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大人……”护卫队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他们自小被南疆王室倾尽全力的培养,立誓此生守护王室。 此番一出手,等同违背誓言,背叛王室。 翁若怡也不恼,她今天就是要逼着这些护卫彻底站队。 她朝他们亮出刚才从韩沉袖中拿走的孔雀令,一言不发,却气势凛然。 这般肃杀形势下,隋瑛拔了剑,将已经下马的冯嘉幼护在身后:“你贴着我!” 骆清流则翻转着指间捏着的薄薄刀片,挡在她们前边。 谢揽却道:“你们两个带上她快走!” 他一时间控制不住韩沉,这些精锐护卫再一出手,他不容易兼顾。 骆清流才被蛇穴困过,元气大伤,撑不了多久。 隋瑛更是不顶用。 而且南疆边境的军队可能已经在往这里赶了,晚了谁都走不了。 原先他们有韩沉,不用担心。 如今韩沉成了这幅模样,还有监国颠倒是非,他们会成为南疆人的生死仇敌。 “大哥你真能应付的来吗?”之前蛇穴内谢揽让骆清流先跑,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可现在他不敢。 三十几个高手可能对谢揽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关键是疯掉的韩沉,一招一式又猛又凶。 而他对谢揽痛下杀手,谢揽却做不到以牙还牙,一直在吃亏。 “少废话!”谢揽引着韩沉纵身一跃,落在南疆众人与冯嘉幼他三人中间,“快走!” 骆清流:“但是……” 冯嘉幼开口:“走。” 她知道情况当真是万分凶险,因为谢揽说让他们先逃之后,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并非没空看,是不太敢看。 怕她从他的眼神里得知,他并不是完全有把握全身而退,害怕她不肯走。 冯嘉幼踩着脚蹬再次上马:“走,我们不要给他添乱。” 说完立刻一甩马鞭,策马出城。 骆清流只好上马去追,且朝隋瑛伸出手,拉她上马同乘。 因为还剩下三匹马,要给谢揽留下一匹逃跑。 “咱们真就这么丢下谢千户先跑了?”隋瑛虽紧张的浑身微颤,依然觉得逃跑太不仗义。自己再不济,多少也能帮点忙吧? “他可能习惯了断后。”骆清流连着两天被谢揽轰走,估摸着这不是偶然,“他既然没说让咱们保护谢夫人的话,不会死在这的。” 这边翁若怡身后的护卫队有人行动了,知道再不出手,无法向监国交代。 一人动,蠢蠢欲动的人便也跟着上。 一次追出去五个人。 这五个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对王室的感情没有对监国的深。 能力自然也会弱一些。 谢揽挡在中间,一刀挡下三人。 余下两人从侧面追上去,谢揽回身往城门口跳跃,跃到其中一人面前,回身便是狠狠一刀劈下! 骆清流同时跳下马背,朝另一人掠去,以手中刀片割断了他的脖颈,顿时鲜血迸射! “走,别碍我的事!”谢揽像是嫌他多事,再次轰他逃走。 骆清流只好回到马背上,继续策马出城。 跃出城门之后他回头望,只能看到谢揽的背影。 他挡在内城门口,一边和韩沉周旋,一边对那些护卫下杀手。 刀与刀鞘并用,挡住他们出城的路。 这种一夫当关的勇气,令骆清流不自觉的攥紧了缰绳。 …… 等逃远了之后,却见始终冲在前的冯嘉幼勒马停了下来。 她转头对他二人说:“阿瑛,你们去最近的军营搬救兵。” “南疆监国挑的这条路,距离每个军营都远得很。”隋瑛心道远水根本救不得近火。 冯嘉幼说:“不管怎么样,去吧。” 隋瑛抓住了重点:“那你呢?你去哪儿?” 冯嘉幼朝那荒城望去:“我要回去。” 若不是为了让他俩果断逃走,她是不会走的。 隋瑛说:“你要自己回去?那我也回去!” 冯嘉幼叹了口气:“你不懂,你们可能是累赘,但我不是,我站在他身后,他的刀会更加锋利,赢面也会翻倍的。” 另外,她想起了冯孝安之前提醒她的话。 他说谢揽性格里有着极端暴戾的一面,这几年没犯过了,从前十八寨被北戎欺压时,一旦被逼急了他就很容易“犯病”,需要他父亲和几个师父联手才能勉强摁得住。 黑水城里那座以陨铁铸造的监牢,就是专门为他“犯病”打造的。 所以冯孝安才一直对他有偏见,总是担心他会发疯造反。 她不怕,是她没有见过。 他看着谢揽长大,被吓到过好多次。 关于哪种程度才算“逼急了”,冯孝安说不出标准。 但冯嘉幼感觉到谢揽此时已经快要被逼急了。 韩沉发疯是个导火索。 他的好友,早上还给他预警危险,来的路上还和他斗气,突然就疯了。 而此时想要制止蛊毒入脑的韩沉继续疯下去,指不定需要砍掉他的头颅。 “我必须回去。” 冯嘉幼不让想谢揽“犯病”,即使“犯病”会让他更容易反杀敌人,她也不想。 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她猜他“犯病”的时候,一定是很痛苦的。 冯嘉幼策马转身:“你们放心好了,我夫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西北无人敌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你们真想帮忙,就别去给他添乱。” …… 城内。 “韩沉!你不要再逼我了!” 谢揽自从阻止他砍头颅开始,像是成了他的仇人。 他不砍自己的头了,追着谢揽砍。 南疆那些护卫们冲过来的越来越多,不先将韩沉放倒,这样下去谢揽会体力不支,一点赢面都没有。 砍下韩沉的头颅是最简单的,但谢揽绝对不会这样做。 