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谢尘离开已经过了快两个月,时间这么久,再加上府里风言风语的传,就连戚白玉都被戚国公府接走了,白歌等人就算没人都被困在韶音阁里,也多少知道了些外面的事。 传的最凶的,莫过于说谢尘已经完全失势,再无起复之日了。 小招和辛妈妈得知消息之后,私下里还讨论过这事要不要和白歌说。 从小招心里来说,她一方面是有些痛快的,毕竟谢尘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虽然姑娘是被戚国公府逼迫才入了这谢府,可若是没有谢尘,姑娘怎么可能要受这份罪。 她后来可是知道了,上元节那天姑娘之所以会早产,就是从东临阁五层楼高的观景台上跳下来了。 五层楼啊,那得多高啊,姑娘都能狠了心往下跳,这得是被逼成什么样了? 这段时间虽然姑娘看起来身体渐渐好了,可小招能瞧的出来,姑娘心里的伤口是越来越大了。 总是莫名的就会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做什么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小招想起去年这会儿她们刚来到谢府时,姑娘还常常会同她们在阁楼上嬉戏玩笑,可现在的姑娘就是笑都好像少了些生气似的。 为此,她还背着姑娘和辛妈妈抹了不少眼泪。 可另一方面,她还隐约有些担忧。 姑娘如今的情况已是骑虎难下,就算那谢尘再可恨,可这段时日来待姑娘到底不算差的,要是再和戚国公府那一窝的畜生比起来,都能算是极好的了。 如今戚国公府急忙的把戚白玉接了回去,可连个来看姑娘的人影都没。 这若是谢尘真的就此失势,戚国公府又靠不住,姑娘可怎么办啊? 辛妈妈也有这方面担忧,两人合计一番,想着时间这么长,白歌多少都能看出端倪来了,也没必要瞒了,便将在府中打听到的事情说给了白歌听。 谁知白歌听后却好似根本不惊讶,只是淡淡道:“你们不用跟着瞎操心,犯不上的事儿,那人好着呢。” “啊?”小招有些茫然的看着白歌。 辛妈妈也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这话是何意,我听说谢大人都被皇上下了狱了。” 却只见白歌侧躺在贵妃榻上,轻轻翻过手中书页,头也不抬的道:“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韶音阁门口那些人还能有心思成天守在这?” 小招和辛妈妈面面相觑,一边觉得疑惑,一边又认为自家姑娘说的有些道理。 其实白歌一开始也以为谢尘如她所想,与戚国公府斗了个两败俱伤。 那时候,她心里既有痛快,又担忧裴桓会不会因此不能从大理寺出来,除此之外,还隐约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格外复杂难言。 可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以她对谢尘的了解,那人连下棋时的棋路都是滴水不漏,让人无隙可乘,她与他对弈的时候几乎从未真正的占过上风。 便是有一次,她赢了他,她也隐约觉得,那是谢尘在让她。 谢尘这人,绝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打心里的害怕和憎恶,可有时候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她认识的人中,无论是兄长,夫子,还是裴桓,与谢尘相比起来,总是差着什么。 就像是君子和小人同时陷入绝境,最后能活下来的往往是小人吧。 这样一个小人,又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毫无防备的就被免官下狱? 她想起那天晚上谢尘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对她说他这一段时间会很忙,心中不觉就有了猜测。 就算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也不会是他。 不是有那句话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话虽是讽刺,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招看着眼前的谢尘,那张苍白的脸上还有着未曾拭去的血迹,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惊呼声刚出口,就对上那双透着凉意的眼眸,下意识迅速的用手捂上了嘴巴。 谢尘无声的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小招犹豫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最后还是没挨住刺鼻的血腥味中,寸寸如刀凌厉煞气的目光,轻轻放下烛台退了出去。 谢尘随手将烛火挥灭,屋里又暗了下来。 走到卧房门口,房中清淡的沉水香令他有些恍惚。 侧首轻轻嗅了嗅,他皱眉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这才走进卧房中。 房间里不算昏暗,早已从乌云中露出的月亮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洒下来。 月华透过窗棂,谢尘一步步靠近那张床榻,伸手轻轻将床帐掀开。 接着,便对上那双盈满淡淡月光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倒是有些尴尬。 谢尘的手还握在床帐上,看着那双清透的眸子,手不自觉的用力,将床帐捏的有些褶皱了。 “怎么没睡?” 他随手将床帐挂起来,轻咳一声问道。 纵使略有些讪讪,但依旧没移开眼睛,有些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白歌穿着素白绫子的中衣,一头青丝柔顺的披在肩上,衬的那张脸越发小巧精致,下颌尖尖的。 有些瘦了。 谢尘心道。 白歌的视线略过他脸上干涸暗红的血迹,轻声道:“夜里睡的清,门开时我就醒了。” 