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灿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直接就站到荆微骊身前:“那就是来者不善了啊。你放心,虽然我打不过那家伙,但就这几个还不成问题。”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荆微骊却只觉得心里没底。 倒不是不信连灿的身手,毕竟他可是敢来行刺北越王的啊,若是身手上没点亮眼的招数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真正令她觉得不解的,是这些已经近在眼前的人。 下一刻,便听见他们自报家门:“见过北越王妃,给王妃请安。我们是丞相府的家丁,受大小姐的吩咐,想请您去喝杯茶。” 秀致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坡。他们是温寿熹派来的人? 她不信。 可眼下也好似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示意连灿让开后,荆微骊道:“那就辛苦几位带路了。” 看她如此配合,几个“家丁”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人将人请出了茶肆,果不其然,没有去什么所谓的丞相府,而是转身进了一座被包场的朱楼。 这行径,倒是同樊封在千灯节那次有些想象。走在红木扶梯上,荆微骊如是想道。 走上最后一阶,她偏头看过去。 天际昏黄,余晖绚烂。 绛紫色的牡丹开在衣摆处,栩栩如生,映衬着酌酒之人五官中的那股邪意风流,虽淡,却张扬,仿若山野中的精怪入世。 这是荆微骊第一回见到大名鼎鼎的丞相温彪,此人正是温寿熹的父亲,亦是朝堂中,与樊封常年抗衡的那个。 从前听名字,她一直以为温大丞相是个魁梧凶狠的,却不曾想,这人不但与“彪悍”二字不着边际,甚至模样极俊美,还颇有几分多智近妖的意思。 温彪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放下杯盏后笑眯眯地看过来:“早就听闻太师府的三姑娘是个貌美倾城的,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见过丞相,丞相言重了。”荆微骊靠近两步,端着手福身将礼数做足。 见她朝前走,连灿下意识跟过去,可脚还没落地,就被人用长剑拦在半路。 荆微骊也注意到了这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道:“他是本王妃的护卫,想来丞相不会刻意刁难?” 说这话时她的面上盈着浅淡的笑意,温和却富有力量。 温彪没吭声,却抬抬手,几个“家丁”看见立刻收了剑:“这是自然。” 见他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荆微骊也松了口气,但紧接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激流似地侵占住她,脊背微微发麻。 温彪站起身走过来:“说来惭愧,北越王大婚当日本相政务繁忙没有到场,虽特地吩咐人送去了贺礼,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总担心那物件过于廉价,这不,特地请王妃过来,想再当面送一次。” “丞相客气了,自古以来礼轻情意重,送礼不论价钱,心意到了便可。”荆微骊缓缓而言,她想尽可能地靠繁琐的场面话试出这人的意图。 情意? 温彪挑起一边的眉,忍不住想笑。以他和樊封的关系,怕是只有杀意。 虽瞅着他不顺眼多年,可平心而论,这人气运实在不错,娶个媳妇都能找着这般水灵聪慧的,啧,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这般想着,他的眼神愈加深暗冰冷,可嘴角的弧度恰恰相反,扬得诡异:“王妃说的是,可本王依旧心里过不去,不如王妃先看了锦盒中装的是什么再决定收与不收?” “还是不看了吧,”荆微骊笑笑:“我既前脚才说了礼轻情意重,若是后脚就被不菲之物迷了眼,岂不是自拆招牌。” 温彪挑眉,指腹压在锦盒的最上端,语气还是轻飘飘的:“看北越王妃的模样,想来这场姻缘是琴瑟和鸣的,可惜了,当年的采薇公主没能有机会见到。” 听到这个名字,荆微骊的心猛地一颤。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面前人的手段,可每每想到那位当年同樊封的过往,还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即便知道樊封对她从来都是了无感情,即使知道她只不过是个玩弄人心的政事家,她还是多有不甘。 自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温彪继续言道:“想当初樊封与采薇公主也是情意深厚,眼下看来,当真是美人多福薄。” “这点丞相怕是说错了。” 荆微骊打断了他后面更多的一语双关:“情谊的确有,但恐怕不是男女之情,最多只是朋友间的罢了,难道丞相自己还没几个捅过你两刀的‘朋友’?” 温彪假和善地笑笑:“王妃所言,想来都是樊封同你讲的吧?也对,他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说出全貌给自己找麻烦呢。” “说到底,你与樊封相识不过尔尔数日,可我们对阵却已经五年有余,你又怎知他对你袒露的所谓‘真心’,不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 荆微骊皱着眉头,强压住心口升腾起的不悦,不卑不亢道:“我自己的夫君,我自然信得过,倒是温丞相你,字字挑拨句句圆滑,就算是为了令我们夫妻离心,这手段也有些过于简陋。” 被堵得哑口无言,温彪这次才算是吃了瘪。 他还欲说什么,身侧突然冒出来个人,附耳言语两句,便见前者脸色突然一变。 “此番一见,北越王妃果然与众不同,既然话不投机,那本相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告辞。” 话音刚落,他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傍晚的最后一抹太阳已经燃烧殆尽,遗留下来的只有零碎的星子,以及寥寥无几的光晕。 长舒一口气,荆微骊只觉后背都是湿透的。 — 回到丞相府后,温彪一眼就看见了只身立于小院正中间的不速之客。 那人穿了一件不合尺寸的男衫,黯淡的玄黑,隐匿于夜色之中不甚显眼,“他”还带了一顶硕大的斗笠,同样由坠下来的黑纱遮住了整张脸。 步子放慢,温彪眯眯眼:“阁下好兴致,夜间造访,所为何事?”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布满烧伤疤痕的手从袖口中露出来,随之缓缓抬起,最后撩起遮容的笠下面纱。 随着脸上的斑驳疤痕逐渐清晰,尤其对上那双凉嗖嗖的凤眸时,温彪瞪大了眼睛。 他大笑两声,终于是忍不住了。 “能从樊封那厮的手里活下来,采薇公主可是第一个。” 作者有话说: 反派组上大分! 试一下日六的效果,如果收益可以的话之后几天就都日六
