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便好。 两人退出大殿后,旬王望着虞乔卿的背影,猛然掀翻桌面上宫女刚倒的酒,浓烈刺鼻的酒味弥漫在整个殿内,堪堪遮住清心香的气息。 虞乔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谢听之身后,少年背影伟岸,看上去分外安全。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手握住衣领上系着的带子,时不时玩弄着。 谢听之猛然停下步伐,虞乔卿一个不注意,撞上他的背部,揉了揉额头,正要骂他,嘲讽的字眼卡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骂他呢? “长姐在想什么?”少年转过身来,温柔的眸子荡起阵阵涟漪,如漩涡般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眼中暗含着期待。 谢听之蓦地转身,虞乔卿也没有料到,这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急急忙忙后退,支支吾吾道:“你,你离我远些。” 话语中带着恼羞成怒,少女的双颊泛着酡红,埋在乌黑蓬松的绒毛中,更衬得皮肤雪白。 谢听之眼神涣散一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果真和虞乔卿拉开距离,睫毛垂下,“冒犯了。” 身上都沾染着属于虞乔卿的,甜腻的滋味,让少年的心口微微发烫。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却身不由己,像是被下蛊了般,吸食着妖艳绽放的罂粟花汁液,攫取虞乔卿留给他的丝毫温柔。 这种感觉让谢听之上瘾。 这是虞乔卿头一回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谢听之觉得,似乎要比想象中,还要开心一些。 “你别以为救了我,以后在府上我便会让着你。”还是虞乔卿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弥漫的沉默,恶声恶气道,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狗。 谢听之笑了,眉眼弯起,像是夜幕中的弯月,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长姐开心便好。”他没有反驳,而是顺着虞乔卿。 或者说,几乎每一次都是谢听之处处忍让包容。 见他这般云淡风轻,虞乔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冷风吹着,荡起少年单薄的衣角,他们的谈话声音本就小,那边守着的侍卫目视前方,身上披着坚固的铠甲。 虞乔卿眼睛发虚,睫毛耷拉着瞥向别处,半张脸埋在大氅中,轻声道:“这件衣裳还你。”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外袍还落在议事堂中,不过虞乔卿并不想过去拿。 只是看着旬王一眼,便让她觉得恶心。 清浅的味道如冬日的雾凇,凝结着霜花沁入少女的身子,虞乔卿甚至有种自己被谢听之抱在怀中的错觉。 思及此,她正要解开衣袍,手腕却被谢听之攥住,后者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长姐身子单薄,又受了惊吓,这大衣,还是你穿在身上吧。” 而且虞乔卿方才衣衫差点被褪尽,此刻穿成这副模样,不仅容易受寒受冻,更是不体面。 即便没有爱美的痕迹,但只要一想到旬王触碰着虞乔卿的肌肤,谢听之就觉得胸口的气息似乎被人剥夺,眼底也流露出阴冷。 他一眼都觉得亵渎的人,却遭人那样对待。 谢听之藏在袖口中的手攥紧,见虞乔卿杏眸眼角下垂,心中蓦地塌陷一块。 “长姐若是觉得脏,扔了也可以。”也不知为何,谢听之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虞乔卿解开系带的手顿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30章 修士 两人正僵持着, 下面传来哄闹的声音,虞乔卿和谢听之对视一眼,循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恰好见到虞文德跪在地上, 而丹音无奈, 嘴中央求着侍卫放行。 虞乔卿正要走上前,眼光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 正是见过两次面的那位修士。 只见那人手中催动着术法, 侍卫纷纷让开, 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一动不动。 第一次见到术法,虞乔卿只觉得新奇, 望向男子的视线也频繁了些。而虞文德见状,更是站起身来, 冲他拜上两拜。 修士在旬国的地位虽然不能和王上媲美, 但即便是凡人眼里最尊贵的人, 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爹爹。”虞乔卿见虞文德如此紧张自己, 撩起外袍跑下石阶。谢听之的大氅厚重,她不得不提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心中的坚冰也在慢慢融化。 谢听之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出声让虞乔卿慢些, 免得摔到自己,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随性自由,不喜欢别人管着, 罢了。 虞文德见到她,浑浊的眼珠迸射出异样的光芒, 慌忙间迎上去,而丹音也喜极而泣,在旁边抹眼泪。 虞乔卿扑进虞文德的怀中,蹭了蹭他的肩膀,抱了好一会儿,见丹音还在那里抽泣着,点了点她的脑袋。 明明她才是最应该被安慰的人,怎么却反过来了? “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虞文德连忙握住她的肩膀,将虞乔卿从头到尾再三打量,见没有什么事情,才缓缓松一口气。 丹音在旁边低声怒骂着,“这个狗皇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不可强抢民女,他这……” 虞文德沉默了,难得没有说话,虽然作为左相,他应当拥护旬王,可是这回,丹音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子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投向丹音,声音温软中带着些许棱角,“我并未屏蔽这些侍卫的五感,还请小姐慎言。” 