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道:“你可认识那男子?” 小娘子摇摇头。 顾九回头问衙役:“都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 衙役如实道:“这还真不好说,不过应是有不少人。” 顾九默了片刻。 如今高方清不在这里,想要根据描述画出那男子的模样应是行不通。 顾九忖了忖,问道:“他们吃饭时都聊了些什么?陈县尉又是如何称呼那男子的?” “这我还真不清楚,”小娘子道,“官人并没有让我作陪。” 说到这,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不过那男子登门拜访时,官人特地嘱咐我不要露面,在房里呆好。” 那会儿两人原本正在房中亲热,听到有人拜访时,陈县尉顿感扫兴,但也只得起身穿衣。外面大雨滂沱,她便替他撑着伞,一同出去了。 来人是个年轻郎君,整个人病恹恹的,看起来十分孱弱,但他阴气沉沉的眼神,却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见到那人,陈县尉面露惊讶:“你不是走了吗?” 说着便让人把那男子请至堂内,又命仆役备好酒菜送过去。 她原本打算在一旁伺候着,陈县尉却将她拦住,叮嘱她在房中呆着:“他若吃罪了酒,指不定又得发疯。” 陈县尉盯着那男子的背影,愁容满面,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道这祖宗又要干什么,可千万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 听完,顾九皱了皱眉,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 吴狱卒。 顾九道:“那男子是何时来的?又何时离开?” 小娘子想了想:“应该......是戌时来,亥时初走的。” 问完话之后,顾九并未着急回县城。 她问道:“吴知州还在畿县吗?” “已经走了,”衙役回道,“今日午时动的身,那会儿您刚好去了凤凰山。” 在河南府所辖的县中,畿县距其最近,即便是算上雨势,按照这个时间,吴家父子在戌时左右时也应该早到了河南府,那吴狱卒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九问:“那他儿子走没走?” 衙役道:“一同走了。” 顾九望了望四周黑沉的夜色,沉思片刻。 吴狱卒有可能会杀死陈县尉吗? 尸体生前所遭受的凌虐,的确符合那个疯子的行为,可理由上行不通。 陈县尉是朝廷官员,若真是他杀的,一旦事情败露,别说他爹是知州了,就算是河南知府也救不了他。 而如今又是特殊时期,西京已有四起命案,到处人心惶惶的,即便是有仇有怨,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选择在这个紧要关头顶风作案。 至于原因很简单。 此些命案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朝廷先后派了大理寺少卿和新任提刑官来西京查案,在此时杀人,一旦被查出来,很容易便与那四起命案扯上关系,继而被愁得头大如斗的官府、被惶恐不安的百姓推至风口浪尖上。万一再倒霉点,遇上官府想草草结案,便恰好成了送上门的替罪羊。 对啊。 替罪羊! 顾九心底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昨日吴家父子来找她时的场景。 那会儿她恰好正与楚安和高方清说着自己的推测,有没有可能......被吴狱卒听到了一些? 他若是据此推测去杀了一个有罪之人,待衙门查出陈县尉生前所做的恶事,这条人命不就恰好落到凶手的头上了。 顾九紧抿着唇角,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道:“带我去吴知州下榻的地方。” 闻此,楚安吃惊道:“你当真怀疑此事与吴狱卒有关?” 他听了那小娘子的描述,也猜出了那个登门拜访的男子很可能就是吴狱卒。 顾九道:“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我都要去找他问话。” 她所负责的就是确定第二种可能的真伪。 几人赶回县城,顾九在城门停下,询问守城兵晚间有没有见过陈县尉。 其中一人道:“陈县尉天黑之前出了城,此后便没再瞧见了。” 这些都是陈县尉手底下的人,除非刻意遮掩,否则陈县尉进出城门的情况,他们应是有所印象。 顾九忖了忖,转身看向楚安:“你再去趟那间别院,带着几个人把附近的树林搜个遍。” 如果吴狱卒真的动了杀心,应该是在陈县尉送他离开时下的手。陈县尉是武将出身,吴狱卒那副半死不活的小身板,若想要迅速制服他,定会从背后偷袭。 至于之后吴狱卒是选择把人弄到城内折磨,还是就在那附近动手,暂且不清楚。不过,陈县尉失去意识时所处的位置应该离别院不近不远。 若是太近,则有可能会让别院的人发现。 而陈县尉既然与那小娘子说了那番话,想必对吴狱卒那个疯子应是有所警惕,所以若是走得太远,则很可能会惹陈县尉生疑,而且后续把人弄进城也不方便。 衙役领着顾九在一处邸店停下。 听见哐哐的敲门声,掌柜赶紧披了件外衫,开了门。他看到店外站着好几个人,其中还有衙门的人,困意顿时消散。 掌柜不由紧张起来:“官爷们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顾九直接道:“吴知州和他儿子现在可还在此?” 