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聆听到这话回头,环顾四周见无人, 才悄悄凑到虞乔卿的耳边,轻声道:“我也想啊,师兄不让,说谢听之怎么也算是外人,玄光山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调派个小弟子好像是多大的恩宠似的……” 说到这里,小姑娘越想越气,喋喋不休抱怨起来,看样子积怨颇深,不过仔细一想,狐疑打量着虞乔卿,“你怎么知道没叫谢听之?莫非……” 眼见着自己去看谢听之的事情败露,虞乔卿清了清嗓子,胡乱解释着,“他那样的修为又不能快速痊愈,又不像师兄术法高强,估计这个时候在床榻上养病呢。” 此番解释倒也合理,云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虞乔卿松一口气,怎么见一面谢听之反倒像是什么极不光彩的事情。 两人快速来到议事堂,果然像云聆所说,大堂上坐满许多熟悉的面孔,见他们来了,目光齐刷刷望过去。 云聆猫着腰,带着虞乔卿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冲坐在上首的褚玄云调皮一笑。 男子目光扫了一眼,在虞乔卿的身上停留片刻,才翻开文书。 大堂正中央拜访的香炉烟雾袅袅,模糊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容,空气中氤氲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褚玄云简单将此行的状况和大家交代一遍,虞乔卿认真听着,忽地感受到胳膊肘处传来的力道,循着望过去,发现云聆朝她挤眉弄眼,“你快看扬怀姐。” 虞乔卿闻言,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女子。往日的英姿飒爽像是一夜之间被磨灭似的,此刻疲惫倚靠在木案前,像焕发生机的草木瞬间干枯。 看来昨日程靖王爷的状态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思及此,虞乔卿隐隐心疼起来,莫名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起来,瞥了眼褚玄云,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云聆道:“程靖王爷到底……” 提到这个,云聆遗憾摇头,“没办法,估计是邪气侵体多日,想要就回来,哎……” 见平日嬉皮笑脸的小姑娘难得严肃下来,虞乔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男子清朗的声音突然停下,紧接着是笃实的叩击声,“有些弟子莫要交头接耳。” 虞乔卿抬头,发现褚玄云指节曲起,目光谴责看着云聆, 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宽容。 两人果然不做声了,尤其是云聆这个始作俑者,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噤声不语。 “此行凶险,有几位小弟子身负重伤……” 差不多一刻钟,褚玄云挥了挥手,坐在下面的人才敢动,纷纷鱼贯而出,虞乔卿正要离开,便被叫住了。 “卿卿,还有你们几人留下来吧。”褚玄云站起身子走到台阶下面,看着萎靡的曹扬怀,目光担忧,后又抬脚离开大殿。 看来他也觉得战功赫赫的女将军为了一个男人颓废成这样,实在是不争气。 虞乔卿跟在后面,曹扬怀见他们离开的方向,猛然站起来紧随其后。 穿过就去连廊,素日热闹的飞花阁显得格外冷清,日头上来,穿过廊道的架子在地面上留下齐整纵横的光。 褚玄云在一扇朱红的门内站定,推开后,飞扬的灰尘簌簌,给昏暗的屋内驱散寒意。 床榻上躺着个男人。 见到此景,曹扬怀像是被人一下子注入灵魂般,第一个踏进屋内,想要触摸男子的面容。 器宇轩昂的程靖王爷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嘴唇青紫,双眼紧闭,和僵尸别无二致。 虞乔卿见曹扬怀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熟睡的王爷,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第一次见到王爷,是在万寿节。夜宴歌舞升平,男子面容温和,面对众位千金的橄榄枝,态度礼貌又疏离,锦衣玉食更是让他浑身的气质超然物外,一看便知是贵族。 这倒是和曹扬怀的平民出身有着天壤之别。 褪去华贵的外表,连虞乔卿也忍不住慨叹造化弄人。 曹扬怀正要去抚摸男子的脸,便被褚玄云拦住了,他目光冷冽,轻声道:“扬怀,莫要冲动。” “他的周身都是邪气,像你这样的凡人,很容易寒气侵体。” 曹扬怀平复激动的心情,回想起昨日云罗和自己描述程靖王爷的状况,远远没有躺在榻上的人给她的冲击感要强烈。 “我……抱歉。”曹扬怀深呼一口气,朝后退半步,而褚玄云也趁机走上前替程靖王爷把脉。 男子手腕细长的青筋蜿蜒可怖,如游蛇般窜入体内,夹杂着深黑的颜色。褚玄云的指腹摩挲着,蹙起眉头,随后朝他的体内注入灵气。 果然,男子的脸色好转不少,可在褚玄云收手的时候,又恢复成原样。 “还是不行吗?”云罗走上前,从体内掏出护心丸,喂到程靖王爷的嘴中,见褚玄云摇头,也跟着苦恼起来。 “邪气入体很难彻底驱散,扬怀,你要做好准备。”这句话无形敲定程靖的死刑,曹扬怀垂手靠在木桌前,呆滞盯着地毯上的花纹。 其他人见到这副情形,心情沉重起来,屋内充斥着压抑。 褚玄云不胜心烦,揉了揉太阳穴,把其他人都挥散出去,在虞乔卿即将走的时候,他用仅容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卿卿,离那个谢听之远些。” 虞乔卿没有转身,步子一顿,点头后走出房门。