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陈清和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那他不就是能够为所欲为了?” 贺韫势力渗透至此,东裕岂非早成了个漏洞百出的筛子?! “确实。可丞相掌握住了如此一条命脉,却似乎并没有将更多机密传递给西秦。所以,他并不是在为西秦效忠,而是利用西秦。结合朝堂上的一些事,我猜,他是想要除掉陛下,最后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好自己独揽大权,成为背后的天下之主。”晏寂清的反应倒是冷静,转而又为她戴另一只耳朵。 陈清和气得手指不停哆嗦,起身间带得耳垂一痛,可她却是顾不及,直怒道:“野心倒是不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口噎死。没了陛下,西秦虎视眈眈,怕是立刻就会打过来!” 晏寂清便也站起身。 他缓缓将手收回,目光却流连在陈清和的面庞,将她细细打量;果真如他所想那般,这红玉耳坠很适合她,也不枉他废了许多功夫寻这块料子。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继而道:“这且都是后话了。近来我按你提供的线索,追查澄心堂防纸一事,查到了件有趣的事——那澄心堂防纸,是盛侯爷的人在办。” “盛侯爷?!”陈清和张了张口,有些不可置信:“两家公子虽然走得近些,可以盛侯府的本事,不过草包而已。” 父子俩最大的本事也就是还能保留着祖上留给他们的这份荫封,不给作没了去,怎么可能是盛侯府在做澄心堂防纸呢? “盛侯爷痴迷字画,为了字画能砸锅卖铁,其早年间干过的荒唐事数不胜数,更是对传说中澄心堂纸向往已久;他不过是靠祖上荫封,混口饭吃而已,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自然是被丞相给糊弄了。”晏寂清解释着。 “而近来陛下也有所察觉不对,下令开始查;丞相紧急将自己的人能撤的撤,知道的太多不好撤的,又为免被活捉便选择直接除掉,甚至将造纸处自己的人也都撤了。”算撇了个干干净净,白瞎了盛侯爷傻了吧唧引其为知己。 听到这儿,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陈清和了然,微抿唇瓣,再次问:“那殿下手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活捉杀手,抠了他嘴巴里的毒药,在指节处留了牙印。” 他需要掩盖住这道牙印,并在这个当头,给新伤过一个无法怀疑的明路。 “杀手未归,丞相定然急得大动肝火,会加速将祸水东引,只怕等不到陛下来查,他就会一手推到盛侯爷头上。盛家,是注定的替罪羔羊,必死无疑。” “…”陈清和没有言语。 想起盛长明刚刚还在马球场上意气风发,但转眼间盛家就会获罪,心中唏嘘不已。 “如你所见,这场马球,是大厦倾颓前最后的狂欢。”晏寂清沉声道出残忍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厦倾颓”出自宋代·释绍昙《偈颂一百零四首》 乳窦家私,寸无可取。 分明彻骨贫,刚道薰天富。 纲宗委地,力要匡扶。 大厦倾颓,直须撑拄。 不学老杨岐,破屋雪真珠,缩项暗嗟吁。 不学大愚芝,脱粟淡黄虀,不吃从君去。 千圣头边露一机,灵踪不在猨啼处。
第25章 这么怕被他发现?(修罗场) “长明,你家厨房在哪儿,我借用一下。”贺行云拎着一袋药包;是方才想起来,又追出去找的那郎中。 盛长明刚看完热闹,被父母赶着出来‘该干嘛干嘛去’,道:“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做什么吩咐丫鬟不就得了,在我家哪能让你这贺小少爷亲自动手。” “之前我高热,夫子亲手为我煮了橙子水,今日她受了惊吓,我便也想亲手煮碗安神的汤水;不过,我怕自己煮不好,还得劳烦你来指点了。”贺行云笑着紧了紧手,仔细捧着那一包安神的药材,红了耳朵尖。 “噢~”盛长明意味深长“哼!”了一声,又连连:“啧啧”,感慨道:“我们贺小公子如今都洗手作羹汤了,陈夫子厉害啊!” 他拍着胸脯,只管答应:“包我身上。”结果到了厨房却是一个比一个屁股撅得高。 两个少年初次学着生火煮水,又是摆弄了半天火折子,又是用嘴巴吹气,探头探脑的碰了一鼻子黑灰。 贺行云以袖掩面咳嗽着,忽然一黑黢黢的手掌朝自己袭来。他向后躲避不及,摔了个屁股墩,脸也没被幸免,被抓成了个花猫。 “哎哟!盛长明!” “哈哈哈哈哈!” 盛长明乐得捧腹,眼角都笑出了泪来,却见他一骨碌爬起来,忙拔腿绕着灶台狂跑。 “错了错了!” “…” 贺行云往灶台上狠狠抓了一把,拽住盛长明的衣领子就朝他脸上抹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你个臭小子,你没大没小!”盛长明躲不过,只得搬出年龄嚎叫起来。 贺行云才不上当,道:“是你先抹我的!” 于是两人互相拉扯着,双双摔在地上撞倒了装菜的箩筐,跌了一身菜叶。 但贺行云却觉得无比畅快,好像这些日子堵在心口的那份郁闷也烟消云散。 他摊开胳膊,成一个‘大’字;望着厨房的房顶,感觉回到了儿时,与盛长明一同上房揭瓦,撵着别人家的鸡满街跑… “长明。” “嗯?” “有人说…你与我一起,处处听我的,顺着我,是因为我家的权势。可是长明,我绝无此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是将你当亲兄弟一般的;倘若我哪里让你不痛快了,你大可冲我挥拳头,千万别…顾及那些。”