掌柜一头雾水,苦着脸道:“小人可不知道知州长了副什么模样,即便他在小店住下了,小人也识不得啊。” 顾九形容两人的模样:“一对父子,儿子应该在弱冠左右,面色如纸,整个人看起来病蔫蔫的,他们身边应该会带着随从,昨日入店,今日午时离开的。” 掌柜立马想起来了,忙不迭地点头:“在!在!” 顾九蹙眉:“他们又回来了?” “没错,”掌柜领着他们上了楼,“天刚黑不久,那个老的——不不不,知州又来了小店,说是忘了东西。但他们走后,店里的伙计便收拾了房间,并未瞧见他们遗落了什么东西。小人如是说了,但知州没信,说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恰好他们原先住的房间还没让旁人占了,”掌柜道,“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顾九道:“吴知州返回店里时,你可看见他儿子吗?” 掌柜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小人并未见着那郎君。” 闻言,顾九脚步一顿。 而掌柜也停了步:“就是这了。” 他指着相邻的两间房:“左边的是吴知州,右边的是他儿子。” 顾九给流衡使了个眼色,让他守在吴狱卒门前,然后叩响了左边的房门:“吴知州。” 从房内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吴知州面露惊讶:“顾公事,您怎么来了?” 顾九笑了笑:“找你儿子。” 吴知州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衫:“这个时辰,顾公事来寻犬子可是有何要紧事?” 顾九心中冷晒。 老泥鳅,还挺会装。 她淡声道:“动手。” 流衡当即踹门而入,房内漆黑一片,但凭着里面所发出的声响,少年很快便找到了床榻的位置,将人揪了出来,顺带堵住他的嘴。 吴知州大惊失色:“顾公事,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不答反问:“吴知州今日午时便动身离开了畿县,按理说该是早就到了河南府。也不知道吴知州到底是丢了什么宝贝,值得你冒着大雨,亲自返回畿县来取。” 她顿了顿,冷冷地瞥了眼被流衡擒住的疯子,皮笑肉不笑道:“还特地带着儿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们的支持,拳拳感激之情,唯有加更可表,明日三合一趴,刚好把之前的欠条撕啦! ≧ω≦ 感谢在2022-11-29 23:43:00~2022-11-30 23: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个退休的快乐青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退休的快乐青年 30瓶;晚来天欲雪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神降于莘16 “酸不溜秋。” “也不是什么宝贝, 是故友送的一枚玉佩,”吴知州道,“我们今日出了城门没多久, 便下了大雨,没想到车夫又走错了路, 耽搁了不少时间, 所以没能赶回河南府。后来半路我又发现玉佩不见了,便以为落在了下榻的邸店, 这才匆匆折返回来。” 吴知州语气自然:“可惜没能找到。” “这般说的话,吴狱卒应是与你同行的了,”顾九没什么表情,“既然如此,为何掌柜却说你回来时,未见到令郎的人?而现在, 他却又出现在这里。” 吴知州道:“我们返回县城后,犬子去买了些吃食, 所以掌柜才没瞧见他人。” 顾九指着吴狱卒,问道:“掌柜的,这人是何时从外面回来的?” “这......”掌柜苦思片刻, 犹豫道,“小人并未看到他回来。” 若不是这位少年郎把人揪出来,他还以为那房间是空的。 闻言,吴知州叹道:“邸店人来人往的,可能是掌柜没能瞧见罢了。” 顾九扯了扯嘴角:“是吗?” 一语未了,她直接抬步进了吴狱卒住的房间, 命人掌灯。后窗棂大开, 窗台边缘干干净净, 连一滴水也没有。 顾九往下面瞧了眼,吩咐衙役下楼查看墙壁上可有鞋印或者泥污,不一会儿,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燃起一抹烛光,映亮了衙役脚底下那片草地。 衙役仔细检查了半响,摇头道:“顾公事,墙面和墙底都很干净。” 顾九道:“其他房间下面呢?” 衙役又看了看,答道:“墙底都有些泥污。” 顾九了然。 她走出房间,停在吴知州面前:“你知道我为何三更半夜带人来此寻你儿子吗?” “不知,”吴知州讪笑一声,“但顾公事定然是有旁的要紧事需要犬子配合,总不能是故意来此寻他不痛快的。” “你也不用绵里藏针,”顾九淡淡道,“我今夜前来,是因为在子时左右,有人将一具尸体抛至街边,而经过我们调查,那人临死前便与你儿子呆在一处过。” 吴知州满脸惊愕:“顾公事,你这意思是怀疑人是他杀的?” 顾九坦然道:“是。” “不可能!”吴知州当即否认,“我儿他戌时便回来了,一直呆在房中未曾出去过,怎么可能杀人抛尸呢!” 他面色不善:“纵使你是朝廷派来此处查案的,也不能光凭一张嘴便将这杀人的罪名随意扣在旁人头上。” 顾九料到这老泥鳅不会松口,她也不恼,只笑了笑:“你说你儿子是戌时回来的,那具体是戌时几刻?” 吴知州看了眼被堵住口的儿子,嘴唇蠕动两下:“我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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