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子。”许姨娘皱着眉点了点头,满腹心事。 她开始认真考虑,忍下去、耗下去真的有用吗? 到时候只怕是要将媛儿也葬送进去… 陈清和回房间歇了一会儿,养起了些许精神后去小厨房煮了橙子水;贺行云也已经爬了起来,到她房里找寻不见,正探头探脑。 “看你这样子有精神,倒好像我这水白煮了。” 陈清和笑着,将碗端至他面前。 “喝了,对你恢复起来好。” “夫子!你好些了吗?你一定也很需要喝这个,还是夫子快多喝些吧!”贺行云望向她的眼睛好像装着万千繁星,亮晶晶的,身后如有一条狗尾巴般,恨不得摇断了才能表达心中的欢喜。 他被父亲流露出对她的兴趣而扰得翻来覆去,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下去;终于烧大退了,本有万语千言,可真见到陈清和又都化作了一句‘你好些了吗?’ “我亲自给你煮的,就别推来推去的了,喝了吧。”陈清和无奈,用勺子舀起来吹了吹,抵到了他唇边:“怎么,准备等我喂?” 贺行云面红耳赤,舌头立刻打了结什么都说不利索,张嘴赶紧饮了下去。 “真乖。”陈清和笑弯了眉眼,抬起胳膊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他的额头,却十分柔软。他情不自禁的朝前探了探,恋恋不舍。 陈清和一怔,随即顺着他又多揉了两下,感慨道:“贺小公子的头发真是柔顺,倒不似其主人的性子,倔强的厉害。” “夫子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他小声辩驳。 于是陈清和戏谑的问:“真心听,还是为了应诺?” 他鼓起面颊,有些哀怨在里面:“自然是真心听的,夫子你不信我。” 陈清和笑着摇了摇头,屈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贫嘴。” 可两人的距离一瞬便被拉的好近,她不再是端庄疏离的陈夫子,他也不是那个桀骜的相府公子。就好像回到了打雪仗的那一晚,她只是她,原原本本的她。 贺行云一时有些痴了,怔怔望着她,心跳震耳欲聋。 “夫子,侯府为了给盛长明物色夫人办了场马球,这拜帖自然是有我一份的,不若夫子一同前去可好?”他悄悄地扯住她的衣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手掌,想去牵,但又不能去牵;于是只好仔细藏好了私心,紧紧攥住她的袖角。 “好。”陈清和应得爽快。道:“我记得盛小侯爷比你年长一二,确实也到了该考虑亲事的年纪了。” “是么?他家里是想要为他娶个厉害的贤妻,能管住他督促他,别总往外跑;再过上个一年便也到了可入朝为官的年纪,不能总靠这点祖上传下来的荫封。”贺行云抿了抿嘴巴,留意着陈清和的神色。 他话中藏着自己的心思,陈清和也不知有无察觉,只是顺着聊到了他的头上:“你也是啊,夫人一早便叮嘱我,虽说相爷可以为你铺路,让你领份体面的差事,可到底不能为你铺一辈子路,终究还是得你自己有本事才行。” “待我考得功名,入朝为官,夫子…还会在吗?”贺行云突然问。 这话实在是突兀,又泛着傻气。 陈清和反问道:“我就是个教书的,小公子既考上了,还要我留着做什么呢?且不说小公子考上了便用不着我了,就说小公子没考上,我也是要告辞的。” 顿了顿,她细碎的念叨起来:“你以为相府的银子这么好赚?自一开始,夫人就与我立了规矩,若你春考不见名次,我就要卷铺盖走人!相府虽然富贵却也不是冤大头,绝不养闲人,可见先前那些教你的夫子又是多不容易。” 暧昧的氛围烟消云散,只剩震惊与崩溃,贺行云瞪大了眼睛,哀嚎起来:“春考?!这么短的时间母亲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她怎么不直接叫我去拿状元?!” “自然是因为夫人知道你拿不到状元。”陈清和凉嗖嗖往他心上补了一刀,将碗给收拾了去。 贺行云揪着头发,将头皮挠了又挠,第一次后悔起以前不够努力。 马球会的事儿被淹没在书卷中,他再没心思往外飘,只一心的想将成绩提上来,好让陈清和留下。 相夫人听闻儿子病才刚刚好就如此用功,既欣慰又心疼,倒是难得主动将马球会的事提了起来,对陈清和说:“盛侯府办了场马球会,就在这两日的了,到时候夫子也去吧,让行云也歇一歇。” “好。”陈清和颔首笑着,应道:“夫人是心疼公子的。” “哎呀。”相夫人叹了口气。 “夫子你说,是不是真的慈母多败儿。我以前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真是急得干上火,嗓子里都要冒烟;可真见他废寝忘食,又担心他身子吃不吃得消,会不会太累了。瞧他清瘦了一圈,我这心里就揪得慌。”她撑着脑袋,在额头两侧重重摁了摁。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急公子的学业,是为了他的将来;可做母亲的,又怎么舍得见孩子吃苦,受罪。这怎么能叫慈母多败儿呢,我倒觉得,正是因为夫人慈爱,所以公子也心地善良。您看,他如今肯刻苦用功了,也是领悟到夫人的苦心,懂得体谅夫人了啊。”陈清和顺着夸道。 在人家家里做工,哄东家高兴也是必须的。 “也就夫子你觉得他还可教了。”相夫人笑了笑。 又说:“昨儿老爷同我讲将风水大师请了来,正在路上了。