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六角标放在桌上,“阿秋只说那人看着该是年纪不大,身量倒与你有些相似。韩仰,这蒙面人是不是……” “是他。” 韩仰皱着眉,替陆容补完了后半句,“且那人的刀柄上也有这样的花纹,十有八九就是前几日将你我逼下悬崖的人。” 陆容手握成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捶了捶桌面,“我一定,一定不放过他!” 韩仰抬手按上他的手,“本想着藏着身份,探查时能方便些,眼下我们却不能再等了。” 他将陆容的拳头舒展开来,捏着她的手掌纳入自己手中,“明日一早我们便挑明身份去一趟屯粮所,我一个钦差大臣要看看入账出账的记档手册,料想主事也不敢阻拦。” 陆容反问,“可若他们拿出些假的记档文案糊弄你呢?” 韩仰未答,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来揉了揉陆容的头顶,“不早了,先睡觉吧。” *** 陆容心里有事,这一觉便睡的不甚安稳,似梦似醒间听见窗外似乎起了大风,她睁开混沌的双眼,右手下意识向身边摸去。 床侧是空的。 陆容骤然清醒过来。 桌上并未留下任何字条,薄被已然凉透,韩仰该是离开了许久。 陆容披上外衫,举着一柄火光微弱的烛台出了房门。 夜已深,客栈中一片寂静,陆容才绕过红木的楼梯长柱,就听到阿秋的房间里隐隐传来了些呼救的声音。 她心下一沉,将手中蜡烛吹灭,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阿秋的房门自内紧闭着,陆容俯耳上去,听到房内先是传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该是阿秋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紧接着便是个陌生的男性嗓音愤然咒骂,“娘的,这人怎么不对啊?” 另一男声应道:“不管怎样,这丫头看见了我们的脸,还是先将她带走吧。” 陆容顿时明了,若不是今日空青在城中遇到了阿秋,这间房子里原本住着的人该是她自己。 她将蜡烛拔下,烛台尖端朝外持在手中,屏息守在门口,静待着房中之人踏出门来。 窗外风声呼啸,幌子随风而动,发出些猎猎作响的呼啸。为首的刀疤男人推门而出,还尚未来得及反应,一根长长的尖锐之物就已经朝着他的面门直直而来。 门框窄小,显然没什么可躲避的余地。刀疤男人下意识抬起手阻挡,陆容咬紧牙关,将那烛台尖端狠狠地插入男人手中,继而双腿使力身躯向前,猛地将男人推倒在地。 刀疤男人痛嚎一声,魁梧身躯骤然向后栽倒,跟在他身后的小个子来不及躲避,被刀疤男人压了个正着。 陆容随之补刀,她抬起一脚,狠狠向着男人的□□踩去,在一片哀嚎□□之声中拽起愣在原地的阿秋,径直跑向了空青的房间。 她抬手捶门,门板却从里面被锁上了。 ——空青的房间内同样无人。 二人赶忙跑下一楼,却见于一楼柜台之后,跑堂的小二仰躺在地,双眼紧闭生死不明。身后刀疤男人的呼喝已然传来,陆容淬了一口,当机立断的抬起门栓,拉着阿秋跑出了客栈。 长街寂寥,唯有天边一轮圆月高高悬挂,惨白孤寂,照着这长长的石板路格外凄清。陆容初来此地又人生地不熟,连衙门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晓,只能尽量带着阿秋往隐蔽的小路跑。 阿秋惊魂未定的跟在她身后,口中不住的小声抽噎着,脚下却是半刻不敢停歇,生怕下一刻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会追赶上来。 陆容神色紧绷,边跑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拉着阿秋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寻见个无人居住的茅草屋子。 那屋子败落不堪,处处堆叠着干枯草枝,屋内唯一完整的物件便是一口通体漆黑的大水缸,缸中还有积水,只是时间已久,水面上浮着一层绿绿的青苔,还隐隐散发着些难闻的味道。 陆容将堆砌的草枝拉拽出一部分,一路撒到门口,紧接着便让阿秋同自己一样长吸一口气,一同钻入了水缸之中。 几乎就在她们潜入水缸的同时,脚步声就已经在屋外响起。刀疤男人捂着裆|下,骂骂咧咧地推开了茅草屋的门,粗略的在屋内看过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要甩门离去。 矮个子却比他要细心的多,他环视屋内,瞧见那点散乱的茅草痕迹,给刀疤男人使了个眼色,一步步向茅草堆逼近。 二人呈个环形的态势,一人一边,将几个茅草堆都翻了个遍,刀疤男人不耐地切了一声,“看来她们还真没藏在这儿。” 矮个子却还是怀疑,他瞥见屋角的水缸,正要上前查看,刀疤男人却拉了他一把。 “那缸里的水都臭了,你闻不到吗?咱们都嫌弃的很,陆大小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躲进那里面去,咱们快接着追吧,今日若真是让她跑了,吴大人那边就交代不了了。” 他拉了矮个子一把,自己先一步出了茅草屋,矮个子在屋内站定半晌,最终也离了去。
