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闹成笑话了,哪来的满城恭贺。 徐氏也看开了,被她说的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也是,刘大人性格耿直,刘夫人性格外放,性情直白倒也不藏着掖着。刘小娘子想必也有几分聪慧。” 徐氏这个年纪的人了,太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只是周聿昭的错处,想必刘家和刘小娘子自己都出力不少。 赵幼澄见她没那么介意了;“就是。” 她自己又觉得自己对裴岘的亲事这么上心,真是奇怪了。 方氏说起徐州的亲眷即将入京,三月京中肯定热闹,大考后金榜题名的学子们,加上太后娘娘的寿辰,到时候京中成亲的肯定也多。 徐氏就笑说:“我家的长子定在四月,就等着大考后成亲。到时候还请到府中喝杯喜酒。” 冬青给两位倒了茶,赵幼澄也说:“我大师兄也定在了四月,到时候怕是会在京中成亲。” 徐氏立刻说:“那到时候要让蕴玉张罗。他毕竟是做长辈的。” 赵幼澄笑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说起裴岘,她就想起那夜他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盯着她的样子。 他好像很少走到人群中间来,可站在背后注视着她,让她更难心安。 几个人聊了一中午,徐氏带着礼物上门,说明了是为了感谢她那晚照顾裴芝玉。也是有心打听刘家和忠义候府的事情,是否牵扯到裴岘。 前者赵幼澄领情,后者她只当自己不知道,都有方氏给她介绍了。 傍晚前方氏和她都起身告辞。 赵幼澄备了礼物,让两人带回去了。 方氏洒脱毫不客气,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氏难免拒绝,章嬷嬷年纪大笑着说:“夫人别客气,我家殿下是小辈,她就这个性格。” 裴芝玉又收获了一箱首饰。 赵幼澄的首饰不敢说上京城最名贵,但一定是上京城贵女中最多的。 马车上裴芝玉抱着小箱子,徐氏打开看了眼,那支鸾凤金步摇她见过宫中嫔妃戴过,都是内造的东西。 “那日就带回去一大箱子,怎么又收了这么多?” 裴芝玉不好意思说:“我不肯要,可是安成公主不依,殿下说她最晚月底就能搬出来住在太微宫,到时候让我去给她作伴。” 徐氏看着女儿乖乖的模样,心里有些明白,婉淳公主是喜欢女儿乖乖的,这样陪安成公主也放心。 她心里又觉得怪异,婉淳哪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娘子,真真是玲珑心思。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回去见裴荀已经回来了,见她才进门,好奇问:“你这是去哪里了?” 徐氏:“太微宫。” 裴荀放下手里的茶,看她一眼。 徐氏:“上元节那夜也多亏殿下照看芝玉,蕴玉领回来人也领回来一箱子礼物,我今日上门,殿下又送了芝玉一箱首饰。实在大方。” 裴荀淡淡说:“天家公主,自然尊贵,封赏也厚重。” “我今日去遇上安成公主和都统衙门总督赵善易的夫人也在那儿,她们看起来很亲近。这位殿下做事不显山露水,亲眷们都很亲近。” 裴荀叹气:“被召回上京城,能安安稳稳住在太微宫,而让陛下和太后娘娘和和和气气不生间隙,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他也就说这一句。 徐氏知道,裴荀不爱提这些,在家中极少提外面的事。徐氏说起刘家,又说:“今日遇见赵善易的夫人倒是爽快人,称刘家和忠义候府是天作之合,我是又生气又解气。” 裴荀当日宴请刘重儒想问询几句,即便亲事不成也不好闹的不好看,当初母亲和夫人看上刘家女儿,他还没有回来。难免少了些礼数,但刘重儒没有赴宴,他也没往心里去。 裴荀是一心为幼弟,亲事不成,他自然也不再问,将此事揭过去了。 刘重儒后来也可能转过弯来了,打发人来请他,他也没理睬。 既然亲事不成就算了,刘家的人他本也看不上。 “既然过去了,就不要提起了,蕴玉的亲事还是要你多操劳,只是我看他也没心思。” 徐氏叹气:“蕴玉在家中不觉得怎么样,可出了门像他这个年纪,手握兵权的人,畏惧的自然也多。若不然刘家……” 裴荀:“刘家也不是为这个,那就不要再看的。” 徐氏和他说了几句,就去忙活了。 裴荀起身去了外东苑,裴岘刚从城外回来,张克坚说,从去年到今年,建奴扣关,西面的羌人逼近陇西之地了。 两人对军中公务处理了一整日,他傍晚才结束。 陛下眼下肯定是不想动,江南不敢乱也不能乱。 马廷庸等人要留着要约束文官,他这等权臣为了震慑在外的地方官。现在又扶起周宪实勋贵一派…… 如今是边疆不宁,内腐不绝。 他心里叹气,陛下若真想整顿江南,未必不成,酷吏在前行雷霆手段,震慑江南,再用勋贵抚慰江南,江南贪腐定可安定数年。 虽然凶险一番,但好过连年这样。
