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军部的长官是齐封,即使不是,他也不去。 入了军府,晋级攒的是军功,基本都要去边境都司磨炼,一外派就是三年,虽不禁止带家眷,但冯嘉幼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谢揽再次想走:“大都督,下官还等着回衙门向指挥使复命。” 齐封温声劝他:“先别忙着拒绝……你岳父不是回京来了,他是个聪明人,你不妨去问问他的意见,让他给你指条路。” 谢揽随口应了声“是”,抱拳告退。 齐封望着他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露出几分无可奈何。 …… 从郊外回城里的一路上,隋瑛都在追问冯嘉幼,撒泼耍赖的,也没能撬开她的嘴。 送冯嘉幼回到冯府门口,隋瑛刚下马车,就瞧见冯府对面站着一个人。 街上人不少,但他出类拔萃的,一眼便能认出是谁:“裴砚昭?” 往常看到玄影司高官杀气腾腾的站在谁家门口,真会替这家捏把冷汗,但冯府里也有位玄影司千户,便不再可怕。 冯嘉幼被隋瑛扶着,踩脚凳下车,也望过去。视线穿过来往人群,落在裴砚昭身上。 隋瑛看他时,他毫无反应。 冯嘉幼望过去时,裴砚昭目色沉沉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隋瑛奇怪:“他干嘛呢?” 冯嘉幼低头整理微皱的裙摆:“谁知道。” 隋瑛将她送进大门:“那我先回去了,后天过来陪你过生辰。” “好,路上慢点,人多的地方不要骑快马。” “知道啦。” 等她走后,冯嘉幼问守门的家仆:“玄影司裴镇抚是不是前来拜访过我爹?” 家仆忙道:“是,但家主说没空,请他回去。” 冯嘉幼问:“他没硬闯?” 家仆摇摇头:“没有,挺客气的。” “我爹还在书楼里?” “是的。” 冯嘉幼顺着游廊慢慢往里走,猜到冯孝安不去接母亲的原因了。他待在家中,足不出户,是不给裴砚昭见面的机会。 而裴砚昭也不敢硬闯。 裴砚昭从前欺负她,在沈邱看来都是小打小闹,更何况还有沈时行护着。 沈邱不会去责怪裴砚昭,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半个儿子,论亲近,可能远远超过他与冯孝安从前的友情,毕竟他这个人非常的护犊子。 从他对沈时行的态度就知道,溺爱的不得了,十岁前都陪着睡觉。也从来不逼着他考科举和真正进入官场,由着他整天瞎搞。 对裴砚昭不如沈时行,也是非常疼爱的。 但如今冯孝安回京,是回朝廷做事,说句不好听的,他和沈邱、兵部侍郎一干人是结党的关系。 他还是这个党派的智囊,占据着极重要的位置。 裴砚昭若忍不住来动冯孝安,那就是在挑战沈邱的权威,损害他的利益。 会动摇沈邱对他的信任,会把他踢出玄影司,外放去边境军营反省历练。 从前裴砚昭可能还不太担心,只当是个惩罚。 但如今玄影司里还有谢揽,他一走,镇抚的职位必定是谢揽的。 冯孝安避而不见,是在折磨他,看他究竟能不能忍得住。 忍不住,那就给谢揽腾位置。 冯嘉幼之前真是多心了,竟担心裴砚昭得知冯孝安没死会发疯。 还会因为沈邱隐瞒不说而与沈邱闹起来。 权势欲望之下,根本由不得他率性而为。 不是“多心”,准确来说是高看了他。 冯嘉幼从前挺喜欢有野心的男人,可自从有了谢揽,拿来和谢揽比,就有些瞧不上他们了。 此刻,竟从心底生出一丝庆幸。 幸好裴砚昭当时没有心软,坚决推开了她,伤透了她的心。 她才有机会嫁给更好的人。 …… 谢揽是实打实的忙了一整天,也是入京做官以来,接触权臣们最多的一天,月上柳梢才回到冯府。 没回住处,怕回了不想出来。 问过家仆,得知冯孝安待在书楼里,便往湖心去。 推门入内,见冯孝安坐在台阶上看书,周围散落着一堆书册,应该都是冯嘉幼收集的大理寺相关。 谢揽原本想喊“二叔”,话到嘴边改成了:“爹,沈邱让我回来跟您说……” 这声“爹”喊的冯孝安微微愣怔,抬起了头。 室内外温差极大,谢揽转身关门:“幼娘不在身边我才能喊。” 书册卷起来抵住下巴,冯孝安好奇:“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会这样惧内。” “您若没看出来,会整天想着给我使美人计?”谢揽倒没觉得惧内是个贬义词,毕竟他们寨子里没有男尊的习俗。 “我说的是程度。”冯孝安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把女儿嫁给小山,最中意这一点。 看上去李似修与他女儿更为般配,他不觉得,因为李似修某些方面和他有几分相似。 冯孝安给女儿挑丈夫,任何像他的男人想都不用想,直接排除掉。 “沈邱让你说什么?” 谢揽走进去:“事情的进展没有预料中的顺利,账本交上去,沈邱弹劾漕运司上下,御史台也弹劾了沈邱……” 冯孝安道:“无妨,正好借机看清傅珉在京城内的同党,漕运司是个可观的钱袋子,他们不会轻易舍弃,跳出来的越多越好。” 谢揽:“韩沉被送去了那什么殿,好像是质子住的宫殿,内阁还在商讨对策。兵部廖侍郎拿出了您当年离京时的文书,上有兵部的印。内阁,司礼监都没提出质疑,您大理寺卿的位置,基本上稳了。” 若不稳,二叔是不会露面的,谢揽从来没担心过。 说完他立马离开,一进入这座庞大的建筑,被塔式的书山环绕,浑身就不舒服,有种民间传说里白娘子被镇压进雷峰塔的感觉。