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褚玄云只觉得头痛,坐在床沿上替程靖排出体内的邪气。 落在皇后手中短短几日,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谢听之显然被荼毒更深。 这个隐患不除,迟早是个祸害。 思及此,褚玄云捏着程靖手腕的力道大了起来,目光冷冽无情。 就在这时,怀中的传音令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男子蹙起眉头,见上面流转着外门的气息,思索片刻还是注入灵力,而另一头女子的面容也完美呈现在眼前。 是池雪羽。 在玄光山内,除了池雪羽,褚玄云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大熟,因而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差,但也绝对不热络。 “池道长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络我?”褚玄云边说着边把程靖王爷手腕上的衣物褶皱整理齐平,随后踱着步子走到外面。 天朗气清,鸟兽啼叫的声音渐小,日光洒在褚玄云的道袍上,仿若站在光中的神祇。 池雪羽语气严肃,她整理思绪,谨慎问道:“那个虞乔卿究竟是何人?” 听到外人问及虞乔卿,褚玄云掀起眼皮,对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也上心几分,“你突然问这个作甚?” 没等池雪羽回答,男子不紧不慢道:“旬国左相千金,家道中落后我收留了她。” 说完这句话,褚玄云也沉寂下来。据他所知,池雪羽是玄光山的人,和虞乔卿不会有任何交集,唯一值得上心的,估计就是那个毫无血缘的继弟。 脑海里浮现谢听之阴鸷的脸,他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头疼道:“是云聆和你说了什么吗?” 云聆最爱听这些男女情爱的八卦,估计是在池雪羽面前说漏了嘴,才让这人注意到虞乔卿。 褚玄云不想她搅到这些是非中,亦或是不想让虞乔卿和谢听之有任何的联系。 那少年看似温润无害,可既然能修炼邪术,那便也是亡命之徒,先前自己警告过他,如果谢听之执意不听,那自己也只能为民除害了。 对于褚玄云的一番说辞,池雪羽不满意,语气也急切起来,“我是说她的身份,她的母家人是谁?今日听到卞长老提及,似乎和卞家有什么关系,你……仔细些。” 说完后,褚玄云听到那一头传来脚步声,接着女子便急匆匆切断了联系,徒留自己握着传音令久久不能回神。 褚玄云双眼凌冽,似乎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熟睡的程靖王爷,眸底划过一抹精光。 几日前前往玄光山和宿宣谈白伏一事,卞元庆明显不乐意,后来还是他利用虞乔卿的敏感身份威胁才得以让他们退让。 卞元庆那样泥古不化的人,绝对不会让任何威胁他地位的人存在,包括虞乔卿。虽然表面上假意点头,可对虞乔卿的态度不甚明朗。 回想起池雪羽最后一句警告,褚玄云摩挲着传音令的手柄,古铜散发着金属的色泽,倒映出男子黯然的双眸。 但,池雪羽对谢听之的狂热追求,注定也不能让他全信外人的话。 与此同时,池雪羽匆匆忙忙切断了和褚玄云的联系,恰好就见宿宣推开她的房门。 “吱呀”的声音将她的心也提起来,女子调整紊乱的气息,见宿宣背着光站在门口,让人分辨不清神态。 池雪羽扯起一抹笑容,轻描淡写道:“掌门怎么回事,进来都不叩门的吗?” 虽然只是一句埋怨的话,可流露出来的严重不满宿宣自然也意识到了。他环顾女子的洞府,见没什么异样,才抬脚走进去,兀自斟茶悠哉喝起来。 “我是你的师父,有什么是我见不得的?”宿宣抬眼盯着池雪羽,就在把对方看得毛骨悚然时,又倏然收回视线,用茶盖剐蹭着杯沿,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 见他如此敏锐,池雪羽一颗心七上八下险些提起来了,故作镇定道:“是雪羽不敬。” 虽说宿宣是掌门,也是池雪羽的师父,可两人的年纪相差并不大。池雪羽是名门贵女,因极有天赋被送到玄光山修炼。 家族中出现一个修士,这对普通的仕宦都是极为风光的事情。 宿宣轻笑一声,啜饮着茶水后才轻声道:“究竟是不敬还是不净,你自己心里清楚。” “卞家的事情你少插手,那是他们的恩怨,至于谢听之,卞长老已经派人将夏柔云关至地牢内,你也打消那些念想,好修习才是正道。”话音落下,宿宣猛然将茶水放置到木桌上,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让池雪羽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等到人走后,池雪羽才反应过来,望着那未凉的茶水,细细咀嚼宿宣方才的一番话,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拿出传音令,想要联络谢听之。 可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女子如琉璃般冷清的眸子似是碎裂般,无助地跌落在榻前。随后她站起身子,来到演武场。 此时已是午时,大部分弟子都在歇息,偶有几个勤勉的还在戳刺练剑,池雪羽足尖轻点飞到下面,拽住其中一个小弟子的衣物道:“我问你,见没见到谢听之?” 那小弟子刚睡醒,懵懵懂懂被她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如鹌鹑,“不,不知道啊,这几日都没看到谢师兄,估计是掌门又外派什么任务了……” 还未等他说完,池雪羽便放开揪着他的衣领。 仔细一想,谢听之走后,她也是听其他的小弟子嘴中知道掌门派他前往玄光山协助,只是掐着指头算算,也快到了回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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