第53章 心里的恨 ◎再久都记得◎ 他忙了一整日, 等回了家,略洗漱后在书房休息,又看见书桌一侧的书架上的东西, 伸手将书取出来, 结果都是搜罗的一些游记。最上面放着的是赵幼澄在姑苏送他的画。这些书回来他忙着再也没工夫碰过。 他伸手将画取下来,那时候她的画还没有落款,也没有用印, 他看了半晌,抬手将西墙上的画取下, 把手中的画换上去。 刚换好,听到院子里大哥说话的声音。 裴荀见他站在窗前出神, 问;“今日回来的晚, 出城了?” 裴岘收起神色:“大哥怎么过来了?” 裴荀面色肃然, 并不说话等进来坐下了, 才盯着他问:“刘家和忠义候府的事,可有你的手笔?” 裴岘无奈:“怎么会。” 裴荀脸色没什么变化, 但知道裴岘不屑与刘家计较后,心情也好了。他坐下后看了眼墙上的画,“原来的南山图换了?” 即便他常年不在家, 对裴岘的关心一点都不少, 裴岘书房挂的画也是他送的。 裴岘指指画匣子:“有些潮了,卸下来了。” 裴荀看着画赞了声:“起笔一挥而就,写意留白都流畅自然。是你画的?” 裴岘也不解释:“不是,是我偶得的。不是什么名家手笔,胜在拙朴。” 裴荀也喜欢这画。 他提刘家, 也是为了提醒弟弟, 不要因为私事做这种落了下乘的事。刘家如何行事, 。人品如何,自有别人定论。若是裴家出言,就成了落尽下石。 裴家从不屑做这种事。 裴岘的心思不在这里,年后他就一直在盯着边关。对兄长的怀疑也不恼怒。看着兄长的脸色,安慰说:“大哥放心,只是母亲和大嫂有些微词。” 裴荀见他对这些不在意,淡淡说:“你知道就好。陛下心志不坚,做近臣便不能有谄媚蛊惑之言,为臣者,记住稳重。” 裴岘听懂兄长的意思,他不能太锋利。 看着兄长自回京瘦了很多,面色发青,老态毕现。他劝裴荀:“大哥看着轻减了,国事为重,也要保重身体。” 裴荀摆摆手,并不欲提这个,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冯直当真清白吗?” 裴岘沉默了。 关于他的差事说来话长,他最初连步军都统衙门总督也任职过一年,之后升任京卫营经略使,兼按察使督办,身上的官职越来越多,他也越低调,除了年少的朋友,他极少参加宴请。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为了避嫌。 陛下用他放心,也是因为他办事得力,他查办了那么多人,裴荀从未问过一句,可今日他问起冯直。 裴岘警惕看着兄长,裴荀却面色无恙,只说:“户部亏空,实在重疾难返。” 裴岘也知道,看着长兄只说:“陛下都是知道的。” 裴荀突然盯着他的眼睛,不死心:“陛下知道冯直?” “冯直,应该是陛下的人。” 裴荀一瞬间仿佛泄气一般,弟弟既然用‘应该’二字,那就是确定的。 而他如此说,就是陛下不欲让人知道。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裴岘摇头:“没人知道,包括所有和冯直有联系的人,他四处上供,做得太严实,我也是在江南账目中看出的端倪,没人能猜到这里。” 裴荀点点头,很久才站起身:“好了,晚膳在母亲那边用,该过去了。” 裴岘起身站在兄长身边,突然发觉兄长有些瘦的过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看着兄长,直到晚膳时,他和母亲提起请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母亲都说:“你哥哥最近看着气色不好,我倒是好好的,给你哥哥看看。” 裴荀却拒绝:“母亲多心了,我不过是因为事情多,劳累了些,等下个月过后我也能轻省些。” 裴岘见他不肯,看了眼大嫂。徐氏见他的示意,冲他微微摇头,他也不好再多说。 等晚上徐氏和裴荀说:“蕴玉一直担心你。” 裴荀笑着说:“他性格自小老成,在我眼里和孩子无异。” 徐氏也点点头,见他不肯提请脉的事,也就不再提。 正月一过,京中涌进来很多人,各地的富商、押送贺礼的官差。各地赴京赶考的学子,好似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酒肆、茶楼中高朋满座,哪里都是人。 赵幼澄也听到了消息,姑苏的宋宝珍进京了。 表哥傅容在二月二那日来看她,见了她就问:“好些了吗?” 他因为刻苦,除夕也只是回傅家的别院中守岁,也不曾进宫就回书院继续读书了。 赵幼澄笑说:“五哥让人送的信我收到了,早就好了。只是不好打扰你温书。” 傅容叹气:“那也该和我说一声,我除夕那晚才听闻你遇刺的消息。” 赵幼澄笑着说:“这都是些小事,也已经过去了,五哥只管备考,等高中后姑母一定会为你庆祝。” 傅容叹气:“我昨日才出书院,听闻嘉宜病了,入宫看了趟母亲,母亲这些日子十分劳神。” 赵幼澄听得也爱莫能助,周聿昭这个月十七日就要成亲了,傅嘉宜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她笑的淡淡的,本想提醒他一句,但又想起周聿昭都要成婚了,免得节外生枝,也就没提。 “春日天气变化无常,五哥也要保重,还是让身边的人服侍的好。刻苦不在这一刻,起码等考完再说。” 傅容笑着说:“我身边有人,你养好身体才是。等二月中旬京中热闹了,你那些玩伴们说不准也都到了。” 赵幼澄听得好笑,她哪来的玩伴。 傅容性情就是这样,性情平和,说话永远和和气气,少有愤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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