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出门一趟已经赚了三个功绩:救下帝师、账本、协助拿下南疆王。 没想到返回京城的路上,还能遇到这等好事儿,简直像是白送给他的。 这回去想不升官都不可能。 “王爷,谢夫人说的极是。”崔子骁也劝明晞赶紧拿主意。 明晞终于点头:“好,崔将军去办吧!” “是!”崔子骁又看一眼冯嘉幼,心道不愧是冯阁老的孙女。之前王爷特意叮嘱他待冯嘉幼客气一些,说她聪慧过人,是看在隋瑛的面上过来帮忙的。 他还嗤之以鼻,觉得一个不满双十的妇人有能多少见识。如今发现自己其实和那些村民一样愚昧。 崔子骁的目光又在谢揽身上绕了绕,这人提着刀站在冯嘉幼身边,一言不发的听她为王爷出谋划策。不像一位官员,也不像她的丈夫,倒像个护卫。 最近听说不少谢揽事迹,在淮安府如何神勇。原本觉得他应挺有本事的,如今看来真正有本事是他夫人,是被他夫人硬生生捧起来的? …… 离开王府,谢揽见隋瑛一直挽着冯嘉幼,撑着伞往两人乘坐的马车走。 他停下脚步对崔子骁道:“崔将军,劳烦帮我备匹马。”因为他们的马车里堆满了物品,坐不下三个人。 崔子骁忙吩咐随从:“快去帮谢千户备马,再备一套雨具。” 冯嘉幼听见他要马,心知原因,没有回头询问。 街边,骆清流蜷着腿坐在驾驶位上,见她们迎面走过来,忙跳下车站在了一旁。 冯嘉幼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儿,斗笠宽阔的边沿被他压的较之前更低,将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藏的仅能瞧见一个下巴尖。 贼爱藏着不错,但自从冯嘉幼认识他,从来没见他藏的这样严实过,连肢体动作都有几分小心翼翼。 走到马车前时,冯嘉幼没急着上车,指向骆清流:“阿瑛,这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一个大贼,准备回京之后送去大理寺。他常在济南府和兖州府附近活动,你的玉佩不是在交界丢的吗?有没有见过他?” 她说话时紧盯着骆清流,见他下巴微收,似乎紧紧绷了绷嘴唇。 隋瑛目光一凝,抬手去掀骆清流的斗笠。他侧身躲闪,隋瑛反手再去抓,掀掉了他的斗笠。 骆清流想扭脸,却被隋瑛捏住下巴,痛的他龇牙咧嘴:“轻点轻点!” 隋瑛打量他的脸,目光逐渐锐利:“还真是有一点眼熟,我的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我……”骆清流瞅了冯嘉幼一眼,叹息,“真是冤家路窄。” “还真是你!”隋瑛松开手,厉声喝道,“我的玉佩在哪儿?” 骆清流尴尬地笑:“隋小姐那块儿玉佩价值连城,当然是转手卖了。” “卖给谁了?”隋瑛丢了玉佩之后,派人在黑市上一连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你知不知道那块儿玉佩对我有多重要?” “不知道。”骆清流摇摇头,回呛道,“我只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不该带在身上招摇过市。隋小姐是觉着自己运气好,不会碰到贼?还是像谢千户一样,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 “你……”隋瑛要被他气晕过去。 冯嘉幼不悦:“玉佩本就是个装饰物,没有不该带出门的道理,若有,那是贼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又解释,“那玉佩是她亡母留给她的,从小鲜少离身,你若有办法找回来,尽量帮个忙,算你将功抵罪。” 骆清流沉默,抬手将斗笠帽檐重新压低:“我试试看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保证一定可以找回来。” 得有两三年了,冯嘉幼也知道不容易,而且隋瑛差不多快忘记了这件事情。 换做玉佩刚丢失的那半年,若被隋瑛遇到这贼,定然二话不说先拔剑捅他。 隋瑛黑着脸上了车,注意力又被马车里满满当当的物品吸引:“你们出个门这是搬家呢?” 被子褥子一大堆,脚下还有兵器匣和一张精铁长弓,隋瑛弯腰拎了拎,单手竟然拎不怎么起来。 冯嘉幼也挺无语:“之前不是坐船嘛,东西带的多。” 话音刚落,骆清流在外似乎猛地一甩马鞭,马车倏地疾驰,两个人都被甩的左右摇晃了下。 …… 一行人从济河上游沿着河岸顺流而下,崔子骁和谢揽骑着马,停在每一处“龙影”出现过的位置。 最后抵达了赵家村。 此时雨已经停了。 赵家村位于济河尾端,也是目前为止“龙影”最后出现的地方。 而石匠被抛尸的地点,成为了献祭少女的场所。 隔得老远,冯嘉幼便听到了喧闹声,掀开车帘,只见前方河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持棍棒农具的村民,周围则是穿着甲胄佩戴长刀的济州卫官兵。 已经有神棍先到了,因此争执的双方从持械的村民和济州卫,变成了口喷白沫的村长和阴阳怪气的神棍。 赵村长:“你肯定是收了官府的钱在胡说八道,龙影怎么可能是龙女?” 山羊胡神棍:“为什么一定是龙王不能是龙女?难道龙只有雄性没雌性?” 村民们:“说的也是啊。” 赵村长:“不要听他胡说,咱们祖祖辈辈献祭的都是少女,何时献祭过英俊男子?” 白头发神棍:“你们祖祖辈辈献祭少女,到现在你们还在村子里当村民,从来没出过一位官老爷,这还不能说明你们一直都献祭错了啊?” 