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书甫一露面,任辉先行站起身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温大人。” 话音落下,宴席之中其余的几人亦纷纷站起,朝着温亭书作揖。 温亭书回了一礼,笑道:“诸位皆是同僚,不必如此客气。” 陆修齐坐在宴席中,身侧坐着两位女子,正是孟家两姐妹。 他旁边的位置更靠近任辉,不过是处空席,俨然这个位置是特意留给温亭书的。 温亭书携谢琉霜落座,俄而,府上婢女端来新鲜菜肴、瓜果,一一摆在席面之上。 温亭书不动声色环顾四周,这场宴席除了任辉和陆修齐外,还多出不少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个个锦衣玉袍,身边皆有貌美婢女伺候,一时之间,温亭书看不出什么来路。 最后还是任辉开口为他解惑:“温大人,这些都是我们江城赫赫有名的大善人,喏,其中那位郝员外捐助过不少粮食,还有他身边的那位贾富商,也赠了一万金以解这次的水患之灾。” 随着他话音落下,任辉朝着身畔之人使了个眼色,两位婢女分别捧来镶金木匣。 温亭书佯作不解:“任大人这是何意?” 任辉摆摆手,婢女将木匣打开,耀耀火光映照着匣中堆满的金元宝,几乎闪瞎人的眼睛。 饶是陆修齐也算富庶人家,可说到底大多数的银子都在陆缙那儿,面对这么一大盒金灿灿的黄金,根本移不动目光。 他眼中的贪念和震惊不加掩饰,任辉心满意足地多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随后目光落在温亭书的身上。 温亭书表现得很是淡然,任辉说不清楚他对于这些“孝敬”的东西满不满意。 任辉笑道:“二位大人,这两样东西是郝员外和贾富商特意准备的,赠予二位大人,不知大人可满意?” 不仅是任辉在默默打量着温亭书和陆修齐二人的表现,就连郝员外和贾富商也不动声色想要一探究竟。 直到温亭书的视线从一匣子金元宝中收回,他唇畔依旧噙着清浅的笑意,温声开口:“任大人送的这份礼极好,我很喜欢。” 此话一落,陆修齐错愕瞪大眼睛不由多看一眼温亭书。 这个温亭书怎么回事,不是说谦谦君子,应该不喜这些世俗之物才对,怎么头一天来江城,就直接受贿了? 谢琉霜亦是有些惊讶,不过她极力克制着面上的情绪,不露分毫,也将所有的狐疑尽数压下。 显然,任辉听到温亭书的这句话后,面上的笑意比起先前真诚不少,同另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后,摆摆手,便命乐师奏曲。 体态窈窕妩媚的舞姬穿着单薄的衣裙在宴席中央舞动着身姿,其中为首那位姑娘戴着流苏面纱,妍丽的面容遮掩在面纱之后,一双水眸楚楚动人,勾得人心魂飘荡。 随着节奏鼓点愈发到了高|潮,舞姬腰间的铃铛不断碰撞发出清泠般悦耳的声响。 陆修齐被舞姬那双狐媚般的眼眸勾得内心蠢蠢欲动,连着饮了好几杯酒水。 倒是温亭书依旧面不改色坐着,只在先前扫过一眼舞姬,随后目光落在席面的菜肴,耐心细致地为谢琉霜布菜,俨然乐曲再动听、舞姿再曼妙,他亦岿然不动,心如止水。 谢琉霜觉得这位舞姬的舞技不错,然而腰间时时响起的铃铛不由令她追思当初做过的那场梦境。 被红线缚住的皓腕,以及玉足中清泠作响的铃铛,引起她极度的不适。 她的面色变得苍白如纸,手中捏着的筷箸变得渐渐无力。 “啪嗒”—— 筷箸落在桌面,一曲舞毕,舞姬跪地请安。 温亭书距离谢琉霜最近,他的心神皆在她身上,因此对于谢琉霜的异常,他最先察觉。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温亭书抬手抚上谢琉霜的肩膀,以免她昏厥过去。 谢琉霜不想破坏宴席中的气氛,连连摇头:“我没什么事,大概是这几日坐船太久,有些乏力。” 温亭书不疑有他,温声劝道:“既然你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宴席一时半会无法结束,若是谢琉霜在这里继续坐着,不知还要待到何时。 谢琉霜觉得自己若是临时走人有些煞风景,不过身子的不适终究占了上风,最后还是依言点头。 清月和照眠扶着谢琉霜先行回去,离开前,温亭书想到她方才用过的吃食不多,又将席面上的吃食另外让星满送过去,并再三嘱咐着,让谢琉霜多吃一些再休息。 任辉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状,他不由笑道:“看来温大人和夫人感情甚笃,着实令我艳羡。” 原本在温亭书来之前,他就听说过不少关于温亭书和谢琉霜的事情,本不以为然,可今日一见,才知世人并未说谎。 大家都是男子,对待女子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一眼便知。 譬如那位陆修齐,可不就是个明晃晃对比的例子么! 孟家的那两个女子,恐怕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否则又怎会一眼不错地直勾勾盯着那位舞姬呢? 原本任辉是想要将这位舞姬献给温大人,可经过方才那一幕,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恐怕才会真的得罪温亭书,转念一想,他便换了个做法。 “这位舞姬跳的绿腰在我们江城中无人可比,陆大人,不知您身边还缺不缺一位红袖添香之人?” 陆修齐早就巴不得将这位舞姬带回去,如今任辉这么一说,他忙不迭连连点头,“好好好,多谢任大人!” 他应得极为热切,生怕晚那么一刻,任辉就会改变主意。 郝员外和贾富商见状,相视一笑。 直到温亭书的下一句话,将二人包括任辉的心骤然提起:“不知三位明日可有空,本官想要到江城附近走一走。”