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对了爹,齐封今日堵在皇宫门口,邀请我去军府,您知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荆北驿馆那场血案,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这话问的冯孝安惊讶抬头:“他邀你去军府?” 谢揽详细讲了讲。 冯孝安认真听着,眼眸渐深。 谢揽讲完,看他持着卷起来的书册,在手心敲了又敲,像敲木鱼似的。 敲击的动作突然停下时,谢揽就知道他想到了某些关键。 冯孝安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许久没有和他打过交道。” “知道您也不会告诉我。”谢揽明白时机还不成熟,他怕他面对齐封时会太冲动,“我回房去了。” …… 谢揽回到房间,冯嘉幼正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会咬笔头。 他进屋了都没有抬头,估计当他是来添茶汤的侍女。 谢揽早习惯了,放轻步子去内室换下官服,出来后搬了个凳子,去她对面坐着。 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等冯嘉幼眉头稍微舒展一些,才有空问:“晚饭吃过没?” 谢揽:“在衙门里吃过了。” 冯嘉幼又沉默下来,等写满一张宣纸,夹在卷宗里,才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终于发现谢揽一直在看她:“我还以为你看公文,竟然干干坐在这小半个时辰?” “我已经忙了一整天。”谢揽是有公文要看,但他没有带回家,且坚决不会带回家。 他也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条手臂架在圈椅扶手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嚣张的模样:“月俸三两,就干三两的事儿,多一文都不干,除非是你让我去做。” 冯嘉幼往前一趴,逗他:“为什么?因为吃着我的软饭?” 谢揽:“……” 冯嘉幼正要笑起来,他先说道:“幼娘这碗软饭可不容易吃,白天里卖不完的力气,往后夜里也要卖力气,你得多给我两碗饭吃。” 冯嘉幼一瞬便被噎住了,再瞧他竟说的面不改色,哪里还有从前一逗就怯的样子? 如今轮到她想问一声,你是不是中邪了?
第75章 知道督公那么多秘密,他走的掉吗.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谢揽的确没当一回事, 昨夜说过多少羞耻之言,遮羞布全都扯光了,这算什么? 但被冯嘉幼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审视着,他还是承受不住, 略显局促的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躲闪她的视线。 冯嘉幼心道这才像话, 又感叹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一旦开过荤,就变得哪儿哪儿都荤。 冯嘉幼取过一本卷宗, 在面前摊平:“正经一点, 先和我讲讲今天朝中……” 谢揽不乐意:“由着你整天逗弄我,我逗你一下, 就成了不正经?” 还是个写律法讲公平的人,毫无公平可言。 冯嘉幼抬头瞪他, 他连忙说:“关于朝中的事情,我回来前去过一趟书楼, 已经全都告诉过二叔了。” 既然如此, 冯嘉幼不需要再管, 继续低头看卷宗。 刚看两句, 听见谢揽问:“你下午和隋瑛一起出了城?” 冯嘉幼点头:“去了青云观, 陪隋瑛去求符。” 难免想起隋瑛那支签,令她恍惚了下, “对了, 骆清流追上来说,徐宗献约咱们见面, 我答应了。半个时辰前宫里送信过来, 时间定在了后天晚上。” “后天?后天是你生辰, 不能改天?”谢揽突然意识到李似修也会去, 一拍桌子,“徐宗献是故意的吧,这不明摆着给李似修个机会陪你过生辰吗?” 卷宗都快被他震离了桌面,冯嘉幼按住:“就算他真有这个想法,也请了你去,能如何呢?再说谁过生辰不请几个好友聚一聚,李似修如今不算朋友,也算咱们的盟友吧?” 谢揽依然不悦:“但是他不一样……” 冯嘉幼拍了下他的手背,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从前你防着他我能理解,现在你还和他较什么劲儿呢?” “从前”和“现在”两个词,将谢揽心里给说舒坦了。 从早上被她喊起来去衙门点卯,她的表现就像昨晚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或者说圆房就像她规划里必经的任务,只有完成的意义。 害他从被轰出门开始,心情愉悦之余,也难掩一些失落。 一直在衡量自己如今在她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就差摘朵花下来,拔花瓣数一数了。 谢揽心满意足,也不再争执,笑着说:“那你继续看吧,我不吵你了。” 被他像猎鹰一样盯着,冯嘉幼哪里看得进去,无奈地道:“你忙你的去,莫要一直看着我。” 谢揽坐着动也不动:“我该做的白天都做完了,现在没事儿做。一整天在官场上对着一堆虚假的脸,还不许我回来看看媳妇儿洗洗眼睛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3 首页 上一页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