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先委屈你了。 谢听之垂眸,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贪恋着用视线描摹她的脸庞,转身离去。 * 北苑中,夏柔云只觉得头疼,听着莲心通报外面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卿卿呢?她如何了?”听完外面的风言风语,夏柔云压下心中的担忧,率先询问虞乔卿的状况。 她自小是被养在深宫大院中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估计这次虞文德被审一事带给她不小的打击。 夏柔云这个人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可内心强大,性子如野草般坚韧,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慌乱。 莲心面露犹豫,淡淡道:“大小姐哭完一通后要去找人帮忙,被少爷拦下来了。” “听之这样做是对的。”夏柔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忽地猛烈咳嗽起来,扶着桌沿,还是莲心急急忙忙将她搀着。 “夫人还是不要操劳过甚,免得伤了身子。”莲心蹙起秀气的眉头,开始心疼起来,替她斟茶。 听闻此话,夏柔云不辨喜怒,缓缓地叹一口气,目光落在门外,“怎么能不操劳,文德如今还被审讯,王后那人本就心思深沉,左相府怕是难逃一劫,你去给我拿来纸笔。” 知道她要做什么的莲心没有多劝,应答下后才走到走到书案前,抽出信纸和毛笔,递给夏柔云。 普通人家的小姐只是略微懂几个大字,而虞乔卿这样的官宦人家,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虞文德也不愿意在她幼时过于苛责,至于闲暇时候偷懒,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柔云并不识字,不过是跟在卞月灵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后才慢慢学了些。 虽然卞家没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他们肯出手帮忙,此事应当会好办许多。 思及此,夏柔云执笔,缓慢地在纸上写着,秀气的簪花小楷让人看着舒心,莲心绕到另一旁替他们磨墨。 伏案多时,夏柔云才放下手中的笔,将洇在信纸上未干的墨迹吹去,折叠在一起后递给莲心,“找个脚程快的车夫,让他们抓紧送到卞家去。” 莲心将信揣在怀中,点了点头,忙不迭离开屋内。 夏柔云又咳嗽两声,只觉得喉咙干涩,啜饮着茶水才略有些好转,忽地觉得日光一暗,抬头才发现谢听之不知何时站在门前。、 少年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舒展的眉眼和紧抿的嘴唇带着几分薄情寡义,夏柔云见到他,冲谢听之招了招手。 “怎么今日有机会来我这里?”夏柔云猜到他为何事而来,明知故问道,朝自己的对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少年坐下。 谢听之行礼后,规规整整地坐在木桌前,轻声道:“娘,关于左相大人一事……” “他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夏柔云身上温婉的气质淡了几分,素日柔煦的面容也带着几分冷冽,“这是那些政客的事情,你不便插手。” 谢听之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明哲保身要紧,况且他们既然接受虞文德的接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断没有树倒猢狲散的道理。 “这些道理听之都懂,”少年的手搭在桌面上,微微蜷缩着,虽然表面镇定,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只是长姐那边实在是不好交代,左相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夏柔云的目光悠悠地落在谢听之的身上,像是忽然间不认识他一样。 谢听之自小孤僻,虽然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小小年纪便懂得人情世故,可总是和同龄人有种不可逾越的隔阂,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而虞乔卿,严格意义来讲,可以算得上是谢听之第一个愿意亲近的人了。 想到这一层,夏柔云的动作顿了顿,自己的孩子对虞乔卿未免过于殷勤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谢听之的话,转移话题道:“不必担忧,我已经送信给卞家的人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们应当会伸出援手。” 其实夏柔云的心中也没有底,但这句话显然给谢听之吃了一记定心丸。 卞家以前功名显赫,虽然如今没落,但是和修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到时候王后真的要灭了左相府,他们至少也会有个出路。 修真界有规矩,修士不能干预朝政,而褚玄云却是个例外。 话音落下,谢听之点点头,他只是听说虞乔卿的娘亲母家厉害,至于提及卞月灵的身份,夏柔云缄默不语。 莲心交代完事情回来后,就见少年身长挺拔如松,坐在那里,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明白其通身的气质必定不俗。 夏柔云见莲心回来了,交代几句后,谢听之见两人商议着,站起身来道:“孩儿不孝,本来是希望能够多陪娘些时日,只是如今情况严峻,容不得听之蹉跎。” 对于谢听之的要求,夏柔云向来表示理解,正要踏出房门时,却听莲心说道:“方才出去寄信的时候,就见一只鸽子衔着这个,上面署名是小姐呢!” “现在的鸟兽也都通了人性,知道帮忙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怀中的信件放到桌面上,而少年敏锐地捕捉到“小姐”二字,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那浅薄的纸张上。 虽然对信封中所写很是好奇,但夏柔云还是将这封信递给谢听之,“既然你和卿卿同住在南苑,那就有劳你送过去了。” 话音落下,谢听之接过手上的信封,目光扫了一眼,就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协商“虞乔卿”三个字,而下面洋洋洒洒备注寄信的署名。 褚。 放眼望去,姓褚且和虞乔卿交好的人只有那一位。 思及此,少年捏着信件的指尖紧了紧,眉眼渐渐冷冽下来。