第64章 环佩 话音落下, 郝员外和贾富商面色纷纷骤变。 唯独任辉眯起眼睛,捋着长须笑道:“下官早就为大人安排好了明日的行程,大人今日早点歇息。” 对此, 温亭书温雅颔首:“好,多谢任大人款待。” …… 跳跃的灯火一簇而过, 夜风浮动,掠过树梢, 发出沙沙声响。 婢女和侍从将桌案席面尽数撤下,不一会儿, 庭院恢复如初,纤尘不染。 郝员外和贾富商并未离开, 眼睁睁望着温亭书离去, 陆修齐搂着舞姬纤细的腰肢跌跌撞撞远去,二人才和任辉交换眼神,随后来到书房。 书房大门紧闭,门外看守的都是自己人, 并不担心他们几人的谈话会被听了去。 一进门, 郝员外最先憋不住,不假思索开口道:“这个陆修齐又好色又贪财, 我倒是一眼就看透了, 可是这个温亭书……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你们说,他会破坏我们的事情吗?” 对此, 贾富商爽朗一笑:“他不是收了我们那么多的银子, 即便真知道什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他们两人的官确实比任兄大得多, 不过这里可不是京城, 这是江城, 我们在江城待了多久, 他们又待了多久?” 任辉的想法和贾富商的不谋而合:“不错,贾老弟说的很对。别看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都是不知世事的贵家公子,这些贵家公子懂的什么治水、什么银钱!只要好好伺候他们,哄得他们心满意足离开便是。总归这个温亭书不会是下一个晏行道……” 提到“晏行道”这个名字,另外二人心头顿时一凛,思及当年之事那真是险些吓破胆子。 “当年若不是任兄果断,先下手为强,说不定我们几人恐怕要人头落地。”郝员外唏嘘不已,暗暗心惊当年之事。 贾富商嗤笑一声:“知道越多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晏行道要是早点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做。若是这个温亭书真的不识趣的话,呵呵——” 夜色诡魅,贾富商抬手放到脖颈做出一个动作。 郝员外和任辉二人心领神会,亦跟着轻轻颔首。 夜色苍茫,像是要洗净过去的纤尘,又似要往一望无垠的天穹染上更深的墨色。 …… 温亭书信步归去,本以为谢琉霜应当睡下,岂料屋内掌灯,幽微的火光微醺溶溶,散去他心底大半郁结。 先前带回来的吃食谢琉霜用过少许,并不多,眼看夜色已深,不便吃太多,温亭书也就没有再劝。 待洗漱后出来,温亭书吹灭灯火朝着床榻而去,自然而然躺在外侧,将未曾入眠的谢琉霜搂入怀中。 “现在身体可好些了?若是不适,我让人寻个大夫给你看看。” 温亭书温声开口说着,宽厚的大掌落在薄薄的后背,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熨帖着二人的体温。 谢琉霜没有听到那阵铜铃声自然恢复如初,“我已经没事了,不必找大夫。对了,晚宴那时你为何要收下那盒木匣?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你会被人弹劾的。” 谢琉霜言语之间难掩关切,温亭书一字一句听完,唇畔噙笑:“我若是当时不收下木匣,又怎能降低他们三人的戒备?” 温亭书口中那三人指的正是任辉、郝员外和贾富商。 “虽然今日第一次同那三人见面,不过恐怕那三人的关系并不简单,而且木匣中的黄金数目不少,即便他们出手再阔绰,也不至于一次就能送出两只木匣。” 见温亭书说得有理有据,谢琉霜心头微动,凝眉沉吟:“他们做的什么买卖?竟能积攒下这么多的黄金?” 温亭书摇了摇头:“我们初来乍到,他们三人在此地多年不知背后的底细有多深。谨慎起见,我们最好小心为上,莫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谢琉霜依言点头,又想到水患之灾,开口问道:“那明日你还要出门查看灾情吗?” 温亭书不假思索颔首:“自然是要的,不过,我心里头有别的一些想法,还需要夫人帮我一回。” 话毕,温亭书撩开谢琉霜的墨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道:“明日你且这般……” 絮语落入耳中,谢琉霜记性极好,温亭书仅说一遍,她就全部记在心里。 “可都记下?” “嗯嗯,我已经记住了,你放心,我明日见机行事。” 得了谢琉霜这句话,温亭书这才搁下心头的担忧。 夜风阵阵,皎皎流月清辉如水,伴着入眠。 翌日清晨,温亭书和谢琉霜梳洗一番用过早膳,便出了院门,迎面撞见孟锦瑶,她的身后还跟着孟锦瑟。 谢琉霜朝着孟锦瑶身后望去,好奇询问:“陆修齐怎么不在?” 孟锦瑟的脸色很不好看,孟锦瑶倒是一如往常,淡淡道:“昨日任大人不是送来一位舞姬么,他昨日折腾了一夜,哪里还有精力起得来!我是特意过来同你说一声,你们今日若是出门的话,他恐怕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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