他和风细雨地笑了笑,亲昵地揽住裴玄霜,道,“你别生气,我本不愿和你争吵,只是听说了你不曾好好用膳休息的事,有些着急罢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9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