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弟子面面相觑,鲜少见池雪羽这般慌乱,但迫于大师姐的威压,都不敢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只能望着她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与此同时的谢听之不告而别,擅自离开飞花阁回到玄光山,盘腿坐在榻上,慢慢调理体内的伤。 邪气咯咯一笑,见周围没人又冒出来,附在少年耳边轻声道:“被区区蝼蚁所伤也不嫌丢人,不过如果你肯求我,说不准……” 听到这里,谢听之猛然睁开双眼,双指并拢驱使木架上的长剑朝邪气打去,直到其化为一团迷雾消散,眉头才松懈几分。 邪气原本在自己的体内,如今出现得是越来越频繁了,万不可大意。 思及此,少年的眸底划过狠戾,瞳孔中流转着红光,就在即将要施法的时候,感受到院内其他人的气息,又迅速压下催动术法的念头,定定望着门口。 这强烈的灵力波动谢听之早已熟悉,强忍着不耐烦,等到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便开口嘲讽,“怎么如今的师姐丝毫不懂规矩,小弟子的洞府敢随便闯入。” 来人正是池雪羽,她手倚靠在门上,嗅到谢听之身上残留的血腥气,面容慌张几分,“你受伤了吗”这几个字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先前谢听之明明警告过她,奈何自己还是扑上来,实在是…… “莫怪,不过好歹同门一场,我劝你去见见夏柔云。”扔下这一句话,池雪羽便消失在少年的洞府间,连房门都没有踏入半分。 既然他那般绝情,自己这个时候还算及时的提醒也算是仁义至尽。 谢听之不明所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池雪羽离开,冷冽的眉眼如寒冰。 他这几日没有去见夏柔云,不仅仅是因为莲心每日都会过来通报她们的近况,加上那日事情紧急,自己也只是派小弟子通报一声。 谢听之目光垂落,长睫颤抖望着自己手臂上凸起的青筋,生怕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被看见。 不过池雪羽的话他还是放在心上的,少年使用净尘术打理好后,又将散落的发丝用玉冠束上,这才朝着夏柔云所居的洞府走去。 宿宣对他们是极好的,虽然谢听之嘴上不说,但也心存感激。 两座山峰之间距离不远,几乎是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另一边的洞府。山路难走,但对谢听之这样的修行之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越靠近山路,谢听之心里便觉得古怪。干燥的地面上偶尔能够看到一窜而过的爬虫,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落下点点光斑。 等他踏入院落中时,发现平日里在外面做活的莲心也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院内坐落着一口古井,在光照射不到的底部荡漾着幽冷的水光。 谢听之推开房门,冷静观察屋内的陈设,见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便转过身子朝着议事堂的方向离去。 宿宣和卞元庆一定在那里。 当初将夏柔云和莲心两人安置在这里的正是两人,屋内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那么他们走之前定然是见过熟人。 思及此,谢听之面容冷峻,随风拂过他的发丝,随着衣袂纷飞,少年也稳稳落在议事堂前面的石阶上。 与其找池雪羽问个明白,不若直接来寻两人。聪颖如谢听之怎么会想不到其中的端倪,池雪羽匆忙切断联系,除了掌门和各位长老,没有人能让她乱了阵脚。 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议事堂”三个字,少年目光逐渐冷下来,里面凝固的坚冰久久不曾融化。 宿宣在批阅文书,倒是卞元庆时不时望着门口,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你说谢听之会过来,万一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呢?” 听闻此话,宿宣没有抬头,鬓角的碎发垂落,他手执狼毫笔在文书上批注,“雪羽对谢听之有意,觉得会将这件事情告知谢听之,以那个小子的性子,定然会来问个清楚。”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巨响,连卞元庆也吓了一跳,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门口出现的少年身上。 比起叩门,谢听之的做法显然更加粗暴,他破开房门,粉尘扑簌簌而落,光线朦胧他冷冽分明的下颌线,一双如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子望着屋内的两人。 来龙去脉他也猜到了。 试问整个玄光山,谁能奈夏柔云何?若不是宿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连靠近院落都会困难。 对于他如此没规矩,卞元庆手拍响案几,正要说道,却被宿宣抬手拦下。他将笔放置在笔山上,这才掀起眼皮望向门口的谢听之,见少年一步一步走进来,目光带着罕见的杀意。 宿宣只觉得可笑,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盯着少年,声音也降了几度,“谢听之,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们心中自然清楚。”谢听之的手搭在剑鞘上,古井无波的眸子掀不起任何波澜,明明看似处于弱势,可他浑身的气场让坐在旁边的卞元庆都觉得心惊。 这小子的修为,何时有这样的压迫感了? 此行谢听之虽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情绪尚不明朗,手下动作粗暴,但话语间听不出谴责和怒意。 是个沉得住气的,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大有一番作为。 宿宣赞许地看向谢听之,流露出几分惜才之意,态度也软下许多,“不知是什么风言风语让你觉得师门对你有所亏待?” 