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府内不是犯了大过错女眷才去跪佛堂。 往轻了说日后难以服众,往重了说休妻也不为过。 桑桑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人禁锢着肩请了出去。 幽暗的佛堂只有几盏零星灯火。 秋风萧瑟,落叶席卷而过,走在路上冷的刺骨。 破败的小门上落了锁,崔氏命人上前解开。 只闻咯吱一声,刺人耳膜。 一仆妇站在门边,低垂着头,冷冷地道:“世子妃,请吧!” 桑桑被推搡着入内,门要阖上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银屏,她手中拿着一包袱,眉眼含着怒气看着两人道:“我家主子缺了我可不行。” 守门那人听后无甚反应,看了眼崔氏后说了声姑娘请自便。 银屏搀扶着桑桑走进那破败小院。后头那门像赶着喝孟婆汤立马嘎吱合上。 隐约还听见外头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这天冷了,可要备些汤婆子等物?”毕竟里头的也是世子妃。 另一人满不在意道:“大夫人吩咐了,不准给一应额外的物甚,让北氏好好冷静!”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急,下面一章就打脸沈氏。
第三十三章 恶念 那破败的木门被合上, 丝丝凉风透过缝隙刺入人骨。 银屏没忍住身子战栗,两手搓了搓胳膊。牙齿上下磕碰哆嗦:“主子,这显国公府原来还有这样破败的地儿。奴婢还以为哪哪都是富贵堂皇的。” 入目是一间内室, 只有几星灯火,昏暗, 烛心上的火光飘忽。 如鬼魅飘过。 几个竹篾编就的蒲团随意被丢在香案前。左右两边是厢房,院内唯有一颗合欢树。 凋零了落下不少叶子。 桑桑看着这几眼便能看见的所有,真是一派荒凉。 “人前自有富贵地, 人后的肮脏怎会给世人知道。”桑桑伸出手心, 接住一枯黄的叶。 她眉睫轻敛,苍白的面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一袭水红衣裳尚且衬的人有些颜色。不然,银屏总觉得她要随风去了。 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墨画未来及与她细说。只道夫人听信了那什劳子县主的攀扯, 污蔑主子和萧公子有染! 要她说,主子和萧公子是什么关系,去江南一查便知。 她紧抱着那包袱愤愤开口,“主子,要奴婢斗胆说,您一点儿错都没有。那大夫人这番子作派,还自诩公正最重规矩礼法。” “我-呸”她朝着地下啐了一口,“奴婢看她就是佛口蛇心。早就看主子不顺眼, 这才不依不饶, 辩也不让辩, 天下哪有不拿出规矩就乱给人头上按罪名的。” 越说心头火气越旺, 银屏脱口而出她一直想说的话:“她这是枉为世家宗妇, 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才觉今日桑桑竟然没有阻了她, 一时心头还尚未适应, 小心拿着眼神瞧她。 见桑桑睁眼看着虚空中某处,她跟着看了过去。 就是那棵破破败败的大树,没有别的了。 银屏拉了拉桑桑的衣袖一角,面带不安,思忖了片刻道:“世子妃,奴婢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连一个没学过多少书的丫鬟都知道的事,沈氏她会不知? 只怕是顺水推舟,乐见其成吧。 桑桑轻轻笑了笑,将手搭在银屏的手上,眉眼温和道:“你没有错,这样很好。以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往前,是我错了。” 错过的事挽不回,只余当下与以后。 她也要换个痛快些的活法! 干涸的心窍似有什么流出,破败的小院漏进天边的几缕阳光。 柔和,温暖。满树合欢叶金黄璀璨! 一时间听见这样的话,银屏没有回过神来。 桑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傻丫头。圣贤书是科考读书人读的,沈氏,她怎配?” 见主子快活起来了,傻便傻吧。 主子开心她也开心,银屏笑嘻嘻揽着桑桑的胳膊往东厢房里去,念叨着要收拾收拾住人。 将那一直抱的紧紧的包袱放下后,银屏才开口道:“奴婢在苍梧院内等着主子回来,就看见墨画一脸焦急进来。一问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奴婢笨,便让墨画留在外头,拿那玉腰牌去找漱玉去了。” 桑桑对着出去不抱希望,仅凭一块腰牌和漱玉,沈氏不会认账的。 她不答此话,轻轻拂了拂榻坐下后问道:“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些什么?我见你一进来便紧紧抱着,比那金子银子还宝贵。” 银屏家贫,父兄养活不了家小才将她卖了。机缘巧合被桑桑领了去。所以,她素来最爱那银钱。 闻言她嘟了嘴,“主子可别瞧不起奴婢。这又冷又硬的,没了奴婢主丽嘉子可过不舒服。” 她解开包袱,取出了夹棉的衣裳几套,汤婆子一个。缝的紧实的护膝几对,竟还有一件狐裘的大氅。 桑桑看的乐了,怪道这包袱有她半人大。打趣道:“我瞧你哪儿笨了,这不是聪明的很!” 银屏佯装生气,撇了嘴不接这话茬。抖落了那件大氅替桑桑系上。 边系边道:“奴婢仓促收拾,紧赶慢赶才赶上。在衣橱内翻到这件大氅,应是世子爷的。” “要是世子爷在就好了。