于公于私都不能。 这种毒应该是有办法解除的,他做不出为了保命杀死朋友的事儿。 而韩沉若能清醒过来,势必与他母亲决裂,归降书是写定了。 或许连傅珉也可以一并铲除。 谢揽思量之后,选择挑断他的双手筋,这样脑子里的蛊毒将会运行不畅,应该能够放倒他。 难就难在必须挑的恰到好处,不可以将他搞成一个废人,否则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但在这样的战况中恰到好处,比砍掉他的头困难太多。 谢揽自己也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抽了个空,反守为攻,挥刀朝着韩沉迎头砍去! 韩沉红着双眼,完全是本能反应,举剑下压! 他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且不遗余力。 谢揽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苗刀上并无几分力道。 “锵!” 刀剑相接,又听“呯”的一声脆响,谢揽的苗刀整齐断裂。 韩沉的剑并未收势,仍旧下压,最终砍在了谢揽的肩膀上,轻易割破他的皮肉,嵌入了他的骨头之中。 谢揽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被敲碎了,剧痛之下,牙关紧咬,拔出靴刀,在韩沉握剑的右手腕精准一划! 韩沉的剑立刻脱手,谢揽旋即又拽住他的左手,断了他左手筋! 之后谢揽一掌击在他的后颈,经脉运行不畅之后,终于能将他打晕过去,扔到一边。 那些原本要围攻上来的南疆护卫,此刻都被他给惊的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的谢揽肩膀处涌出汩汩鲜血,束发带也被剑气斩断,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 他丢了跟随自己七年的半截苗刀,将割断韩沉手脚筋的那柄短刀,横着咬在齿间。 刀身上的血逐渐将他唇齿染红。 他又从自己沾满血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披散的长发重新扎起高马尾。 他束发的时间,内城门口静的只剩下呼呼风声。 对面站着的二十几个人,如同死物一般。 他们内心此刻充斥着恐惧,且不明白他刀断了,还受了重伤,究竟哪里需要畏惧? 束发之后,谢揽将齿间的短刀取下,反握于手中。 好些年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他痛红了眼,痛的抓狂,痛的想抓一个人过来撕碎了,或者剁成肉酱! 他朝他们喝道:“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他觉得自己此刻凶悍的肯定像条恶狼。 其实他笑了一下。 唇齿沾血时的这个笑,将前排一人瘆的向后退了半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瞬,一众人的目光朝谢揽身后望去。 而直到马蹄声很近了,谢揽好像才反应过来,微微怔了怔,转头望过去。 冯嘉幼放慢速度,停在城门外,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惊惶之下,心都要碎了:“夫君,我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 谢揽惊醒一般,冷汗冒出来:“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跑回来怎么了?”冯嘉幼质问道,“之前义庄门口对付那些杀手,你不是说让我不必担心会影响你,害怕的话,扑过去抱着你都行?” 谢揽:“……” 她的眼睛在他身上匆忙乱看,谢揽却只盯着她的眼睛。 恍惚中,他竟突然明白了先前冯嘉幼执着的问题。 他是从何时开始觉得冯嘉幼与别人不一样的。 应该是在他们成亲之前。 那天二叔躲藏在书楼里,被冯嘉幼发现,误认为是贼。 谢揽当时还是大理寺的谢司直,为了救二叔,故意被擒获。 二叔要她也跟着一起当人质,她答应了。 二叔将他们锁在一起,驾马车载着他们出了城。 那会儿,谢揽心中就升腾起了一些分辨不清的情绪。 因为从小父亲就对他极为严苛,从他十岁小有所成起,冲锋他打头阵,撤退他来断后。 北戎大军压境,总是他提着刀,逆着人群前行。 在所有寨民眼里,他是神,流血不会死,受伤不会疼。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也一直在努力的成为神,最终孤勇的站在了最顶峰。 然而当他以一个小小文官被二叔挟持时,冯嘉幼义无反顾的陪他一起成为俘虏。 他知是假的,而她却以为是真的。 他的“无能莽撞”害她被抓,她竟还小心翼翼的安慰他这只是小小挫折。 从那一刻起,谢揽便将她和其他女人区分开了。 之后才会轻易的怜惜她,一再愿意为她妥协。 谢揽从前不曾经历过感情之事,不懂得也懒得多想。 今日冯嘉幼问过,此时又再一次跑来与他共同面对风险,他才终于领悟。 当时二叔用一条锁链,分别锁住他的左手,她的右手。 原来那条锁链,才是月老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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