第27章 马车 陆容仰头,将口鼻露出水面,小动静地换了一口气。 阿秋也学着她的样子呼出口气,陆容还待在缸中一动不动,她便也不敢动。二人在这臭气熏天的水中又待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这才传来了些许响动。 那赶来捉她们的人果然未走,刀疤男人疑惑道:“还没出来,看来她们真的不在这里?” 矮个子回道:“看样子是真的不在,她们估摸着是向城外跑了,我们快追。” 脚步声渐渐远离,陆容又安静待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跨步出了水缸,又将阿秋也扶了出来。 她将怀中帕子拧干,作势要给阿秋擦拭脸上的水渍。只是那帕子也在污水中泡了许多,拿得近了便是一股子臭菜烂叶的味道,陆容只得再将帕子揣回怀中,略带歉意地对阿秋开口道: “这帕子不能用了,只能先这样将就下了。” 阿秋摇头,她方才听到那二人唤陆容大小姐,心里已经猜到陆容与韩仰当初与他们接触时该是用了假身份,继而又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哥哥和祖母,面上一时暗淡下来。 陆容只消一眼就猜出了她的想法,她握住阿秋的手,踌躇半晌后才道: “你祖母和哥哥的死,归根到底是我们的错,是我与韩仰对不住你。等这件事了,你便随我们一同回安岭都尉府吧,我定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谁料阿秋却摇了摇头,“杀我家人之人又不是你与韩公子,若说有错,也该是那贼人的错。” 她的眼眶又红起来,“将来之事我还未曾想过,我只盼着你们能尽快将那凶手找出,替我家人讨回公道,可是眼下你我二人都自身难保,更枉论……” “你放心,”陆容打断她,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再让你有事的。” 风声渐小,天边却隐隐炸响闷雷,黑云压城,该是有场大雨要下。陆容朝窗外看了一眼,眉头一时皱的更深。 她与阿秋逃的仓促,未能给韩仰留下只言片语,只来得及于匆忙间在空青的房门前丢下个耳坠子,也不知此时此刻,韩仰与空青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那耳坠子还在不在;若是在,韩仰与空青又能否看得到;就算看得到,又能否顺利地找到她们…… 陆容叹出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动手整理起身后的茅草堆,待整理好了,便先将阿秋推了进去。 “那二人已经搜查过这个地方,大抵不会再回来找第二次。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到天亮了再出去。” 二人肩肘相蹭,蜷缩着藏进了堆叠的草垛里。 阿秋年纪小,又是一路奔波来了凤来镇,此刻安静下来,困意便止不住的冒上头。陆容看着她强撑精神,脑袋却一点一点,一副困顿浓足的模样,索性按住阿秋的脖颈,将她揽到自己的肩膀上。 阿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连连摆手道:“我不困我不困,陆小姐,我要同你一起守着。” 陆容笑笑,“无妨,眼下离天亮还早的很,你先睡,等你睡醒了再换我睡。我们两个交替着休息,总好过一起熬着大眼瞪小眼。” 阿秋于是放心睡去,陆容也阖眼假寐,只是精神却还吊着,丝毫不敢懈怠地留意着屋外的状况。 三更的梆子才响过一声,杂乱的脚步声就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陆容猛地睁开双眼,她将草垛扒开一道缝隙,凝神探查着屋外的状况。 该是一队巡夜的官兵,穿着侍卫的制式衣袍,头颅低垂瞧不清样貌,手中倒是都持着长刀,正一面闲聊着,一面朝茅草屋的方向走来。 陆容眯起眼睛,她看着那走在最前的高个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夜间寂静,官兵们交谈的声音又不算小,阿秋原本还在睡着,她听见动静醒来,又顺着陆容的目光瞧见屋外光景,只以为是来了救兵,心下一时喜悦,想也不想地便喊了出来。 “差役大哥,我们在……” 陆容赶忙抬手捂住阿秋的嘴,可惜为时已晚,单薄的木板门被一脚踹开,那队人三三两两的走进了屋中。 来人有四个,个个脸上都带着捕获猎物后得意的笑,阿秋原本还在纳闷陆容为何要捂住她的嘴,待看清最后进屋的刀疤男人后,脸色倏地惨白。 “陆大小姐,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高个男人抽出刀来,两下便将堆叠的茅草尽数划开,动作粗鲁又不加以克制,刀锋簌簌,只吓的阿秋蜷缩躲闪,登时便落了泪。 陆容抬手在身前护了阿秋一把,反被高个男人划伤了手臂,男人见了血,眉眼间终于露出些满足的神色。 “陆大小姐当日在钱府打了我两巴掌,眼下被我划上一刀,以一抵二,也不算吃亏。” 雪白的刀刃就抵在陆容的脖颈前,颇具威胁力地晃了晃,男人佯笑道:“我劝陆大小姐也别跑了,不然身上再添几道伤口,我们还要连夜给大小姐找大夫止血。” 陆容嗤笑一声,“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吴大人家的狗啊。” 她以指尖抵开刀刃,箍着阿秋一同站了起来,“不是要抓我们吗?眼下找到了人,还不走?” 矮个子拿出两根绳子,将陆容与阿秋的双手捆在身前,又推搡着她们上了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他坐在车辕上,缰绳一抖,马车便随之行起,不知要驶往何处。 车内只摆着一条长凳,高个子,刀疤脸和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男子一俱坐在凳上,陆容与阿秋则是被他们紧缚着双手,扔到了长凳的对面。 灰衣男子伸长了脚,先是用脚尖拨了拨陆容的肩膀,挨了高个子的一句骂,便不怀好意地离了座位,蹲到了阿秋的身边。 “这小丫头的样貌虽说比不上陆大小姐,但生在纯真年少,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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