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着这样名叫欺骗的枷锁,他根本不可能打从心底去喜欢她。 而且这根刺是她再努力也拔不出来的。 只要刺在,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动心和无根浮萍差不多,但凡经个风雨便散了。 “你属于漠上,向往自由。而我属于京城,满心功利,我们两个原本就不合适。” 冯嘉幼松开了他,“从前我明知这一切还想绑着你,是我舍不得,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你也因为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得不自愿套上枷锁。现在我们都得感谢李似修,你终于可以解脱了,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 谢揽很想反驳她,恼火的指责她明明就是想踢开他,去投奔对她更有利的人。 但他反驳不了,因为他明白冯嘉幼说的都是对的,几乎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桩好事,冯嘉幼不再需要他了,又能够更早实现理想。 而自己从今往后也可以恢复逍遥自在,再也不会生出今日对阵谢临溪时的憋屈。 但他完全没有抛开枷锁的畅快,甚至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儿巨石。 他混乱着问:“你会不会将事情想的太美了,李似修一直不娶妻,没准儿是他有什么毛病,你就知道他还在等着你?” “我的生辰在十月。”冯嘉幼摆出证据,“这几年每到我生辰那天,就会有人往我府上送一支木芙蓉,还是比较罕见的双色木芙蓉。我原先以为是京城里的谁,因为这花送到时还很新鲜。路上沈时行告诉我,李似修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养花弄草,尤其喜欢栽培这些稀罕物种。” “还有……” 谢揽打断她:“行了你不要说了。” 他连她生辰是何时都不知道,到底还在这固执什么? “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揽绕过她往马匹方向走,“走了,回去休息,明天我送你回京城。” 冯嘉幼转头说:“不用,你将我送到威远道就行,我和隋瑛他们一起回去。” 谢揽牵过缰绳的手微僵:“怕我被发现?那我躲着送你。” “是真的不用,沈时行来到威远道的消息肯定传了回去,玄影司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会送我们回去的。” 冯嘉幼也走过去,踩着脚蹬上马,晃动身体时青丝甩在他手臂上。 想来不再合适,她拢了拢长发,避免和他接触。 谢揽原本是打算翻身上马的,带着她骑回去,见她已经开始这样避着他,低垂着眼睛沉默许久,他拉着缰绳走回去:“如果来的是裴砚昭怎么办?” “他如今是北镇抚司的镇抚,轻易出不来的。”冯嘉幼劝他放宽心。 谢揽便不再多说。 一路都沉默,包括冯嘉幼。 他牵马在前看着远方还好,冯嘉幼低头就先看到他的背影,心中时不时涌起微酸。 相处这几个月,他整日在家看书,从早到晚除了下午去学刀那两个时辰,两人几乎一直腻在一块儿,彼此间是有深厚情谊的。 冯嘉幼眼圈又开始泛红,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细小的哽咽声,逃不过谢揽的耳朵。 谢揽几乎要将手里的缰绳给捏成了齑粉,想去哄她,可他现在有什么立场去哄她。 她已经在和他划清界限了。 等回城之后,他们是不是也要分开房间? 这算什么,往后她成了李似修的女人,他想再靠近她都是不道德的。 谢揽禁不住想她今后对着李似修,是不是也像对着自己一样? 整天风情万种的围着他撒娇,唤他李郎? 谢揽单是稍微想了那么一下,都忍不住想要立刻提刀去将李似修给杀了。 “不行,我还要去京城查我父母的仇。”快走到城门口时,谢揽停了下来,扭头对着正哽咽的冯嘉幼道,“毕竟是生我之人,不能因为怄气不管,而谢临溪那没用的东西,指望他根本不行,必须得我亲自来。” 又捏紧了拳头,“还有,我必须亲眼看看那个李似修靠不靠得住,不然我不放心,不可能放手。”
第40章 用完就丢的工具(修). 冯嘉幼知道他是一时拎不清, 想劝一劝他,张口时抽噎了下,又给噎了回去。 她深吸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 她自己也是一时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心里根本舍不得, 点了点头:“你自己想好就行。” “那你先别哭了。”谢揽背过身之后才道。 冯嘉幼“嗯”了一声, 心里舒服多了,自然不再流泪。 …… 等回到城中之后, 谢揽让冯嘉幼去睡他的房间, 帮她安排着食物和沐浴的事儿。 一直等到她熄了灯,在床上睡下, 他才去到隔壁房间里。 怎么可能睡得着,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会儿, 又跑去屋顶上吹风。 越吹越心烦,不怎么爱喝酒的他, 又从地窖里挖出一瓶陈酿就着星光喝了几口。 今晚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吧。 突然背了一身血海深仇, 仇人还可能是自己的亲舅舅, 大魏的天下兵马大都督。 从小仰慕的父亲不是亲的, 当初养他只当成狗, 还盼着他死。 他都还没有从这一连番的打击里走出来,连媳妇儿也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一时之间, 谢揽甚至不知自己应该先去难过哪一件事。 惨的太过, 他反而破罐子破摔。 趁着酒劲儿放空自己的脑袋,他在屋顶躺倒, 闭上眼睛睡觉, 将一切抛诸脑后。 