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安老太爷将手中的拐杖猛一杵地,沉闷的撞击声将她的话截断。 “你以为裴砚安这个年纪能做到那个位置并且坐稳当,是靠庇佑身边犯错之人的吗?倘若当初你没有犯下那些错事,今日至少你会在他的庇佑之下安然无恙。” 安玉珊咬着下唇,“我糊涂?我本该是他的妻子,是他先在外边找了别的女子,我为何要咽下这口气?” “怪我和你爹从小纵着你的所思所想,却没教你何为忍耐和度量。” 安玉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您可知裴砚安当初为了那个女子如何羞辱我?他还说安家并非只有我一个女儿!” 没想到安老太爷听到这话却安静了下来,“安家的女儿确实不止你一个。” 安玉珊不可置信看着他,“祖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安老太爷凝视着房门处,良久才出声,“走吧,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一切了,不能再拖了。” 安玉珊一愣,“走?我如何走,又能去哪?” 裴砚安根本不会让她走。 “回青阳去,在青阳你大哥自然会护着你。”安老太爷背脊微微有些弯曲,“如你所说,我们安家女儿可不只有你一个,玉兰会替当一阵子你。” “她凭什么愿意?”安玉珊不相信安玉兰会这般好心。 “你是她亲姐姐,而且她从来乖巧,她如何不会愿意!”安老太爷笃定道,他又抬起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很快便有人推门而入让安玉珊跟着他走。 “安玉兰乖巧?她若乖巧,我会不会有这么多事端,这一切的开端都怪她,若不是她处心积虑将那人——” “够了!”安老太爷痛心疾首指着她,“所以我才让她替你掩藏,你们是亲姐妹,理当友爱,而非相残。” 安玉珊便是心中再有诸多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对着祖父行了一个大礼以作告别,抬头时眼中有些热泪。 安老太爷见状只是朝她甩了甩手,声音苍老且无奈,“走吧。” 静谧的夜色之中,寒风将廊下灯笼吹得微微晃动,安玉兰孤身坐在廊下,瞧着今日的天际,月色隐在厚重的云层下只透出一丝淡色的光。 她的婢女匆匆走到她身边。 “小姐,他们谈完话了,我远远瞧见有人带着三小姐离开了,我们要现在去相府通知吗?” 安玉兰浅浅笑着,“不急这一会儿,这希望就得要在最高处的时候破灭才最好看,这还是和我三姐姐学来的。” “我祖父是个‘好祖父’,只可惜——不是对我的。”
第93章 解释 在裴砚安告诉她之前, 江瓷月确实是不知道这安家原是有两位小姐的。 “那位安小姐为何要帮我们,难道是因为姊妹不和吗?” “嗯。”裴砚安的声音低沉平静,“她们并非一母所生。” 裴砚安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与江瓷月听, 后者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听完后江瓷月捋了捋,“你是说,是那位四小姐故意设局让三小姐收下了自己那个会下蛊的人,然后让三小姐心甘情愿来设计你?” 这也太大胆了,而且但凡这其中有什么环节出错了, 那这事便不可能成功。 裴砚安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瞧着她认真梳理的模样,唇边隐隐带着笑意, “差不多就是这样, 姩姩听得很仔细。”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笑话她八卦的模样多认真一样。 江瓷月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就算那位安四小姐帮了你,可她也是想算计你的,那个情蛊若是真被下在了你和三小姐的身上, 恐怕今日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裴砚安收敛起那些笑意, 正了正神色,“那位四小姐怎会让她成功, 那位下蛊者说母蛊跑到你身上真是一个意外。” 江瓷月脱口而出一句,“她们说什么你便信?” 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短暂的沉默过后, 竟然传来裴砚安低沉含笑的声音, “我没有随便信她们的话, 现在除了你的话,别人的话我都不会随便信。” 什么叫现在除了她的话? 但江瓷月决定不再说这些了, 免得多说错多。 “还不曾问你,疫病的事如何了?” 提到疫病后,裴砚安眉眼微微冷了些,“确实有疫病患者在周边的乡镇出现,好在人数不多,现在已将那些都集中管制在一处地方了。在你们来之前,宫内和京中刚消杀过一遍。” 江瓷月听得也有些担心,“那阿婆他们会不会......” 裴砚安:“那边暂时还没有,我会着人留意着,你别太担心。现在看来那些人也不想让疫病在京中大肆虐行,这场疫病的出现,更大的目的是扰乱人心的作用。” 江瓷月点点头,睡在一旁的小豆包突然呜咽一声,她转头看去,睡梦中的小豆包正在吮吸着自己的手指,许是吃得开心了,还咧嘴笑了笑,那些俗世的纷扰与她毫无干系。 裴砚安同她说完安小姐的事后并未如她所愿离开,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且小豆包也总是在这种时候“帮”他一把,让他能如愿留下来。 气得江瓷月将这两人赶去榻上那边,既然一个要他哄,一个喜欢哄她,那便由着他们去吧。 她自己还能睡个好觉。 到了夜里小豆包果真时常哭闹,但都不是她去哄的。每次孩子在隔间哭闹,都是休憩在塌上的裴砚安起身去照顾的。 而那边的江瓷月睡倒是睡了,但也是迷迷糊糊的睡得不太熟。她感觉自己好像梦见了什么,自己像是站在一片苍茫无边的湖水岸边,而她转身时便看见了那位安小姐。 安小姐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那般静静瞧着她。