第34章 不通情 ◎“阿骊,你别不喜欢我”◎ 仿若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 采薇睨他一眼,又放下手将脸遮住。 双手重新负到后腰,她道:“能让樊封这么多年都不杀不动的, 温丞相也是头一个。” 男人哂笑:“就是不知公主大殿大难不死, 还特地来寻本相是所为何事?莫非, 是想找樊封报仇?” 冷哼一声,采薇淡淡道:“为何不行呢。” 朝温彪走近一步, 她边走边说:“本宫脾气不好,睚眦必报,既然樊封敢跟本宫如此玩, 那不妨让这场游戏扯得更大些,温丞相要来试试吗?” 目光掠过她的身躯,温彪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数年前的光景。 平心而论, 先帝的九个儿子虽各有所长, 但要真放在一起比较, 怕是谁也不如眼前这位有心机有盘算。 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成为九五之尊才争的,是为了那些能看得见的好处。可只有眼前这位,是为了争而争,她是个恶劣至极的人,是在享受争夺的过程。 他其实也臆想过, 若是当年樊封没有站在姬未沉身后, 大玉的龙椅上,怕是就已经坐上首位女帝了。 想到此处, 他眼神变得复杂,还含了些许笑意:“你只想同樊封掰旧账?” “事成之后, 皇权归你, 本宫只要樊封的命!” 得了满意的答复, 温彪再度大笑:“既如此,本相就很是期待了,毕竟樊封的死法,本相也很有兴趣为殿下出谋划策。” 夜风燥热,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还有两只振翅而飞却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夜莺。 因温彪不喜欢黑夜,每到黄昏结束,丞相府的大小角落都会挂上灯笼,光线虽淡,却抵不过数量实在是多。 光晕沾染到衣摆上,影子也变得诡谲。 从丞相府出来后,采薇不紧不慢地摘下斗笠朝前走,清澈的月晖洒在五官的轮廓上,为这张脸镀上一层难得的圣洁色泽。 有人紧接着靠近,自然而然地接过斗笠并夹到腋下:“殿下,您当真对皇位没心思了?” 采薇面色如霜:“且先让他们争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罢,视线瞄向另一处。 年轻男子一身墨绿,以左腿压右腿的姿势坐在树上,一头长发松松垮垮地编成了厚实的麻花,就斜披在左边肩头。 他的手腕还拨着一串玉石手串,五官英俊潇洒,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年纪。 采薇仰头,有些不满:“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看人。” 树上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耸耸肩,一跃而下。随着他的动作腰带随之飘舞,借着月色刚好能看清上面的瓣鳞花图腾,这是南谷苗疆一族特有的图案。 落地后,幽暗却炯亮的瞳仁看过去,打在她身上:“见到人了?” 了无起伏的语调,不带丝毫情绪。配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全然不像个活人。 早就对他的独特气质见怪不怪,采薇继续朝长街的某个方向走去:“见到了,是个还算可靠的盟友。”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樊封?” 静默着跟了几步,他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采薇狠蹙着眉心看过来,许是被他的这句话吓到,连脚底下的交叠都被暂缓。 她投出像是看痴傻儿般的神情,嘴角抽搐,冷笑一声:“我只恨不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当然,必须是我亲手杀的才算。”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又想起这家伙的生平过往,终于还是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不是所有念念不忘的人都是喜欢,也有可能是恨之入骨的。” 这次换成男子皱眉,他徐徐道:“能值得一个‘恨’字,可见他在你心里已然是占据了了不得的位置。” 被他念叨得没了脾气,采薇没好气地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忘不了,”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勾带起缱绻笑意:“毕竟,谁让我喜欢你呢。” — 回到王府前,荆微骊对连灿再三交代。 四遍如出一辙的警告落入耳郭,连灿满脸疲倦:“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跟他说的,我又不是他派来监视你的谍子,干嘛这么如临大敌?” 无力地叹了口气,荆微骊已经不想解释了。 毕竟自从同意照缨来做贴身侍女后,她自个儿在樊封那边好像就此被撕扯下了最后的罩衫,她平日里吃什么、做什么那人都了如指掌,这种仿若被控制在樊笼里的滋味真的太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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