虞乔卿的目光看向男子,知道他有意帮助爹爹,心怀感激冲他笑着,“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修士嘴角微微弯起,常年习剑的手摩挲着腰带,冲她一笑,“虞小姐不必多谢,举手之劳,况且我并未帮上什么忙。” 谢听之站在虞乔卿的身后,闻言抬眸,如黑曜石的眼睛闪动着,目光和修士在空中交汇,又状似不经意地掠过。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谢听之心中对修士有种莫名的排斥。 修士微微眯起双眼,眼中流转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还是被虞乔卿的话给拉回来,“还未问修士大名?”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男子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流,“褚玄云。” “褚玄云……”虞乔卿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抬眼对上男子的面容,只觉得格外贴合。 人如其名。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身后的谢听之低低唤着,“长姐,这位褚道长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闻言,虞乔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道长还有要事,怎么能和我们这等凡人相比。”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一下子没了脾气,不好意思地笑着。褚玄云嘴角勾起,道了一声“无碍”。 虞文德佝偻着背,对褚玄云千恩万谢,后者架不住这样的阵仗,露出无奈的笑容。 唯有谢听之,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见一行人告别,褚玄云才双指并拢,金色的光芒流泻而出,那些侍卫纷纷失神,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旬王坐在议事堂,听到近侍的通报声,像是抓到一根稻草,急急忙忙迎上去,头上的冕旒随着大幅度的动作碰撞着。 “仙人,仙人救我!”见到褚玄云,旬王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做派,跪在他的脚边,手紧紧攥住男子的衣袖,全然没有半点哦帝王之相。 褚玄云眉头微微蹙起,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一字一顿道:“王上可有什么吩咐?” 旬王连滚带爬站起来,将他送至上位,随后自己斟了一杯茶,搓动着双手,露出谄媚的模样,“仙人,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男子垂下眸子,手指点着木案,发出厚实的响声。茶水的热气氤氲着,倒映出他冷漠的脸,“何事?” 见褚玄云脸上辨别不出喜怒,旬王突然拿不定主意了。不过想到先前向他求了那么多美人,男人都能够用尽各种手段将其收入自己的后宫,此次应当也不例外。 他咽了咽口水,边说边看着褚玄云的脸色,“听闻左相的千金生得貌美如花,可鲜少有人能够窥见其样貌,我……” 还未等他说完,褚玄云便明白他的意思,手抬起示意旬王不必多说,“左相的千金?虞乔卿?” “正是。”旬王讶异于褚玄云居然知道此号人物,心中纳闷着,但也没敢多问。 褚玄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目光深邃,脑海中浮现方才见到的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荡漾着清波,像是未谙世事的精灵。 他的动作猛然顿住,茶杯倾斜,几滴水溅到男子修长的手指,良久,褚玄云才慢悠悠道:“世间的美人任由王上挑选,何必执着于一人?” “任何一个女子,玄云都可帮王上寻来,”听到这话,旬王的心越来越没底,果然,褚玄云又补充道:“唯独此女,不行。” 话音落下,褚玄云忽地想起来上次同女将军的一番谈话,心中有了计量。 左相的千金。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旬王像是斗败的公鸡,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像个无赖撒泼的三岁孩童,可他又不敢真的在褚玄云面前有所动作,只能闷闷不乐。 男子的余光扫过旬王,眼底划过一抹冷淡的光。 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 * 回到左相府后,虞乔卿没有回到房内,而是被虞文德叫去前堂。 谢听之远远望着他们,安平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又见虞乔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去房内给他重新拿来一件,嘴里嘟囔着,“这大小姐也忒小气了,自己大氅没了还来抢我们少爷的。” 知道内情的谢听之脚步一顿,声音如淬了冰般道:“不该说的话少说。” 安平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脸色,见少年面容阴鸷,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打自己的嘴巴,“小的该死,这张嘴,怎么能议论主子呢……” 见小厮的脸都被拍红了,少年的眼底掀不起任何波澜,叹了口气,“罢了,下次注意。” 安平唯唯诺诺应着,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安安静静跟在谢听之的身后,心中纳罕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少爷似乎……和以前变得不大一样了,但具体是怎样的,他也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得知原委的虞文德手扶在桌案上,看向虞乔卿的眼神夹杂着意味深长。 而虞乔卿这个当事人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也没有方才那般恐惧,而是像小巧的鸟儿乖觉地啜饮着茶水,双眼无光。 谢听之将她安抚好了,此刻的虞乔卿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放下茶杯,硬着头皮道:“爹爹,女儿知错。” 说完,走到堂内的正中央,跪坐在地上,正要给虞文德磕头,后者错愕,连忙站起身来,眼疾手快扶虞乔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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