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虞文德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一夜之间老去了十几岁。他抬眼看着虞乔卿,只觉得格外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指着旁边的茶桌道:“坐下来,爹爹同你说些话。” “不用说啦,我听您身边的人说过了。”虞乔卿声音清朗,夹带着喜悦,听起来分外有感染力。 此次只有自己而没有谢听之,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在虞文德的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心境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权衡利弊,总是用表面上的东西来衡量别人对自己的好赖。 她越是这般模样,虞文德越是觉得舍不得。旬王的心思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自家的女儿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如此没有心机与城府,实在是让他担心。 “卿卿,此次入宫,是王上上回看了你治水的法子,觉得你颇有见识,聪慧无比,这才想召你入宫商讨一二。”虞文德捏着文书,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哪里是真心赞扬,旬王甚至连治水的法子都没有未出阁的女子懂得多,若不是王后背后有靠山,他这样一介草包又怎么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本来就是刻意刁难,呈上去的折子他看都没看,还是他无心说出这两个法子其中一个是虞乔卿所想,他才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好看上一二,因而夸赞不绝于耳。 才有了现在召她入宫的想法。 虞乔卿约莫懂了虞文德心中的顾虑,嗤笑一声道:“怎么爹爹在这个时候反倒是没了胆识?” 她当然知道旬王对她怀有怎么样的心思,可是再如何昏聩无度,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些下三滥的事情。 “爹爹叫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你,究竟愿不愿意去,若是不愿,我可以找个理由推脱了。”虞文德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眼珠子被人觊觎,还是旬王那种贪恋美色,色厉内荏的草包。 说是推脱,可哪有那般容易,虞乔卿圆润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女儿愿意替爹爹分忧。” 听完这句话,虞文德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开始自责起来。 卿卿如此懂事,况且和谢听之还算是和平相处,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何时启程?”虞乔卿的话打断他的思绪,男子手中握着奏章,面色不大好。 “你若是想,现在便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跟在虞乔卿的身旁,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谢听之站在门口,对于听墙角这种事情他向来不齿,但每每遇到虞乔卿,他总会乱了分寸。 少年的发丝被冷风凝结在衣衫上,带着几分昳丽的美,骨节分明的手附在门上,眼见着就要进去,却又停住步伐。 那种怯懦的,小心翼翼的情绪,幸而在这冬日,就着冷风吹散,否则怕是被旁人听去,自己的龌龊想法便一览无余。 屋内的两人商定好后,虞乔卿起身,想着轿子还等在左相府外面,推门而出时,隐隐约约感受到一阵风。 风?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冷淞气息,她只觉得熟悉,轻嗅一口后,才踏过门槛。 想来是自己的错觉。 谢听之的背贴在冰冷的砖墙上,后背被刮蹭着,而安平搓动着双臂,冻得跺着脚,“少爷,您要是找老爷,随时都可以啊,怎么偏偏选在大小姐来的时候,又不能进去喝杯热茶,哎哟冻死我了……” 冷风如跗骨之疽,一寸一寸侵蚀着少年的身子。谢听之张口,白色的雾气吐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阖上。 良久的沉默。 好半晌,见父女二人走远,才轻声道:“上回旬王赐下的腰牌,你带在身上吗?” 安平没料到谢听之会问这个,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东西可是御赐的,小的怕弄丢,没放在身上。” 见他似乎用得到,安平连忙说:“若是少爷需要,小的现在就去取。” 说完也不等谢听之发话,一溜烟地人跑没影了。 谢听之喉结微动,将脖颈上的细带系得更紧些,拢了拢外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直被积压逃避的情绪,如果不及时丢掉处理,是会爆发的。 谢听之头一回感受到无措,他沿着连廊踱着步子,茫然地望向虞乔卿离去的背影。 * 原本是轿子,但昨日刚下了一场雪,地面上还凝结着冰,于是改用马车,脚程也快些。 再次进入王宫,心境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憧憬,一想到待会要去应付那个老东西,虞乔卿便觉得头疼,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 丹音在旁边忙碌着,斟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棕褐色的晶莹液体顺着壶嘴倾泻到瓷白的茶杯中,虞乔卿望着微微出神,伸手接过,冰凉的瓷器刺得她指腹一痛。 “这鬼天气实在是冷,小姐喝些热乎的暖暖胃,”丹音嘀嘀咕咕,“今年的冬日格外长……” 虞乔卿啜饮着茶水,忽地听到外面的动静,似乎是从后面传来的。 虞文德并未和他们坐同一辆马车,而是跟在后面。 听到动静的她掀开布帘的一角,探头望去,就见旬王身边的近侍恭顺地同虞文德谈论些什么。 