他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走到安记前面,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莫要被小人当了枪使。” “自己放出的消息,让我主动来找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有话便说。”谢听之走到议事堂的中央,斜睨了眼旁边坐立难安的卞元庆。 曾经拯救他们于危难,自己万分感激,但如果想利用这些所谓的恩情化作牵制住他们的细线,谢听之也不会任人摆布。 宿宣慢慢走下台阶,缓步来到他面前。少年身量颀长,目光冷漠似亘古不化的寒冰,隐隐还能嗅到血腥气。 他很识相地远离谢听之,轻笑一声,“想要救出夏柔云倒也可以,不过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谢听之抬眼,飞尘落在浓密的睫毛上,让人很难靠近,良久紧抿的嘴唇才吐出一个字,“说。” 听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宿宣哈哈大笑,背手欣慰地望着少年,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此话一出,谢听之扯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世人皆说玄光山悬壶济世,除魔卫道,怎么今日也做出杀人的勾当了?” 这样的言语实在是犀利,见他们道貌岸然的皮囊被撕下,卞元庆叩响木案,眼珠浑浊凸起,“我们想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是罪孽!” 对于卞元庆努力为自己开脱的模样,谢听之只觉得可笑,自动忽略他的话语,等着宿宣接下来的话。 “虞乔卿,这个人你也认识吧?” 果然,原本少年冷漠的神态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抬眸望着宿宣,目光难掩震惊。 见谢听之有了反应,卞元庆也慢慢稳住心神,时不时拨弄手中的拂尘,沧桑的眼球闪着锐利的光。 宿宣没有错过少年面容上的任何情绪,他勾起嘴角,残忍说道:“我知道此女曾经在左相府和你有些渊源,不过卞长老也算是同情你才将你带到玄光山,怎么说都有知遇之恩。” 男子踱着步子,擦肩走到谢听之的身侧,耳语道:“想必你对虞乔卿也恨之入骨吧?” 这句话虽然是反问,可言语间流露出笃定。 少年侧脸轮廓分明,一半隐没在光中,长睫垂落,迅速掩饰心中所想,声音喑哑,“那人,同掌门之间有何仇怨?” 见他没有排斥的意思,宿宣慢悠悠道:“此事与你没有多大干系,问的越多越容易出错,做好分内的事情便可,事情办成了你的娘亲不仅能够颐养天年,奖赏也少不了你的。” 谢听之垂眸,余光落在宿宣走动时衣角翻飞的华丽暗纹上,让人猜不透少年心中所想。 就在宿宣以为谢听之还要考虑再三,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开口,目光炯炯,“既然是掌门的吩咐,听之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他如此开窍,宿宣重新站在书案前,欣慰地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倒是卞元庆坐立难安,手局促地摩挲着杯沿,知道润湿的触感划过指腹,他猛地一个哆嗦。 “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卞元庆褶皱的面容流露出隐忧,见他疑神疑鬼,宿宣摆摆手,轻啧一声。 “谢听之那般心高气傲,在左相府必然受到屈辱,且此次前去探查情况也成功混入飞花阁,由他过去再合适不过。” “加上此人隐忍稳重,那些伏低做小的姿态未必不是装的。”话音落下,宿宣手执狼毫笔,在砚台上抹上几层,笔触重重落在宣纸上。 * 虞乔卿没有立刻回到洞府,而是去谢听之的处所看了一眼,听闻过路的小弟子说,谢听之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也离开了,如今不在这儿。 想必是给玄光山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不过这样也说得通,比起飞花阁,玄光山才是他的归宿,如今搞清楚了白伏的阴谋诡计,两人之后应当不会单独有交集了。 思及此,虞乔卿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忧愁,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虚无缥缈在即将抓住的时候,又如烟雾般散去。 她稳住心神,回到自己的洞府时,隐隐看到竹林院落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影。男子身量颀长,器宇轩昂,不用想便知道是褚玄云。 树叶簌簌,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褚玄云正合眼假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眸,温润的目光落在虞乔卿的身上,姿态端方,如出尘的仙子。 “师兄。”虞乔卿讷讷道,她站在男子的面前,气势莫名消散不少。 方才褚玄云还叮嘱自己不要去靠近谢听之,人放回来了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洞府,想也知道去做什么了。 可这个时候褚玄云找她会有什么事情呢? 褚玄云冲着对面的石凳扬了扬下巴,示意虞乔卿坐下,随后慢条斯理道:“去探望谢听之了?” 果然知道了。 虞乔卿硬着头皮,深呼一口气调整思绪,镇定道:“嗯,想着之前他为了我受重伤,没有道理不去看望他吧?” 这话倒是不假,对于她这样的态度,褚玄云的眼底罕见地划过一丝阴鸷,指节轻轻叩击石桌,发出沉闷的响声,倏尔一笑,“应当的。” 虞乔卿反复观察他的面色,掐准时机道:“可惜他不在,应当是回玄光山去了。” 听闻此话,褚玄云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讶异,随口带过话题,淡淡道:“这几日你搬到我的洞府旁边吧,我让云罗拾掇拾掇,若有不适应可以提。” 虞乔卿逡巡在男子修长指节的目光一滞,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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