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虞乔卿说得足够委婉,但为人父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心痛? 他和朝中那些卖女求荣的官员自然不同,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上来的,加上卞月灵母家的加持,并不需要用其他的手段。 自己捧在掌心的宝贝,差点被人给玷污了,还是旬国身份最尊贵之人,如今闹得动静虽然不大,但后事解决起来十分麻烦。 虞乔卿站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上面还带着少年身上冷冽的气息,如空谷幽兰,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女儿不孝,如今忤逆旬王,怕是以后……”话音落下,虞文德眼睛黯淡下来,这也是眼下最棘手的,不过看到虞乔卿的眼眶包着泪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卿卿,说什么傻话,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虽然……”想到自己接夏柔云进左相府,虞文德声音微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般,“虽然爹爹对不起月灵,可是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如今守孝期只能用作一时的借口,以旬王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实在不行,爹爹替你找户人家……”虞文德还要接着说下去,虞乔卿眉头皱起,显然不同意他所说的。 “如今爹爹是竟然直接想着将我嫁出去,也好给夏柔云腾位置是吧?”她气不打一处来,牙尖嘴利着急着反驳,甚至直接将夏柔云搬出来。 两人之间的矛盾再次昭然若揭,虞乔卿想起谢听之,心中的火稍微平息了些,站起身来对虞文德道:“既然爹爹没什么其他的话要和卿卿说,那卿卿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虞文德发话,直接离开了前堂。 她不想让自己的命运交代在别人的手中,更是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系在别人随口的一句话当中。 见虞乔卿出来,丹音连忙迎上去,极有眼色地没有多问,主仆二人搀扶着回到南苑。
第31章 关心 虞乔卿走到廊道的时候, 谢听之似乎听到外面的反应,翻页的动作明显带着几丝漫不经心,如今手上的伤好了大半, 他也可以像平日读书习字。 “小姐莫要伤怀, 老爷也是为了小姐着想, 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丹音的劝慰声隔着门窗,清清楚楚落入少年的耳中, 谢听之手中握着刚从库房中拿回来的额狼毫笔, 指腹摩挲着, 垂眸若有所思。 兴许离得远了, 虞乔卿说了什么话谢听之没有听清, 他瞥一眼挂在木架上的大氅,心湖被一块石子击中, 荡起阵阵水花。 安平正整理着博古架,余光瞄见谢听之站起身来, 就要找件厚实的衣裳披在他身上, 却被少年抬手阻止, “不必, 我去去便来,你也不用跟着。” 感受到谢听之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没有先前那般热络,安平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只能看着手中的青灰色外袍出神。 谢听之身量颀长,站在廊道很是扎眼,丹音转角就看到他伫立在虞乔卿的房门前, 也不叩门,像座雕工精致的石塑。 “丹音姐姐。”见到熟人, 谢听之弯起嘴角,声音柔和,让丹音的耳朵都酥了半边。 想到他救了虞乔卿,丹音对他的态度也稍稍好些,别扭地冷脸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虞乔卿正在屋中将卞月灵留下的绿玛瑙步摇收拾好,这可是她保命的首饰。 忽地听到外面传来零碎的谈话声,她阖上匣子,收入抽屉中,推开门就见到谢听之和丹音。 “你来做什么?”虞乔卿不满地蹙起秀气的眉头,屋内温暖的缘故,双颊泛着薄薄的绯红。她先是上下打量谢听之一番,才略微嫌弃道。 “穿的这么少,要死也别死在我的门口。”少年身上只有薄衫,看上去弱不禁风,脸色苍白,更衬得唇不点而红。 虽然这话听起来难听,但谢听之知道这是虞乔卿在关心他,眉眼染上淡淡的喜悦,“想着长姐今日受了惊吓,听之身为晚辈,这才来问问怎么样?” 少年目光灼灼,这样的说辞让人没有办法反驳,虞乔卿纵然不愿意面对他,也让开房门,露出狭窄的一角,“进来说话,你想挨冻我还不想呢。” 丹音偷笑着,站在房门口,并不打算进去。 看样子这个小少爷也并非是如此不堪的人,想必虞乔卿和丹音的想法差不多,心中有两股势力做着斗争。 屋内暖气萦绕在少年的周身,被霜寒打着的衣衫浸润出鲜艳的色泽,谢听之面容恢复血色,浓墨的黑发垂下,散落在两旁的肩头。 虞乔卿先是从桌上亲自斟一杯茶水,随意放在桌上,也不说是给谢听之的,后者心领神会,眼角带笑地接过,“谢谢长姐。” 泛寒的心尖被人悄然捂化。 虞乔卿不以为然,从衣架上取过谢听之的黑色大氅,润泽的绒毛刺挠脖颈,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缓缓搓揉着布料。 放在以前,只要这里有谢听之落下的东西,她定然是要扔掉的。 嫌晦气。 可如今…… 虞乔卿苦恼地瞟了一眼谢听之,发现对方也在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便立马又别过去。 谢听之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着,显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手拿着茶杯,舍不得地轻呷一口。 虞乔卿内心纠结,她一方面讨厌谢听之以继子的身份堂而皇之住进左相府,而且享受着和她同样的待遇。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否认,谢听之确实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其实她最应该怪的,是虞文德. 谢听之见虞乔卿杵在不远处,似乎是发呆,想要走过去叫住她,却又堪堪止住嘴。 他可以对她畅所欲言,前提是自己心中坦荡。可是谢听之知道,那情绪只会如同涨潮般越来越高昂,到最后便如海浪般将自己的理智吞没。 今日在议事堂上,虞乔卿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谢听之的心中忍不住升腾起巨大的悲哀。 以后的她,究竟会是属于谁呢? 屋内形成一种诡异的沉默,还是虞乔卿先反应过来,把大氅递给他,磕磕巴巴道:“既然在这里歇够了,那么便回去吧,我这里留不住你。” 