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红叶。”江瓷月往门边上随手将那串珍珠流苏丢在一旁,滑落到地上也没有去管。她伸手拿过碗, 用勺子轻舀着送入口中。 她看着夜色中正在忙碌的家仆们拿着大红的绸缎, 正在往高处挂上去。 红叶见她一直盯着看那边,怕她触景生情, “姨娘, 夜间还是有些凉,我们不如回屋喝吧。” 江瓷月摇摇头,继续看着那耀眼夺目的颜色,眼神微微放空,直到被澜音递过来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又是嘉仪郡主的拜帖。她这些日没日都会送来一张, 现在更甚, 早中晚都会派人送来一次。 她视线在上方停留了一会儿,将最后一口甜汤喝入嘴中, 旋而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递给澜音,“麻烦你明日帮我拒绝的时候把这个交给郡主吧。” “好。”澜音接过那封简陋的信,有点重量, 里边似乎还放了什么东西。 江瓷月目送着澜音收下东西, 心底好似也在变得愈发空洞。她方才给澜音的是她从阿娘信上隽抄下来的, 阿娘写的信还在她这。 顺便她将属于谢素的玉佩也装了进去。 她不想走阿娘为她铺的路,不想撒谎装作自己是谢素的女儿。就算她的身边处处都是谎言, 她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也不知道郡主看到了那封信后会如何想,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现在谁也见不到,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反应是什么。 她之前拼尽全力想要离开的这里,此刻却成为了她逃避的好借口。 “日子真快啊,马上就是天中节了,大人那时候应该会进宫,姨娘那日不如也出府透透气。”这话由一向循规蹈矩的如云说出来,让人有了几分惊讶。 换做从前的江瓷月听见,必然是心生欢喜,但此刻的她却没什么表情。 她单手撑在脸侧闭上眼,月光照在她莹白细腻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白光。 “他不会同意的。”江瓷月嗓音软糯,声音却出奇平淡。 “我不会同意什么?” 照在眼上的光被挡住了,江瓷月睁开眼,看到裴砚安背光驻望在她面前。她缓缓眨了下眼,还是没能看清他的脸,索性也不看了。 可裴砚安不依着她,他将人拉起,近到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眉眼。 方才还在边上的红叶和如云早就识趣地离开了。 “想出去?” 江瓷月半垂下眼,盯着他胸口处衣襟处的银云纹,“都可以。” 裴砚安瞧着她,自从那日她见江流风后变得尤为奇怪,甚至是连嘉仪郡主也不愿见了,连带着对他也不再刻意亲近,不过也没抵触他的接近,仿佛怎样都好。 可他倒宁愿她用之前那些虚情假意奉承着自己。 裴砚安目光凌凌看着她,“进屋吧。” 江瓷月乖顺地跟着人进了屋,任由人服侍着她洗漱。在红叶想替她褪去衣服时,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腰间的系带。 “我自己来吧。”江瓷月匀平气息,手上抓得紧紧的。 红叶也没有在意,放手让她自己来。 江瓷月有些心不在焉解着系带,她总觉得这几日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变化。可齐姑娘说是她想的太多了,才两个月的胎儿不可能有多大的变化。 但她总觉得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她想得太入神,甚至没察觉裴砚安的接近。直至她放在腰间系带的手被人碰了一下,她身体猛得一抖,俨然被吓到了。 “这些日你都在想些什么?”裴砚安轻抚着她的背将人转过去面对着自己。 江流风那日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她不肯说,江流风那边的嘴也是硬得很。他顾忌着这是她的父亲,也没有将平时的那一套用在江流风身上。 直至二人躺下,江瓷月依旧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裴砚安眉心一动,眼前这人明明长了一副这般娇怯的模样,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倔模样。 他伸手将人揽过来,沉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后日的天中节我上午要进宫,白日里你最好还是待在府中,晚上我来接你,你不是喜欢看焰火吗,晚间的宴会也会有。” 江瓷月轻轻应了一声,心想他果然还是听到了之前她和如云的对话。 “还有一件事。”裴砚安掌着她的后颈,“我会为你请旨求取平妻之位。” 江瓷月总算有了一些反应,她抬头望着裴砚安,秀气的眉毛微蹙在一起,“......平妻?” 平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还是会“身不由己”娶一位家世优渥的女子为妻子。 “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裴砚安自觉这是自己能给她最好的。 江瓷月干涩的眼眶微微发酸,那一声“我不要”哽在喉咙间。他似乎不明白她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她说什么都不重要,反正裴砚安也只是通知她罢了。 “我困了。” 裴砚安原还在等着她会说什么,没想到她直接阖眼准备睡了。他的掌心依旧贴着那处温热细腻的皮肤,“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出来。” 江瓷月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一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耳垂忽而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住,耳廓处不断被热意拂过,腰间也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腰间...... 江瓷月突然打了个寒颤,双手抵在二人之间,想要隔开二人,“没有,没有不满。” 她的手掌贴着裴砚安单薄的衣物,能感受到衣物下方滚烫的身躯,可她退也不是,推也不是。 “你别这样,我——”江瓷月闭上眼,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我害怕。” 裴砚安停下动作,见她的模样似乎不作假,看来他失控的那日,真的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不过她此刻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些生气,不像之前那般麻木平静的模样。 “莫非未来成婚以后,你也不再让我碰你了?”裴砚安低头擦过她的眉心,眼底沉得发暗。 江瓷月眉间随之微微一动,眼睫微微颤动,隐隐有水色透出,她竭力仰起头呼吸,“那就等以后。” “什么以后?看着我说。”裴砚安不依不饶。 江瓷月僵着脖子睁开眼,木然地吐出那几个字,“成婚以后。” 裴砚安方才满意地擦去将她眼睫上的水润。 两日后的天中节,如云和红叶早早便给她选了一套烟霞色合欢花纱裙穿上。 在她喝完午后的药后,如云二人又将她拉着做到梳妆台前,准备给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江瓷月也没抗拒什么,只由着她们去。 如云选了一盒混着金箔细粉的口脂,细心地给她抹在唇上,“我们姨娘生得这般好看,就该日日都这般装扮着。” “就是啊。”红叶瞧着镜中人,峨眉敛黛,皮肤温润如温玉,明明是端庄地坐在那,却无端添了几分艳丽。 江瓷听着这些话,也只是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她恍然间想起她阿爹说的话,说她是凭借着这一副容貌攀上高枝...... 江瓷月突然不愿再看镜中的自己,她伸手将如云和红叶刚给她装扮上的发簪和珠花拿下。 “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个吗?那我再给您换一个。”如云说着便要去重新找首饰。 “不要了。”江瓷月失魂落魄地起身往屋外走去,她伸手擦去唇上的胭脂,细闪的红色留在她的手背上,有些刺眼。 因着今日是天中节,院子里好几处挂着艾草,用来驱病、防蚊、辟邪。 江瓷月从前并不喜欢这个味道,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原因,竟觉得这味道清新凝神,也让她的心绪跟着平静了不少。 下午,齐烟照例过来给她请平安脉,一切如常,她说所有的一切是在往好的方向进展着。而且她在离开前悄悄告诉她,情蛊的解药在下蛊之人的帮助下,已经研制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敢直接让他们试吃。 江瓷月惊讶裴砚安居然找到了给他们下蛊之人,在听完后沉默半晌,她试着请求齐烟将那药给她一份。 齐烟当即从身上拿出一个瓶子,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迫切地想要。 冰凉的瓷瓶入手,江瓷月收紧它,勉强一笑。 时至日暮西斜,裴砚安也如约来接她了。 今日相府外的马车周边的侍卫不同于往日,比往日多出两倍有余。 江瓷月多看了两眼,没瞧见青衔和青玉在里边,澜音倒是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她上了马车后才发现相比于之前的简洁,这次内部铺上了柔软的绒毯,小桌上还备着不少果干蜜饯。 裴砚安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宽袖长衫,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金丝蛛纹玉带,其上挂着一块玉质上乘的羊脂玉。 他的一双眼睛狭长幽深,姿态散漫朝她伸出手,“过来。” 江瓷月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将手放入他掌中,任由他带着坐在他的身边。 裴砚安看着她泛着粉光的脸颊,抬手擦过,“别躲,有些太红了。” 江瓷月想要伸手自己去抹,但眼前这人不让,她感受到那温热的指腹寸寸下移动,最后停在她的唇角。 好在稍一停顿后松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裴延安曲指轻敲车壁,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今日的宴会可能会有些危险,你要待在我身边,一瞬也不能离开。” 其实今日本不该带她出来的,但他又有觉得她只有待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最安全,就算发生什么情况也会变得可控。 江瓷月没察觉出异样,只是想着倘若去宴会,那是不是会碰见很多人,嘉仪郡主会不会也在那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有些坐立难安。 自那日她让澜音送出那封信后,嘉仪郡主的拜帖就真的没再送来了,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连她现今尚在这世上的阿爹都对她这般,而郡主本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也不值得她继续劳心费神的帮她离开这儿。 当初自己刚提出想要郡主帮帮自己时,恐怕郡主那时也是因为误会了自己是她小姑姑的女儿,所以才会一口答应的吧。仔细想想,为她得罪裴砚安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事情,当初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若是可以,她现在只想龟缩在壳里,谁也不想见到。 裴砚安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别怕,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事。” 江瓷月轻声问,“会有很多人去吗?” 裴砚安想了下,“嗯,京中的达官显贵应该都会去,想见嘉仪郡主了?” “没有。”江瓷月温吞地回答。 裴砚安将人轻松抱至腿上,轻抚着她背后披散的乌发,忽视他掌下微微僵硬的背脊。待抚至后腰处,一直隐忍着的江瓷月终于没忍住推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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