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有几分面善,但谢揽想不起是谁。 而阿武趁机往人质处逃,谢揽本想阻止,车夫忙将人质口中的棉布拽了。 人质张口大喊:“表妹夫救命啊!” 这一声“表妹夫”喊得谢揽身形一滞,想起来了,是冯嘉幼的二表哥江赴。 此次出门前冯嘉幼曾给江赴写过信,说路过扬州时会去拜见外公,江赴回信说会去渡口接他们。 但登船之后,他们答应了秦硕先来一趟淮安,冯嘉幼便又写了一封信说要推迟。 江赴穿着锦衣华服,却蓬头垢面,哭丧着脸道:“表妹说先来淮安玩儿,淮安与扬州又不远,我便也来了淮安。想着从这接你们,咱们在一起回扬州。没想到刚抵达淮安没多久竟被歹人抓住,关了起来!” 谢揽:“……”这伙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 “谢千户,让你的人全都停手,放我们走。”车夫朝韩沉那边张望一眼,“不然反正要死,我们拉着他……” 车夫话都没说完,谢揽骤然朝他逼近! “小心手臂!”阿武只顾得提醒,判断出自己阻挡不及,先逃为上。 而车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持着匕首的手臂便被一刀砍断! 江赴被溅了一脸的血,低头看着那条断掉的手臂从他肩头滚落,吓得尖叫一声。 谢揽杀了车夫,却没能拦得住阿武逃走。江赴在,他也没去追。 反正阿武已是重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养不好,目前已经造成不了威胁。 谢揽以刀尖挑断江赴身上的绳索:“没事了。” 江赴颤颤问道:“表妹夫,你、你在拿我的命赌吗?” 谢揽道:“怎么会,我有把握才对他出手。” “你见过他动手?你知道他的武功?你以为他真是个车夫?”江赴指着地上断臂的尸体,质问出一连串,“你一概不知,哪来的把握?分明就是不重视我,懒得顾虑太多!” 谢揽:“……”懂的还挺多。 江赴见他眼神躲闪,知道自己猜对了:“等我见到表妹,肯定要告诉她!” …… 谢揽回去府衙,先将这事儿告诉了冯嘉幼:“江赴是你的表哥,我岂会不重视。只不过从前松烟被绑了几十次,各种绑匪我都见过,才没太多顾虑。” 听说首领重伤,其余刺客全灭,冯嘉幼松了口气:“我表哥人呢?” 谢揽指着南边:“我让韩沉派人送他回扬州去了。” 冯嘉幼瞧见他肩胛骨处有一道细细的刀口,并不严重:“除了肩膀,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了。”谢揽展开双臂,一副随她自己检查的模样。 看来是没问题,冯嘉幼道:“如今只差一个西江翁,不知他的实力如何,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只要他不动手,咱们基本上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淮安府。 除非汤总兵想造反,直接派兵抓他们。 谢揽猜测:“估计是会动手的,我听韩沉说,西江翁平时都不出现,像不在淮安一样,但前几日似乎回来了,搞不好是为了刺杀李似修的事儿。” 冯嘉幼一直想问:“夫君,若这西江翁真是你的旧相识,他作恶多端,你会不会下手杀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谢揽从不优柔寡断,“但若是你的旧相识怎么办?” “我才认识几个人?”冯嘉幼亏他想的出来。 “万一是江赴?”谢揽随口道,“扬州与淮安挨着。西江翁,二表哥姓‘江’,前几日又恰好来淮安,我看他挺有可能。” 冯嘉幼被他给逗笑了:“我外公家银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表哥多想不开才会去贩卖私盐,抢劫商船?” 谢揽也笑:“家中银钱多的花不完,没趣儿,于是去寻求刺激,这样的富家公子我见多了。” “表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比我舅舅更善于经商,不是个纨绔子弟。”再一个,冯嘉幼信得过江家的家风。 “嘘,有人来了。” 敲门声响起:“谢千户,汤总兵知道您回来了,想请您与夫人去趟花厅。” 谢揽看向冯嘉幼,低声道:“他这样说,怎么有摊牌的意思?” 冯嘉幼暗道不妙:“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去到花厅。 汤秉谦稳坐在上首,秦硕在左下首坐着,见两人入内,他站起身相迎。 汤秉谦阻止他:“事已至此,不必假客套了。” 秦硕仍朝谢揽夫妇彬彬有礼的拱手:“谢千户,谢夫人。” 谢揽原本是打算给这位总兵行礼的,他既这样说,那恰好免了:“看来首领已经归来,腿被我砍成那副样子,跑的还那么快,确实有几分能耐。” “谢千户才是真的能耐,说是我大魏武官第一人也不为过。”汤秉谦赞赏道,“沈指挥使好眼光,你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谢揽嫌恶心,懒得和他说话。 汤秉谦又看向冯嘉幼:“谢夫人也不愧是冯家的后人,心细如尘,你夫妻二人……” 冯嘉幼同样不想和他多废话:“汤总兵有话不妨直说。” 汤秉谦笑道:“谢夫人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原本负责刺杀李大人的刺客被谢千户打成重伤,这刺杀的任务,恐怕就得谢千户来代劳了。” 谢揽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汤秉谦看向他:“我知你与韩沉关系不错,不为难你,会推到其他人头上,你尽管放心。” 