他憋了许久,总觉得暗自神伤不是办法,倒不如说开了好。 又倘若真如父亲说的那样,他也希望盛长明知道,不必如此。他会一如往常的待他,若自己做的过分了,也自会注意与收敛。 盛长明听着他的心事,却没有半分恼怒之意,只恍然大悟:“噢!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是全在想这些了!” 不同于贺行云那般心思细腻,他是从不入脑子,当即拍拍袖子,不以为意道:“咱俩认识的时候,你老子还不是丞相,我家却是代代荫封的侯爷,那时我拿你当弟弟,也从没轻视于贺家;后来你老子当上了丞相,待我盛家如旧,纵然我和我老子都是败家子,于朝中也帮不上贺家什么忙,你们也从没与我家生分。咱俩的情谊可不是旁人能比的!所以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这些。至于,我总听你的,是因为,我自知虽年长你两岁,却是既比不得你机灵也比不得你聪明,但我们盛家人都安逸,能吃得好便知足,知足常乐嘛,也不丢人。你啊,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没真心实意的兄弟,他们懂个屁啊!” 盛长明傻呵呵笑着,话里倒反过来宽慰他。 贺行云听着也不知该哭该笑,只得默了默,心中却更是复杂。 这话哪里是别人说的,正是出自他父亲之口;盛家父子都是至纯至性的人,父亲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该怀疑盛长明的。 药炉里冒起泡泡“咕嘟咕嘟…”顶得盖子‘咔咔’作响。 盛长明第一个反应过来:“坏了,还煮着汤药呢!” 贺行云忙一挺身爬起来,厨房里又充满了少年们的呼声:“糊了!糊了!” “都怪你小子!” “是你先伤春悲秋的!” “嘿…!” 陈清和正与晏寂清谈着话梅一事,忽闻两道声音,一个嚷嚷着:“烫烫烫!”一个戏谑着:“真不得了,我们贺小公子还真煮出安神汤来了!” 脚步越来越近,眼见就到了门口。 晏寂清不慌不忙,毫无被‘捉奸’的自觉。 陈清和着了急,一把扯下床幔,拽着晏寂清滚上了床,将他捂进了棉被之中。 门“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寒风争先恐后从门缝往里挤,浮动起幔纱,隐隐约约,令人瞧得不甚真切。 “夫子?” 贺行云轻唤。 陈清和呼吸微颤,一手死死掐在晏寂清的肩头,本是缓解紧张,却没成想这人冰凉的指尖顺着便搂上了她的后背,绕着她脊骨一寸一寸滑动。 “嗯?”陈清和一边回应贺行云,一边不自觉蜷缩起脚尖,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贺行云倒是没有察觉不对,只道:“我刚煮了安神汤,想着夫子喝了会舒服些。” 盛长明在门口探头探脑,发出“嗤嗤”地闷笑,惹得他面红耳赤,也不大敢抬头。 可若他从被吹拂起的幔纱间仔细望去,便会发现那棉被隆起的高度有些不正常,好似藏了什么在里面。 晏寂清并没有停下作乱,反倒似来了兴味;掌心停顿在她腰线下凹处,稍作用力的捏了捏。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闪过陈清和全身,呼吸也随之一滞。 她伸出手想要将他与自己抵开些许距离,却遭一股温热包围,轻微的痛感在指尖蔓延,因被尖利的牙齿捉住而动弹不得,并于无意间被那柔软勾了一下… “你…”她倒吸一口凉气,强作镇定:“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喝,你有心了。” 说着,因为晏寂清的惹火,不由得咳嗽了两声以掩盖不正常的喘息。 贺行云终于发现了丝异样:“夫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没事吗?” 他上前两步,一臂之隔的距离,手已经探到了幔纱前。 陈清和不禁想,若此时暴露于贺行云眼前,非得激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昏过去。 这孩子也是作了大孽了,前两天撞见她借病对贺韫投怀送抱,今天就来出‘捉奸在床’。 于是她一狠心,用力咬破自己舌尖唤回了那么一丝理智,令自己声音平稳下来,道:“没事,就是刚做了个恶梦,你一来便正好醒了。湿了一身的汗不便出去,你帮我问丫鬟要块干净的布巾来吧。” “啊,好。”贺行云想起自己曾莽撞的闯进陈清和房间,非礼勿视的道理无需讲第二遍,他立刻守礼的收回了手。 “那我将安神汤放桌上了,去叫丫鬟来送块布巾。” “多谢。” 陈清和紧张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直到听见房门重新关掩,才猛松了口气。 刚一把掀开被子,要将始作俑者踹下去;怎料他搂着她的腰坐起身,便顺势将她带进了怀中。 粗粝的指腹拂过她被汗沾湿的发丝,笑意盈盈,似诱哄,更似蛊惑:“让我瞧瞧。嗯,果真是湿了一身的汗。” 随之轻笑:“怎么,就这么怕被他发现?” 陈清和既好气又好笑的盯着他,反问:“殿下是打算来一场马球会,就纳回去个妾室不成?” “我说过,怀王府不纳妾。”晏寂清眼睫轻颤,目光落在那红玉耳坠上,随意拨弄了一下后一点一点将手松开,就好像刚才的旖旎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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