谢听之出神地望着怀中的一团黑,无奈地摇摇头,才道:“长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听之叨扰了。” 说完便起身,环顾四周,捏着衣衫的指尖微微发白。谢听之肩膀宽阔,腰间劲瘦,虞乔卿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 见少年马上要穿过院子,虞乔卿扶着门框,面色纠结,但还是说出了口,“若是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听之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侧过脸,分明的下颌线在日光下将脸庞和脖颈分成明暗两个部分。他薄唇轻启,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一声“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谢听之转过身子后,虞乔卿松一口气,阖上房门,自然也没看到少年眼中寂灭的光。 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安平果真乖乖听话,在屋内团团转,打扫一遍后见谢听之进屋,手中还拿着被虞乔卿抢走的大氅,轻啧道:“少爷可真是个傻的,手里揣着衣裳也不知道披着。” 他正要接手,谢听之微微抬手,垂眸看着安平。 十六岁的少年已然开窍,身量也高挑,看上去显得成熟矜贵,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 谢听之想不明白,自己处处忍让,为何虞乔卿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个接近她的机会,都被无情地斩灭了。 如今,初见时对他毕恭毕敬的安平也如此放肆,嘴上没了门似的念叨着主子。 果然还是自己心慈手软,才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思及此,谢听之眉眼冷冽,往日覆着温柔泪膜的双眼也泛着寒芒,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出去。” 安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垂手立在一旁,小心翼翼试探道:“少爷?” “我让你出去。”谢听之的眉眼流露出些许不耐,和平日谦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平意识到不对劲,讷讷地退出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谢听之一人。 清浅的呼吸声粗重起来,谢听之坐在书案前,攥着怀中的外袍,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虞乔卿温热的气息。 他垂眸望去,将外袍披在身上,脸埋进松软的绒毛中。浅淡的馨香缭绕,谢听之的气息有些急促不稳,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额头沁着细密的汗,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随后,谢听之的手指拢住额前的碎发,眼中泛着水波,闭上双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痛苦的折磨,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 自从那日后又过了不久,虞文德依旧每日上早朝,丹音时不时出去打听,确实没什么风言风语,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有人嘴巴零碎,坏了虞乔卿的名节,她以后就难嫁人了。 旬国的男子最注重的便是名节,清清白白最好,即便是续弦,除了家世也最好安分,而夏柔云就是个例外。 虞乔卿见丹音鬼鬼祟祟关上房门,面带着笑,便猜出来她方才去做了什么,忍不住玩味地笑,“打听到了?” “没呢,小姐别太担心,要是敢暗暗编排小姐,看老爷不撕烂他们的嘴。”说完小姑娘还摩拳擦掌,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虞乔卿被她这副模样逗得不行,云鬓上的珠花也跟着一颤一颤。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却听到门外响起叩门声,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都是第几次了? “卿卿,开门,是爹爹。”门外传来虞文德的声音,听起来急躁得很,丹音也没想到左相大人居然回来后院,正要上去看门,谁知虞乔卿轻咳一声,冷声道。 “你要是给他开试试?” 丹音讪讪地收回手,只觉得左右为难。 虞乔卿一只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本,实际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刚开始,虞文德还派人让她去前堂,今日倒好,直接跑到南苑来了,还嫌她这里不够热闹吗? “卿卿,开开门,爹爹不逼你。”虞文德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门上,想朝里面望去,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轮廓。 如今他为虞乔卿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她本人没事人一样,一提到这个话题就逃避。 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可是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如今早日商议也算是给她谋个好出路。 家世要好,样貌上乘,品行端正,最好是对卿卿好的。 虞文德在朝中看了这么多家,总算是挑中几个还算是顺眼的孩子。 虞乔卿不堪其扰,扔下手中的书,隔着门喊道:“爹爹不必白费心思,卿卿现在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好好过自己的事情。”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事也慢不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听不得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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