沈氏肯定不敢这样对主子。” 桑桑听后无声无息的瞧着这雪白的狐裘,心中暗思,若真是他在,会信她吗? 崔氏在外头听里边儿的动静,示意守门的打开门。 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站着门边毫不留情说:“世子妃,既歇息好了,便去佛堂静心吧。” 竟是一息也不愿多给,两人起了身跨过门槛,桑桑不喜不悲跪在了蒲团上。 双手合十,阖上了眼。 崔氏在后头盯着,盯了几柱香时间后退了出去。银屏扭过头抱怨一句老虔婆。 跪了半日,桑桑腰肩酸痛,本就高热才退只觉眼前发昏。 晚间膳食只有小菜清粥,送饭的说世子妃礼佛不宜食荤腥。还是晚边泠姐儿端了些热菜热饭来。 守门的想拦也拦不住,她是夫人的嫡亲女儿。 “嫂嫂这是蒙冤,我找我娘她不愿见我!嫂嫂,大哥一来,我便去求他。”段泠扒着门框,冲里头喊。 桑桑见来人是她,强撑着起了身,由银屏扶到门前。面色苍白虚弱,问道:“泠姐儿可有见到我身边那丫鬟,沉闷不怎的说话那个。” 段泠顿了顿,眉头紧缩,说道:“今日好像是有一个丫鬟偷拿世子爷的腰牌,被我娘下令关进了柴房。” “那竟是嫂嫂的丫鬟。”段泠看着桑桑,想说又说不出口。将人害成这副模样的是她亲娘,她站在着多少有些假惺惺的意味。 “嫂嫂,我…”她未说完话被桑桑打断,“泠姐儿,我知你好意。嫂嫂便求你个事。” 见桑桑还信的过她,段泠心头好受很多:“嫂嫂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定不负所托。” “替我照看些那丫头,我担心有些阴司手段会使在她身上。”说完了话,桑桑放下扶着门的手,往后退去回了室内。 银屏跟着垂着脑袋退下。 墨画竟然被抓了,那主子可怎么办。看着桑桑在风中显得孱弱的脖颈和薄薄的背。 狠狠拍了自己一脑瓜子。 连忙跟了上去道:“主子,奴婢真笨!原以为待上半天就能出去。早知,多带些保暖的衣裳,还有锦被。” 桑桑在榻边坐下,将食盒中的汤盅拿出,给自己盛了一碗,也给银屏盛了一碗。 “坐叭。不要拘礼。”她拿起勺搅了搅浓浓的骨头汤,热气氤氲,模糊了面容。 “墨画是故意被抓的。” 后院与前院隔的甚远,沈氏定会盯紧了她身边的丫头。墨画与其去找漱玉,不如让沈氏直接透了消息出去。 现下是她在苦楚中,但漱玉知道了,段殊便知道了。 桑桑不求他能念着自己,只依他的脾性,定然无法容忍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银屏听后眼睛里冒着星星,连连感慨主子和墨画聪明。 “快些吃吧,别多想。” 才用完了饭,又被崔氏要着在冰冷的蒲团上跪到天色昏暗。 夜半,月明星稀,桑桑便又发起热来。 梦里,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影,嬉笑声,喧闹声吵的脑仁疼! 淑环那张倨傲的脸出现,她一手紧紧捏住自己下颔,“你与人有染。我怜你不易,贬妻为妾后做我的洗脚婢。日后还可待在显国公府,殊哥哥不日就迎我进门。” 她被惊的叫出声,睁开眼是青色的床帐。 一时分不清梦里和现实。 看不见银屏的身影,隐约听闻外头拍门声。 掌掌入肉,听着便疼。 “开门!开门!世子妃病了,快开门!” 门外的老仆妇对着里头的哭腔充耳不闻,低垂着头守在门边。 一人踩着荒草而过,夜色里小道上沙沙作响。那人进了正院,凑在沈氏耳边低语。 段泠拿着竹筅注汤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两人,那仆妇她认得,是世子妃那守着门的。 莫非,她没忍住问了出口:“母亲,可是嫂嫂出了何事?” 那仆妇立在一旁,隐于门边。 沈氏目光扫了段泠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段皎笑道:“妹妹,这点茶不一气呵成怕是味就不好了。还是我来了叭,妹妹年纪尚小,怕是定力不够。” 段皎上前那过她手中工具。 重新取了块茶饼炙茶,余下碎茶碾茶一应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有贵女的温婉。 段泠只将目光放在沈氏身上,再次问道:“可是嫂嫂那不好了。” 沈氏停下数佛珠,抬眼看着她开口道:“带三小姐回房,好好向皎姐儿学学。身为一个小辈胡乱打听长辈的事,一点儿国公府贵女样子都没有。” 有的话如杀人诛心,段泠最难过有人说她行为无状,舞刀弄枪不堪为显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她愣了愣,两眼失神望向沈氏:“母亲…” 段皎闻言忙福了礼:“是母亲谬赞了,泠姐儿还小还能学。” “不用你假好心!”段泠眼边滚下泪来,推搡开门边那老妇向外头跑去。 段皎捡起地上那方锦帕,意有所指说道:“夫人别往心里去,泠姐儿这是面子薄。” “不过,若是国公府有个人与泠姐儿年纪相近也能教导她便好了。我当初原以为淑环姐姐会嫁给大哥,她一言一行都是宫中嬷嬷教出来的。定是能作为表率的。” 段皎说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了请罪:“夫人,皎皎说错话了。皎皎该罚!” 沈氏一时没有动静,过了会儿让她起来:“起来叭,不怪你。你与县主玩的好,想要长久有个伴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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