赵村长:“……” 村民们:“好几位道长都这样说,难道是真的?” …… 马车停在路边,冯嘉幼下了车,按照她的要求,早已喊来了为石匠验尸的县衙仵作。 仵作回答她的问题:“没有隐情,的确是被掐住脖子导致的窒息死亡,脖子上的指印较为清晰,若凶手是这村子里的人,只需比对一下便能查出谁是真凶,难的是……” 冯嘉幼往那乱糟糟的方向看一眼,又看向面前衣着朴素年轻的仵作。 这仵作也未免太过年轻,瞧着还不到二十岁,一副冷冷清清,弱不禁风的模样。 隋瑛早上来过一趟,见到仵作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打听过才知道:“他可是包括济南府以及辖下几个县里最厉害的仵作,之前连兖州府有疑案,都特意过来请他。” 仵作弓着腰,微微垂首:“隋小姐谬赞了。” 冯嘉幼原本也并未质疑,无论哪一行都有少年天才,她不过是感叹罢了。 她又问:“石匠脸上有被利齿啃咬的痕迹?” 仵作想了想:“其实不算啃咬,是那‘龙影’一口吞掉了他的头,又将他吐了出来,利齿刮到了他的脸,刮的面目全非,可见它有满口尖锐的獠牙。” “整个吞进去?”冯嘉幼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村民为何误以为是龙,这家伙的体积真不小,不像河里的生物,倒像是海里的物种。 她担忧地朝谢揽望去,见他正在和崔子骁站在河边聊天。 距离不算远,但村民那侧的争吵声实在太大,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 “咱们也去河边。”冯嘉幼拉起隋瑛走过去。离近了才听清楚。 崔子骁道:“我们像钓鱼一样,用钩子串了不少的生肉下去,全河段几乎都扔了,同时派兵守着,始终不见一点动静。济河又不入海,那东西难道凭空消失了?” 谢揽朝河面望去,偶尔还有一些小雨滴落下,在河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你投掷的什么生肉?” 崔子骁:“现杀的鸡鸭。” 谢揽摇头:“现杀的恐怕不行,我怀疑那东西像秃鹫一样,偏好吃腐肉。” 他养过的那只秃鹫就是这德行,活的不吃,只吃死的。刚死的偶尔吃,更爱吃死去很久的。 崔子骁问他原因:“谢千户是猜的?” 谢揽指着河岸:“这一路走下来,济河两岸没有任何遮拦,每天到处是来洗衣的妇人以及玩耍的孩童,入河游泳的人也不少,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龙影’伤人事件。那东西唯独在石匠的尸体留下了痕迹,说明它只吃死物。却又给吐了出来,说明尸体腐烂度不够,它不爱吃。” 崔子骁寻思着他的话,点点头:“有几分道理。” 什么叫有几分道理,明明是很有道理。谢揽心道我打过的猎物,比你吃过多肉都多:“那东西有四只爪,会潜水,形似龙,不是土龙就是鲵,土龙比较常见,村民一般不会认错。我估摸是鲵。” 崔子骁诧异:“哪会有那么大的鲵?” “下蛊,长期喂药,你想它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谢揽看着冯嘉幼走上前,问的是隋瑛,“镇国公驻扎南疆边境,隋小姐也常去南疆,应该知道蛊吧?” 谢揽不小心认识了南疆王,却从来不曾去过南疆,但谢朝宁在滇南都司待过好几年,姚三娘也是滇南人,他对蛊术多少有几分了解。 隋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说那东西是有人故意饲养的?” 谢揽的视线还在与冯嘉幼交汇:“养成这样大不容易,需要耗费非常多的心血,和极多的财力物力……” 冯嘉幼领悟了他的意思,饲养者养什么不好,偏偏养一种类似龙的物种,且还是在衡王的封地上。 看来并非偶然,此事依然和衡王有关系。 但若是太后党想要以“济河龙影”构陷衡王,为何会挑此时? 挡在她和谢揽带着账本回京的路上? 李似修登船离开时,谢揽咄咄逼人露了馅,被姜平的师兄、徐宗献身边的亲信察觉,所以徐宗献也想让他们回不去京城? 但这条只吃腐尸的巨鲵,除了能构陷衡王之外,对活人似乎并没有太多杀伤力吧? 更何况拦住谢揽? 冯嘉幼思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突地,她眼尾余光扫到了马车驾驶位上盘膝坐着的骆清流。 “来。”冯嘉幼招呼谢揽一声,快步朝骆清流走去,同时让隋瑛和崔子骁留在河边不要跟着。 冯嘉幼走到马车边,周围空旷,无人监听:“骆清流,你是不是徐督公派来监视衡王的探子?河里吃腐肉的大鲵是不是你养的?” 骆清流扭头,脸上写满诧异:“谢夫人在说什么?” 冯嘉幼审视他:“你四处偷义庄的尸体,是不是为了喂大鲵?但你被我们抓了,我因为身体不适,留在村子里住了三天,你没办法来济河喂鱼,那大鲵肚子饿了,才从水底翻了出来,被村民看到?咱们再次启程后,你连着三天夜里出来探路,是为了在济河寻找它,又将它安抚住了?” 她话音刚落下,谢揽的苗刀已经出鞘,抵住了他脖子。 骆清流若是懂得以蛊养大鲵,那么谢揽对他下的毒,估摸着已经被他给解开了。 “我正好奇,这怪事儿为何恰好出现在我们回京的路线上。”冯嘉幼想起来,“这并不是我们原定的路线,是你带的路,即使这鱼不是你养的,你也绝对知情,才故意将我们往这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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