两个月未见,不知怎的,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还平和了不少。 谢尘看了看自己身上带着尘土的袍子,也没往榻上坐,随意的半跪在脚踏上,正好与半起身的白歌平视。 他盯着眼前的人,想要将这姑娘扣在自己怀里,却又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嘴角轻轻翘起,谢尘看着白歌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有些孩子气的得意和炫耀,可被那张犹带血迹的苍白面庞上一衬,总有种让人背后生寒的病态戾气。 “茵茵,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上白歌的细长的眉。 那指尖冰凉,带着淡淡的腥甜。 “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白歌眨了下眸子, 微微侧了下脸,那指尖便落在了她的鬓边。 清浅的月光下,男人深邃的眉目轮廓透出些许阴影, 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却能觉出他身上渗出的那种寒凉锋锐的煞气。 她轻轻抿了下嘴唇,急欲出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又吞了回去。 最后她的眸光落在那血迹上, 开口道:“你没事吧?” 谢尘原本被避开后, 想要收回的指尖顿了一下。 只这一句话, 就让他的心里顷刻间被一种强烈的喜悦涨满, 却在那甘甜后涌上一丝微酸带涩的回味来。 修长的手指落在女子的青丝上, 将那一缕调皮的发丝掖到耳后。 “茵茵是在担心我吗?” 他的声音沉凉似水,掩饰着那点令人察觉不出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白歌咬了下唇尖,才轻声道:“你脸上有血渍,怪吓人的。” “是这样, 吓着你了。” 谢尘用手指在脸颊上挟了一下,那血迹已经干涸在脸上,那处的肌肤有些粗糙的干涩。 白歌侧身在床头取了睡前喝剩的半盏水, 用帕子在水里沾了沾。 然后她用湿润的帕子擦着男人的脸上的血迹。 谢尘一动不动,任由她那湿凉的手帕在脸颊上磨蹭着, 眸光便定定的放在她的脸上。 看着她神色认真的帮自己擦着脸颊, 直到那帕子被她放下,那形似桃花的眸子微微弯起。 “这样便好了。” 似满身戾气都在一瞬间被她拭去。 两个月来的尔虞我诈, 血雨腥风, 也都随之远去, 只留一颗疲惫的心被泡在温热的水里。 计划被提前了数个月的凶险, 拖着未愈的伤千里奔袭辽东的艰辛都仿佛不值一提。 这一刻的谢尘, 终于明白,何为甘之如饴。 他的神情不知不觉间便软和下来,伸手去牵她的手,将那湿凉的帕子扔到一边,握住她的手有些不满的道:“怎么还这么凉,这么多人伺候也不知道晚上给你盯着炭盆。” 白歌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语气温软的道:“这都快四月了,夜里用炭盆实在憋闷,我就让她们灭了。” “你这身体现在最是受不得凉,便是炭盆用着不舒服,也该让人多灌两个汤婆子。” 他絮絮说着,语气温和家常,不再似刚见时那般透着极重的戾气。 白歌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琢磨着怎么开口问自己关心的事。 谢尘并没察觉的她的神态,看着这屋里的摆设道:“这韶音阁还是小了些,府上南边还有两处空院子,位置也好,只是之前没时间弄才空着,待过些日子闲下来,我让人整饬一下,铺上地龙,到时候冬天住着更舒服些——” 白歌还在想着别的事,听到这才反应过来谢尘在说什么。 她忙摆手道:“我觉得韶音阁挺好的,也不小啊,够住的用不着搬。” 谢尘看着她慌忙拒绝的样子,眼睛里带着点笑意。 “可是成婚以后,我总不能还住在莫妄斋,到时一应书房里的物件都都要搬进来,哪里能住的下。且这韶音阁原也只是个如眉出嫁前的闺房,成婚后自然不能住在这。” “成婚?” 白歌惊愕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茫然了。 把玩着掌心里纤细娇嫩的手指,谢尘不疾不徐的道:“茵茵不是说不想做继室,要我休了戚白玉才肯嫁?” “我自然是不能委屈了茵茵的。” 他薄薄的眼皮抬起撇了她一眼,那双向来的幽邃的眸子里含着些许笑意,却看得白歌胆颤心惊。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洞房花烛,一样也不能少的。” 白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些艰难的问道:“你真的把戚白玉休了,怎么可能,戚国公府怎么可能同意?” 谢尘俊秀的眉扬了扬,向来内敛沉静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了些许得色,卖起了关子。 “你很快便能知晓了。” 白歌正待追问,却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 谢尘皱了皱眉,语气不渝:“怎么了?” “三爷,老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知道你回来了非要见您。” 李滨声音里透着小心,还有些无奈。 谢尘不耐的回道:“告诉她我明儿一早过去请安。” 李滨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丫鬟,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说您若是不过去,她就亲自过来了。” 这句话一出,屋里再没了动静。 片刻后,披着玄色斗篷的谢尘打开了门,一张俊脸阴沉沉的,配着浸了血的斗篷上浓郁的血腥味,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瘆。 那谢老夫人派来的丫鬟更是吓得一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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