等从马球会回来,正好叫大师算一算日子,再在京中选块宝地。这所需的银钱啊夫子就不必担心了,托夫子的福,行云总算是肯上进,这点钱就当相府感谢夫子的心意吧。” 今日相夫人对她态度十分和善,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比起提防这个提防那个,最后还是防不住,反倒先结仇,还不如笼络到自己手里。 陈清和红着眼眶,鼻头酸涩得抹了两把泪,一副感激涕零到恨不得为了相夫人肝脑涂地的样子,跪谢道:“多谢夫人!” “快起,快起!” 相夫人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第23章 马球会 入夜。 刀光剑影间滚烫的鲜血溅了满窗,那红烛在一声水盆跌落的叮当响里晃了又晃,昭示着注定是个不眠夜。 晏寂清带着人在晦暗的小巷子里前后堵死了路,就在那人从墙头翻落的一瞬,飞起一脚便先卸了其下颌。 属下负责擒拿,他则熟稔的掰开那人的嘴巴,将手指伸进了他口中,在后槽牙里抠出了一早藏好的剧毒。 街上乱做了一团,喊着“出人命了!”“杀人了!” 方向是来自一家青楼,来来往往间听闻死了个账房。 晏寂清仿若未闻,慢条斯理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手指,月色下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侯府的马球会办的盛大,除了有头有脸的世家,一些新贵也在被邀的行列里。侯夫人忙着寒暄,倒是给了盛长明逃跑之机。 “行云!” 他今日穿着身骑服,绑了束带,比之往日那混小子模样倒更添英姿。快步跑来,又紧接着对陈清和行了礼:“陈夫子,你也来啦!” 陈清和笑着将提前备下的礼拿了出来,道:“一点心意。” 贺行云叉着腰,得意的一挑眉,拍了拍那盒子:“我和夫子一块挑的,保准你喜欢。” “那我就多谢陈夫子和兄弟了!”盛长明双手接过,迫不及待的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白玉雕花佩,所谓‘言念君子,温润如玉。’他果真十分欢喜,拿在手上对着光十分行家的模样瞧了又瞧,连连称赞:“好玉,好玉,你别说,一点棉都没有!” “那当然了,毕竟我可是请了夫子出山,帮我鉴宝呢。”贺行云得意地笑着,又问:“诶,哪个是你母亲看中的女郎?” “噢,就那个。”盛长明抬抬下巴。 语气中满是不以为意:“站在我母亲身侧,穿着水绿色一身沉气的那个。” 于是陈清和与贺行云同时顺着望去,只见那女子仪态十分端正,家里定是精心教习过的,只恨不得连头上的步摇一步晃一下也按着书本上来才好。 不苟言笑,比陈清和还像个夫子。 “你母亲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贺行云故作哆嗦,感慨道。 “那倒是。只是,木头一般,要脸蛋没有脸蛋,要身段也没有身段,要风趣——”盛长明拉了个长调子,就在贺行云准备骂他少卖关子时,道:“也没风趣。” 枯燥乏味,在他眼里是最大的缺陷,却也是父母亲眼里最大的优点。盛长明将玉佩仔细系在腰间,小声的嘀咕:“我母亲呢是独独看中她家里规矩严,教出的女儿端庄识礼,做事一板一眼;嘿,其实说白了就是以后能管着我。” “那你真打算听从母命娶她?”贺行云侧过头,语气间满是不赞同。 盛长明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将肩膀一耸:“娶呗。” “你又不喜欢人家,这不是耽搁人家吗?”贺行云的眉头拧成了个结,“啧!”了声,用肘弯给了他胸口一下。 盛长明吃痛“哎呦!”一声,呲牙咧嘴,皱巴起脸:“我知道你不痛快。可咱们这些享着家里富贵的纨绔子弟,不给家里添麻烦就是最大的贡献;我呢,甚至还比不上你,实在是读不进去书,只知挥霍;若是被掐断了银钱,只怕痛不欲生。娶她呢,只是收敛些,我少往秦楼楚馆里跑就是了,不娶她,我连戏楼都进不去。” 他对自己的斤两十分清楚,又反问:“行云,我们的婚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不是妻,是家族的满意。我们既然享了家里的富贵,不就该让家里顺心吗?” “那是你们的满意,不是人家姑娘的满意。”贺行云想起来自己母亲,心中冒火,不愿再与盛长明往下说。 盛长明尴尬的笑了笑,看向一旁沉默许久的陈清和,想她听了半天,许也十分尴尬,便道:“真对不住,让夫子见笑了。” 陈清和摇摇头没多言,她目光被人声鼎沸处引了去。 “怀王?”贺行云也发现了那人,问:“你们家还邀请了他。” “以往也是邀请的,只是他为人冷淡,少会应邀罢了。”盛长明解了身上的束带,道:“我去行个礼。” 贺行云没应声,大抵还在不痛快。 隔着层层人群,陈清和与那人的眼神在刹那间交汇,心跳也随之滞了一拍。看起来最无交集的两人,却有着共同的秘密。 晏寂清怎么会来侯府? 她可不认为他只是闲来无事观场马球。 但她很快便将头撇开,拿起了一根球杖,对贺行云劝慰道:“等盛小侯爷回来,一起组队打场马球如何?既是出来玩的别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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