冯嘉幼蹙眉:“汤总兵是在收买我们?” “收买?”汤秉谦大笑两声,“我是在命令你们!” 冯嘉幼先一步按住谢揽,挡在他面前:“我们为何要听您的命令?” 秦硕在旁温和的解释:“谢夫人应该还不知道,扬州江家二公子江赴,是真正的西江翁。” 什、什么?冯嘉幼蓦地睁大眼睛,竟真让谢揽给说中了? 谢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成了乌鸦嘴。 秦硕道:“我们原本也不知道,以为是另一个人……” 汤秉谦接过话:“江赴前几日入城查验身份时,因我特意交代过,手下见他与谢千户有点姻亲关系,便将他和他的车夫抓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揽不屑一顾。 汤秉谦继续道:“今日江赴脱困,竟返回西江翁的据点,还派人去他被囚之地,救走了他的车夫,我才知道富可敌国的江家子孙,竟会偷着干这种勾当。” 说完瞟了冯嘉幼一眼。 冯嘉幼忍不住咬紧牙,好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 汤秉谦淡淡道:“江赴不只贩卖私盐,还劫掠过不下十艘商船,听闻谢夫人熟知律法,不知以他的罪行,够不够抄了整个江家?” 冯嘉幼紧紧绷着嘴唇,被这胡作非为的表哥气的脸色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是她按住谢揽,现在变成谢揽扶住她。 “如何啊谢千户,往后站在我们这边,不会亏待你的。”汤秉谦软硬兼施,朝着谢揽笑呵呵地道,“李似修不过是内阁的一颗棋子,背后无势,只要寻个合适的理由,杀便杀了,且当做你的投诚……” 投诚?谢揽此时只想上前去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在心中忍了又忍。 冯嘉幼许久不言语,目光泛着冷冷寒光,扫向汤秉谦。 汤秉谦竟会觉得有些心惊。 “夫君,你不是带了沈邱的令?”终于,冯嘉幼轻飘飘地开口,“那令是可以先斩后奏的,杀光他们,再推给李似修,反正李似修背后之人定会为咱们开脱。” 谢揽愣住不动,因为知道这种冒险的方式,不像是她的风格。 汤秉谦和秦硕却信以为真,他们清楚谢揽的实力,瞬间变了脸色! 几名护卫已从两侧奔来,刀刃朝外,将汤秉谦两人护在身后。 “天真!”汤秉谦语速极快,生怕谢揽动手,“你们以为我俩死了就没人知道了?难道你们还能屠了整个漕运司?” 望见这般阵势,冯嘉幼无情嗤笑:“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的,哪儿还有一点总兵的样子,还不如秦大人一个读书人呢。” “你……”汤秉谦愤怒且茫然,他搞不懂这个女人,刚才明明陷入了恐慌为难之中,为何突然又淡定自若的嘲讽自己? 原因简单得很,冯嘉幼察觉到异常。 西江翁一贯谨慎,在淮安经营许久,即使手底下有汤秉谦的眼线,也没被他发现身份。 江赴都丧心病狂到去抢劫商船了,竟为救一个车夫,将自己给暴露了,这合理吗? 秦硕道:“谢夫人,我们真不是在诈你。” 冯嘉幼面无表情,她知道他们没撒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好戳破,只需知道江赴有没有回扬州即可。 她认为不合理的地方是“救车夫”。 江赴要救这个车夫,大可以告诉谢揽去救,偏要假装回扬州,又偷跑回来自己带人去救。 可见“车夫”身份特别,谢揽认识。而江赴又不确定“车夫”想不想见谢揽。 冯嘉幼已经猜出“车夫”是谁,料想这其中应有隐情。 此时门外有声音喊道:“总兵大人,衙门外有人前来拜见谢千户,说是谢千户的亲戚。” 看来是江赴,汤秉谦虽不知他来的目的,但正愁冯嘉幼不信:“喊他过来。” 不一会儿,梳洗打扮好了的江赴,散发着满身的富贵气场,迈步进入花厅中。 他身后跟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背,戴着半边眼罩的男人,应就是他救出的车夫。 冯嘉幼淡淡扫了一眼,毫不惊讶。 而谢揽原本只是隐隐怀疑,待见到真是冯孝安,依然忍不住惊讶。 汤秉谦才喊了一声“江公子”,江赴先发制人:“汤总兵知道我是真正的西江翁了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想再瞒着了?” 汤秉谦眯起眼睛:“哦?” “因为我想和大人好好算个账。”江赴望一眼左右持刀的护卫,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册账本,目光中充斥着属于商人的精明,“这些年府衙、山阳卫、督造司,以及你们漕运司上下收了我多少银子,可不是让你来刁难我表妹和妹夫的!” 汤秉谦看一眼他手中的账本,好笑道:“那又如何,你将这账本拿出来,看是你江家先亡,还是……” “我江家有错之有?我卖私盐?好笑,你亲眼见过吗?”江赴摆出行得正站得直的态度,“报歉得很,私盐生意我江赴从未碰过,被你们勒索的这些银票,全是我江家做正经生意赚来的,没有一两银子是脏钱!” 汤秉谦愣住:“你……” 江赴拿着账本当扇子,扇了扇风:“还想说我抢劫商船?尽管去查,我劫掠的商船中一半是我江家名下的产业,另一半在抢之前就被我以高价买了下来。总兵大人,我这纨绔子弟闲着无聊找乐子,抢自己的东西,不触犯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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