风很猛,将虞乔卿精心打理的发丝吹得凌乱,她眯起双眼,连传过来的声音都模糊着,只能见到虞文德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珠,露出为难的神色。 随后,他的目光朝这边往去,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发生什么事情了?”虞乔卿正要派丹音问问,不料那近侍朝这边走来,而虞文德抻着脖子,甩袖恼怒,面容上写着无能为力。 而近侍俨然到了眼前,站在小窗旁边对虞乔卿道:“小姐,旬王在议事堂等着你了,请吧。” 他拖长着调子,语气让人心中不大舒服。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细长上扬的眼角带着几分居心叵测。 “那爹爹呢?”虞乔卿握住窗框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期待地看着近侍。 那人“嘶”一声,目光飘忽不定,倒是和旬王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如出一辙,望着不远处的议事堂。 “这左相大人王上派了要事去处理,怕是不能跟你同去了。” 近侍声音尖锐,虞乔卿的鼓膜被刺得生疼,然而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心中的不安升腾而起,紧咬着下唇。 她没有选择。
第28章 救场 “请吧。”近侍又重复方才的话语, 不过这次显然更加强硬些,捎带着不容置喙。 若是不去,便是抗旨。 “走吧。”虞乔卿的声音不辨喜怒, 却负气似的放下布帘, 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等到马车的颠簸声停了, 虞乔卿便知道要下来了。丹音搀扶着她,感受到虞乔卿的身子微微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仿佛在说。 别怕, 有我在。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堆砌着, 上面正坐落着议事堂。飞檐翘起,红砖黛瓦, 游龙口中衔着宝珠盘踞在柱上,处处都尽显奢靡铺张。 两人走到门前时, 近侍恭顺地朝里面通报, “王上, 虞家的千金到了。” 里面的男人似乎是翻了个身, 声音惺忪如未睡醒般,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而丹音刚巧要跟着一同前往,身前却横起胳膊,她循着望去, 就见近侍面无表情。 “王上只让小姐进去,跟我们这些奴才没有关系。” 声音掷地有声,丹音正要说话, 却见两边的侍卫手中的长矛泛着寒芒,她咽了咽口水, 不知所措。 虞乔卿已然意识到不对劲,心中如擂鼓般忐忑,却还是要抽出神安慰丹音,“无事,不过是进去见王上,有什么可担心的。” 丹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小姐的身影被木门阻断,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相较于殿外,殿内温暖不少,香炉点燃,安神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大殿,虞乔卿打量着周围,这才注意到坐在上首的男人。 与其说是坐,不如说他是躺着的。 旬王此刻衣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打了个哈欠,面容狰狞可怖,眼下的乌青也正说明这些日子的纵欲过度。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见虞乔卿进来,眼睛一亮,招呼着让她过来,“不愧是左相府的千金,只是往那儿站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啊。” 宫中庸俗的胭脂水粉见惯了,偶尔见到虞乔卿这样的清水芙蓉,确实能够解腻。 “过来过来。”旬王轻啧一声,不满于虞乔卿离自己那么远,招呼着让她上前,丝毫不注意自己形象。 体态肥胖,宽厚的肩膀上堆着赘肉,在光下泛着油脂。整个人一笑起来,眼睛都被肉挤到变形。 虞乔卿忍住不适,缓缓走向旬王,每靠近一步都觉得是煎熬。 踏上白玉阶后,那浓烈的酒味和旬王身上的味道更是直冲脑中。 仿佛灶台上多年未清洗的油垢般,厚重黏腻。 旬王见她不看自己,还以为虞乔卿害羞,更加兴奋了,双手搓动着,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随后朝旁边挪了挪,“坐这儿。” 眼见着男人指着的位置,虞乔卿压下心中的害怕,不卑不亢道:“王上,臣女坐那儿,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听到这话,旬王瞪圆猪眼睛,眼角的细纹也随着他的笑容消失,“我,我我说可以就是可以,过来!” 虞乔卿跪坐在他的案几前,弯下身子,额头紧贴在地面上,一字一顿道:“臣女身份低微,怕是不能和尊贵的王上一起。” 本以为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谁知旬王听了着急,尤其是见到虞乔卿跪在地上,正要绕过案几去扶她,却被后者不动声色避开。 动作幅度过大,饶是旬王也感受到虞乔卿的排斥之意。 “虞乔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旬王面色阴沉似水,本来今日打算占些便宜,不曾想虞乔卿如此不识抬举。 察觉到男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虞乔卿的指甲嵌入手心中,让自己保持冷静。 “嫌弃本王?信不信本王这就封你进宫,关在殿内日日颠鸾倒凤?”旬王口中说着下流话,察觉到危险的虞乔卿大吃一惊,慌忙起身想要逃走,男人洞察出她的意图。 “跑,还想往哪里跑?”说完他朝着虞乔卿猛扑过去,案几上摆放着的银器纷纷掉落,噼里啪啦发出刺耳的声音,瓜果滚落一地。 而虞乔卿毕竟是个不曾走出闺阁的小丫头,论力气肯定比不上男人,被他压在木桌上动弹不得。 “放,放开我!”虞乔卿手在空中挥舞着,想随意抓起身旁任何的物件,却发现没有任何的东西。 忽地,她觉得肩膀一凉,男人竟然是直接将自己的衣衫扯下来,伸出滑腻的舌头想要舔上去。 殿内乱成一片,而此时殿外的近侍看着眼前的少年,面露不耐烦,“都说了王上在和虞家姑娘商讨处理水患的事情,怎的你就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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