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璘笑,将左手喜服的袖口拉起来,里面缠了条洗面巾,那洗面巾此时全是湿透的,满满的酒味。 “特地找人学来的经验,喝酒后假意擦嘴,将酒吐在上面,我中间还换了一条巾子。”他解释。 施菀笑道:“你自己成亲,还花这么多心思。” “我是要成亲,又不是要喝酒,他们才是阴损着,想要让我喝醉。”说着他凑过来,低语道:“我怎么会喝醉呢,今晚可是我的小登科。” 施菀推开他:“一阵酒气,快去洗。” 陆璘便笑着去沐浴了,没一会儿就从后面屏风后的浴房内出来,坐到床边看向她。 她见他目光泛直,问他:“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陆璘上床来,揽着她道:“看你今晚总跑不掉了吧?” 明明是早有预料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他这样说,竟让她心慌害怕起来,好似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满是惶恐。 “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不是重要的事就等一下再说。”他道。 施菀便犹豫了,还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单纯想说说话而已。 然后他便覆身过来,亲吻她。 她也不说话了,闭上眼,在他撩拨下与他交缠。 后来才明白,她的害怕是对的,他竟又故技重施,和她说了三次“最后一次。” 她要不依,他就说“今日是洞房花烛还不行么?” 于是她便心软了,觉得也有道理,然后就答应了,只一答应,后面如何哀求都不管用,他道:“你刚才答应过的。” 于是捱到半夜,到第一次鸡鸣结束,那代表要四更了,他却还没放过她。 就没这样累过。 直到四更,大约是他也累了吧,终于算是消停了,她早已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躺在床上迷糊中觉得冷,却没力气盖被子,就是难受时,被子便自己盖了上来,不冷了,她也就睡死过去。 阳春三月,正是好眠,陆家的敬茶也就安排在天明,但施菀这新人却不能睡到天明,还得早些起床梳妆打扮,重复以前就做过的事。 但这一次她随意了许多,先是起床就起晚了,然后就随意让丫鬟梳了个髻,描眉涂过口脂便装作上好了妆,与陆璘一起往沉香院去。 还好,到得不早不晚,沉香院正好准备妥当。 等所有人都到齐,施菀便在陆璘带领下一一敬茶。 陆家祖籍不在京城,只从祖籍来了五六名长辈,大多数还是上一次见过的,然后便是陆庸,陆夫人,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媳,早已出嫁的妹妹陆瑶,另有在最下面坐着,看热闹的绵儿姐弟。 所有人对施菀都熟悉,而且陆璘成婚三日后就要回江陵任上,施菀与他一同过去,这一去不知几年才会回来,至少眼下施菀是不会在陆家生活的,所以这顿敬茶更多是婚礼的一部分,客气一下,意思意思,并不算施菀进入陆家的第一天。 最后给陆跃夫妇敬完茶,施菀看到了下边的绵儿,笑问她:“绵儿要喝茶么?” 绵儿连忙起身道:“不,不用……二婶别笑我了,我就是坐坐,不要喝茶。” 萧惠贞觉得绵儿过几年要出嫁了,这样的场合她也该多见识,所以便让她来坐坐,但她是晚辈,自然不用施菀敬茶。 陆璘这时也笑道:“来都来了,就喝一杯吧。”说着端起一碗茶递给施菀。 家中人都笑起来,知道两人是在逗绵儿,好整以暇看着,施菀将那茶杯递给绵儿,说道:“大姑娘喝茶了。” 绵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道:“谢二婶。” 陆璘问:“谢礼呢?” 喝茶要给谢礼,越是长辈给的越重,譬如陆夫人就是一套八支的衔珠凤簪,萧惠贞是大嫂,也给了一对玉手镯,至于绵儿,当然没准备。 陆夫人在一旁笑道:“子微,你这成亲了,反倒还皮上了,哪有找侄女儿要礼的,一把年纪的人,不成样子!” 陆庸也轻轻笑,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儿子。 这个儿子,从小聪慧,却也志向远大,内心清高孤傲,他极少有如此顽皮的时候,没想到在年过而立之后,竟然还玩笑起来。 或许眼前的儿媳就是他命定的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依然做了夫妻,而儿子也有如新生一样。 施菀朝绵儿道:“别听你二叔瞎说,他是逗你,我那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等一下你若有空,可以去挑挑看。” 绵儿回道:“二婶是长辈,给我的茶是赏赐,我有东西给二婶,但不是谢礼,是孝敬。”说着将自己身上一只平安符拿出来:“这是我和我娘一起去相国寺里求的,二婶和二叔要去江陵,这平安符送给二婶,保佑二婶与二叔一路平安,顺顺利利。” 说完,她将平安符双手递向施菀。 萧惠贞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懂事晓礼,在人情上不会出差错。 施菀接了平安符,摸摸她的头,说道:“多谢绵儿,这平安符我收下了,到后给你报平安。” 萧惠贞却是意外地看向女儿。 陆璘是玩笑,绵儿不必真送礼,要送也可以拿身上的小香囊,小首饰,但她却拿了那平安符。 