她被瞧得有些不安,想转身离去时,安小姐却突然笑着上前一步,伸手用力将她推下了水中,居高临下看着她在水中起起伏伏,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但很快画面便一转,她又感觉自己被束缚在一个强悍有力的怀抱中,可她在梦中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也看不清那人是谁。 只觉得这人力气太大了。 直到耳边听到微弱的窸窣声,她眼睛才勉强撑开了一丝缝,朦胧的光线让她只瞧见一个影影倬倬的身影。 江瓷月半睡半醒间瞧了会儿,又缓缓闭上了眼。正要重新睡去之际,隔壁的小厢房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啼哭,但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瞧见那穿衣穿到一半去厢房的裴砚安回来。 裴砚安看见她坐起身,一边将外衣穿上一边系带子,走近她,“云舒刚刚只是因为换尿布才醒了一下,现在继续睡着了。天色尚早,你再多睡会儿。” 江瓷月眨了眨眼,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些,灯下的裴砚安肤色带了些暖意,他的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下巴的线条看起来有些硬朗,但看起来依旧非常俊美、干净。 她瞧完人又看向窗外,夜色还是浓黑的,就算是从前他上早朝,也没有这么早。 而且看他的神色有些急迫,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么晚是要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砚安揉了揉眉心,“我回趟相府,刚收到安四小姐送来的消息,安玉珊跑了,现在应该快到渡口了。” “跑了?”江瓷月微微吃惊,而且这消息还是四小姐送来的,看来这两位姊妹的关系是真不怎么样。 “嗯,没事,我已经让人先去追了。”裴砚安看着她,“云舒闹腾时要是不黏你,你就让奶娘多帮着你些,不要太劳累了,我回趟相府处理些事,会尽快回来。” 听他这话的意思,回了相府处理完事情后还要过来,这往后该不会就是要在这住下了吧。江瓷月觉得这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想含糊过去。 “这一来一回太劳累了,你没事也不用过来的,等这疫病过去,我——”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瞧见裴砚安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在忍着什么痛苦。 江瓷月一愣,“你怎么了?” 裴砚安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似乎不太好,“无碍。”他说着伸手去拿木架上的氅衣要离去。 江瓷月本想拉住他的衣袖,但伸出的手也只碰了一下衣裳便收回了。 她收紧手心,心想自己为何要这般关心,她不该这样的。 裴砚安却瞧见了她的动作,心想自己这一记“苦肉计”或许也有点用处,但还是舍不得她心中多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脸色,来到江瓷月面前,“我无碍,只是近些时日或许有些累了,你不要担心。” 江瓷月立即反驳他,“我没有担心。” 裴砚安骤然笑了,眉眼舒展一瞬,“是我担心你,再多睡会儿,等安玉珊有消息了,我会来告诉你。” 江瓷月有些奇怪瞧着他,“告诉我做什么?” “让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和那些话给你道歉。”裴砚安的嗓音淡淡。 --- 一辆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小道上,摇摇晃晃走了一段时间后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跳下来,恭敬地朝着马车内行礼,“小姐,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安玉珊伸手撩开布帘,弯腰钻出,待她看清面前的这一副杂草丛生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嫌弃。 “这是哪里的渡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从前废弃的一个小渡口,知道的人不多。船只已经在候着了,等到了宝应渡口,我们再换成陆路赶去青阳。” 安玉珊问:“为何不一直走水路,这才是最快回青阳的路线。” 车夫一边带路一边和她解释,“北方秋汛泄洪,青阳也受了一些影响,水位上涨,渡口已经暂时关闭了。”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细雪通过身畔,安玉珊有些不满地拂开那些挡住自己的杂草,还掉落了不少细雪在身上,“就不能事先将这些杂草都清理了吗,这让我如何走?” 车夫连忙过去帮她把四周的杂草都踩开,“小姐跟着我走过的地方走便好,老太爷怕暴露我们的计划,故而不敢提前派人过来清理这些。” 安玉珊自知自己其实是有些迁怒的情绪在里边,这般狼狈的模样,自她出生以来还从未有过。 而这一切都要拜安玉兰所赐,等她回了青阳,定然让大哥—— 她心不在焉走着路,前方的车夫突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车夫突然面露一丝惊恐,压低了声音,“小姐,怕是有些不妙,我们快些往回走。” “怎么回事?”安玉珊没瞧出有何处不妥。 “今夜下着雪,可那渡口岸边却没有瞧见雪。”车夫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安玉珊愣怔后也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车夫的意思是有人提前来过了,还将那些留了脚印的雪给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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