第45章 接应 虞乔卿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太阳穴处疼痛,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而听到动静的丹音急急忙忙掀开珠帘, 眉眼沾染上喜色, “小姐可算是醒了。” 之前谢听之将她抱回来的时候, 自己忧心忡忡,如今见到虞乔卿全须全尾, 悬起的心也渐渐放下来, 帮衬着扶虞乔卿起来。 少女的墨发蜷在肩膀上, 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过了, 她迷迷糊糊询问丹音, “现在是何时了?” 虞乔卿当然知道自己的昏迷是谢听之所为,当时头脑一热, 就要替爹爹申冤,如今冷静下来, 情绪反而没那么激动了。 丹音从木架上拿起一件厚重的外袍替她披上, 刚睡醒的人难免容易感染寒气, “回小姐, 已经是子时了。” “我居然昏睡了这么久……”虞乔卿喃喃道,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桌案上的东西询问道:“那是什么?” 丹音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那张信封,了然道:“这是少爷送过来的, 似乎是有人寄信给小姐,不知怎的落在他的手中。” 说完这话,她走到卓案前, 将那信封递给虞乔卿。 虞乔卿挑眉,握着信封的手微微用力, 精细的纸面上印着远山的样式,她的目光移到左下角,果然看到一个“褚”字。 一见到这个字,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位男子光风霁月的面容,心突突地跳着。 这算得上是及时雨了,虞乔卿隐隐有些期待。 她抽出信件,空气中流动着烛火跳跃散发的温暖气息,将手中的这张纸也灼烧得滚烫,虞乔卿仔细看着,不肯错过一个字。 一旁的丹音垂手而立,觑着虞乔卿的脸色,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也舒展开来,身上的冷漠倏然消散,转而混杂着水粉味,杂糅在温情的烛光中。 “我和褚道长不过几面之缘,他居然能够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虞乔卿眼中似有光闪动着,随后折叠起那张信纸,放到烛火上。 如同嗅到美味的珍馐,火舌舔舐着页脚,攀附而上,方才的一张纸转眼化为灰烬。 丹音忍不住好奇,询问道:“信里都说些什么?” “明日午时,褚道长会在门口接应我们,应当可以带着去护国卫的戒律堂。”说这话的时候,虞乔卿压低声音,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窗户处。 戒律堂,顾名思义,便是审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虞文德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毒害旬王,王后便擅作主张,越俎代庖将人带走,朝堂中已然引起诸多人的不满。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冷静下来的虞乔卿脑海中的思路清晰不少,也渐渐明白如何做才是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 听闻此话,丹音展颜一笑,虽然不能够及时老爷从戒律堂带出来,但至少能够见上一面,若是掌握翻身的证据,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卸掉右相身边的人。 虞乔卿显然没有她那么乐观,对于她而言,能够见到虞文德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一夜难眠。 次日,虞乔卿难得起了个大早,昨日半夜醒来,因而此刻的她并没有太过困倦,一改常态,摒弃掉那些逶迤拖尾的长裙,转而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 柔顺的发丝在身后竖起高马尾,虞乔卿显然有些不适应,今日的她未施粉黛,如同出尘的幽兰,清新脱俗。 丹音也眼前一亮,随着她换上行动方便的短衣,主仆二人打扮得十分低调。 打开门后,早晨的雾气被破开云层的日光驱散,院落中的梅树萎靡着,上面的梅花也因先前虞乔卿嚷嚷着要吃梅花香饼而寥寥,缠绕在游廊上的藤蔓随风款摆着。 虞乔卿不想让谢听之知道自己擅自出门的消息,因而掩人耳目,趁着安平在门口打瞌睡的时候,沿着廊道的边缘离开了。 而谢听之对此毫不知情,房门依然紧闭。 自从虞文德走后,夏柔云的身子骨也不好,家里的事务全都落在他和刘管事的肩膀上。 尽管日头正毒,虞乔卿还是觉得寒气逼人,忍不住缩着身子,走到左相府的大门口时,那些家丁见到虞乔卿,正要行礼,却被她摆摆手拦下,“不必了,开门放我出去。” 谁知听到这话,那两位家丁面面相觑,面露难色,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人道:“小姐,并非是小的成心忤逆,只是这王后也同我们交代了,事情的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不能放任何一个人出府。” 虞乔卿原先紧张的心境发生变化,横眉竖目,脸色也不大好看,“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消息?” 说完后和丹音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 这也正是谢听之授意的,左相府的情形俨然比他所说的要更加严峻,为了避免虞乔卿关心则乱,都让下人捂紧嘴巴,不要走漏一点风声。 “回小姐,这也是王后吩咐的,我们都是听命令办事啊!”家丁见虞乔卿神情冷淡,一双杏眸不似平时那般闪动着俏丽的光,哭丧着脸道。 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子,依虞乔卿这样的脾气,若是放在平时,必定是要将他们拷问一顿。可比起虞乔卿,更让人忌惮的是宫里面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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