当天她们去求了平安符,回来正好绵儿的手帕掉了,也就往回走三步路,捡起手帕,结果前面便有个发了疯的马车从相国寺前蹿过,后面才被官差制住,若是不找那手帕,那马车就会撞上绵儿。 所以她们都觉得这平安符灵,她让绵儿每日带着,绵儿也很认真时刻带在身上,哪想到今日她竟送给了施菀。 她和施菀很熟吗?还是说是看在她二叔的面子上?萧惠贞发现自己并不懂女儿的心思。 施菀与陆璘坐下了,一家人说着话,陆夫人交待陆璘出发时要带的东西,让不要忘记,又开口给他们分派丫鬟和妈妈,让他们一同带过去,陆璘一一推掉,道去了江陵他们自己会安排。 这时陆跃问:“二嫂以后还坐诊吗?” 这是个陆家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施菀回答:“坐诊。” 陆跃又问:“但二嫂的药铺不是在安陆吗?后面会将药铺搬到江陵去?” 施菀回答:“暂时不吧,开药铺的成本也不小,东家不一定愿意,我暂时还是在安陆。” 陆跃一惊:“可二哥在江陵呀!” 这时田绯雯轻咳了一声,瞪陆跃一眼,示意他住嘴。 所有人都沉默着,陆跃见气氛不对,也不说话了。 陆璘这时回道:“两地不远,我闲暇去看她,或是她闲暇去看我吧,既是为官,自然不能时时守在家中。” 陆夫人不说话,陆庸道:“你如今已是朝中中流砥柱,眼看着就要接我们这一批老家伙的班了,家事上我也不管着你,总之你就早日开枝散叶,有个一男半女,让你母亲少为你操些心。” 陆璘道:“父亲的话我放在心上,就看陆家列祖列宗是不是保佑我了。” 陆庸见他竟将这事都挂在列祖列宗头上,想说什么却是不好说,欲言又止,最后也是闭嘴。 蹉跎了这么多年,儿子终归是成亲了,他自己也乐意,他们做父母的也就不愿横生枝节,就这么听之任之就罢了。 敬茶结束,陆跃与田绯雯一道离开沉香院,待身后没了人,陆跃才嘀咕道:“以前也就罢了,都成婚了,怎么还能坐诊呢,坐诊也就罢了,还待在安陆,也不知二哥怎么想的!” 田绯雯轻哼一声:“连父亲母亲都不说什么,你倒是跳得高。” “我就是不服气。” 田绯雯瞪他道:“还没看出来吗?这婚事是你二哥求着人家办的,要不是态度诚恳,人家可不会嫁过来。父亲母亲呢,是没了办法,只要二哥顺利成亲,他们就谢天谢地。” 陆跃问她:“那照你这么说,二哥现在还能江陵安陆两头跑,以后被调回京城了怎么办呢?她还留在安陆不跟过来?” 田绯雯慢悠悠道:“那可难说。” 陆跃吃了一惊,最后道:“她还真挺能耐。” 田绯雯这时停下来,认真看向他:“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以后你见到二嫂,都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今天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了。” “为什么?”陆跃问。 田绯雯对他无言,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你们兄弟仨,谁进了政事堂?” “废话,二哥呀!” “你觉得父亲百年之后,谁是家里作主的人?”她问。 陆跃想了想:“照说是大哥,但二哥官高,到时候真拜了相,大哥在二哥面前也得礼让三分,许多事还是要看二哥的意思,所以应该算是二哥作主吧。” 田绯雯道:“那不就得了,二哥作主,二哥看重二嫂,二嫂以后就算不当这个家也没人敢得罪,你看大嫂都用绵儿去和二嫂拉交情了,你能精得过她?自己想不到,就看看别人怎么做的!” “绵儿还是小孩子呢,那是她自己和二嫂好吧?也不一定就是大嫂安排的呢?”陆跃说。 田绯雯恼起来:“也就你脑子里不放事,天天想着外面的贱人,反正你要再敢乱说话,我要你好看!” 陆跃嘟哝:“好端端的又说起我来,哪有什么外面的贱人,成天捕风捉影!” 田绯雯看着他满脑门气,又懒得戳穿他闹得难看,快步就往前去了。 施菀回房去,想着是不是可以找机会睡个回笼觉。 结果没在房里待多久,外面竟来了消息,说是宫里来人了。她赶紧穿戴整齐出去,就见到了淑妃身旁的宫女,说是淑妃听闻她来京城,召她去宫里叙旧。 施菀十分意外,她觉得自己和淑妃虽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但交情也没浓厚到这地步,让她一来京城淑妃就相请。 她先答应,然后称回房去整理一番,让宫女在外等候,趁这个机会,让人叫来了陆璘。 陆璘过来,她坐在镜前一边重新插着钗环,一边小声问他:“淑妃为什么要见我?我怎么觉得和她没那么熟呢?照说她也不至于又生病要我去给她看。” 陆璘想了想,摇头道:“放心,她不是让你去给她看病,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叙旧。” “但我和她……”施菀转头看他:“我有让她那么喜欢吗?” 陆璘笑了笑:“大概,有一半是喜欢我。” 施菀:? 她看着他满脸不解。 陆璘道:“有一半,是因为你现在嫁给了我。淑妃的家世你知道,她没有任何家世,你还有个三叔三婶,她连个堂表叔都没有,她能做淑妃,全靠皇上的宠爱,但没家世是她最大的弱点,朝臣的一点点攻讦和反对,她都没法应对。 “她对你应该有几分好感,而你现在成了我妻子,你也没家世,她的想法是,与你拉近关系,成为密友,她是你宫里倚仗,你是她外朝的靠山,算是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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