星垂遍野, 四周静谧无声。 半梦半醒之时谢揽忽地坐起身, 他眉头深锁,目光锐利,越想越不对。 冯嘉幼刚才在说什么鬼话? 她说他心里有根叫做欺骗的刺,被那根刺扎着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喜欢她,只会觉得她是沉重的负担。 她拔不出来所以放手。 根本就不是这样,谢揽这会儿才终于想明白过来。 他会觉得憋屈的根本原因和欺骗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这个女人她没有心! 从头到尾都只当他是工具。 就比如现在,找到一个比他更合适的男人,或者说是更合适的工具,立刻就想将他给踢走,换个新的。 最可恨的,她还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来证明他们两个人不合适,完全将他给绕进去了,好像全是为他着想一样。 谢揽气冲冲的从房顶跳下去,想要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理论理论。 都走到门口了,他又拼命忍住,暗骂谢小山你欠不欠啊? 非得听她亲口说出你不如别人? 她既然找到更好的选择,那就祝福她早日实现心愿好了。 …… 第二天一早,冯嘉幼出门见到谢揽时坐在院子里,都还没走近,就嗅到他满身的酒味,熏得她皱了皱鼻子,也不知昨晚喝了多少。 回想起来,自从认识他开始,冯嘉幼从来也没见他喝过酒。 不过突然遭逢变故,借酒消愁也是正常的。 冯嘉幼走上前原本想安慰他几句,却见他冷着个脸,看都不想看她一样的模样。 这是几个意思?冯嘉幼已经够委屈了,她千里迢迢跑来,本是怕他往后不回京城。 因为可怜他,不得不选择放手,却不知他昨夜乱想了什么,如何在心中的诋毁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冯嘉幼也不搭理他。 吃过早饭,谢揽和冯嘉幼出发去威远道,他将从冯家骑来的千里马还给冯嘉幼。 自己随便选了一匹马,出城时对冯嘉幼道:“我想了一夜,查我亲生父母的案子不一定非得我亲自去京城。至于李似修,你既说没问题,以你的眼光大概没问题,京城我就不去了,我只送你去威远道,随后我就回来。” 冯嘉幼猜到了,简单说声“好”,与他一样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谢揽说这话是想看她的态度。 她竟答的这样随意,谢揽越发感觉自己真像一把被扔掉的工具。 “那你跟好我。” 谢揽骑马在前带路,将她远远抛在后面,一次都不回头。 冯嘉幼也不喊他,她累了就停下来,反正他听着她的马蹄声,她停下,他也会停下。 下午时她在河边坐着,他坐在马上停在前方十几丈远。 冯嘉幼揉着自己因为骑马太多而酸胀的腰,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有些内急,便起身往峡谷张望,去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解决。 等冯嘉幼解决好,从隐蔽处回来的路上,听见头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隐约瞧见一抹衣角,且还有些眼熟,恍惚想起来难道是之前关外客栈里那一伙北戎骑兵? 首领叫什么她一时忘记了,只记得松烟说是谢揽的死对头,非常强悍的一个女人。 冯嘉幼心里害怕,不敢声张,赶紧往谢揽的方向跑。 上方,有几个人再用北戎语交谈。 “看清楚了,是上次客栈里的中原女人,不知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这里是十八寨的地盘,她难道是寨子里的人?” 副首领道:“先抓了再说。” “但是大小姐交代……”他们躲在这里,是因为大小姐潜入了威远道。 少寨主接受诏安,他们家大小姐第一个不信,非得过来威远道一探究竟。 也不知是不信少寨主会接受诏安,还是不信他要娶妻。 他们家大小姐向来高傲,也就少寨主将她给打服了,她总盯着人家,旁人以为她是想报仇,他们这些手下人却有察觉,她是对他暗生了情愫。 只可惜他们北戎与十八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那少寨主因为他五师父的事情,对他们恨之入骨,两人根本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大小姐心中也清楚,也在努力放下。 但只要他有个风吹草动,大小姐还是忍不住关注着。 如今嫌他们人多碍眼,吩咐他们全都躲进这峡谷中,不能暴露踪迹。 副首领又道:“必须要抓,你瞧她的穿着模样也知道不是个寻常寨民。” 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无非是看这女子生的美貌,恐怕在客栈时就瞧上了。 他们也有许久不曾碰过女人,更何况这样的美人,心里全都痒得很,但是不敢。 大小姐最痛恨手下人干这事儿,不将他们全都处死,也会把他们全都阉掉。 “大小姐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怕有人说。” “全都拉下水,不就没人说了……” 几人正在私语,突地有个冷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放心,你们那些伙伴不会说出去的。” 几人惊了一跳,转头瞧见一个作中原人打扮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柄弯刀。 刀刃还在不断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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