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必跟他们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鹿窈伏在皇帝肩上,甜甜道,“我日日陪伴皇上身边,最清楚皇上威武神猛,身体康健,我还要给皇上生个小皇子,让皇上看着他长大呢!” “只有你是真心盼着朕好!”谢慎从说,“他们啊,都恨不得朕今日就立太子,明日就传位新君!” “我才不想皇上这么早就当太上皇呢,”鹿窈撒娇道,“要是新君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孩子,那妾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这宫里呀,只有你敢说真话,也只有你是全心全意想着朕。”谢慎从叹息一声,“怡贵妃虽然爱朕,但她也明里暗里劝朕早日将凤王立为太子,以安社稷——朕一没病,二没老,安的哪门子社稷” “他们就是没安好心!”鹿窈煽风点火道,“我只要皇上心里高兴,立谁做太子,什么时候立,我都不在乎,反正皇上比我聪明,皇上决定的就是最好的。” 毫无征兆地,谢慎从冷不丁地说: “朕立琅琊郡王为太子怎么样” 鹿窈心头一跳,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她和荔知的关系并未掩人耳目,皇帝既然知道她和荔知走得近,又知道荔知和琅琊郡王走得近,那么这个问题,其实是在变相试探琅琊郡王对储君之位的态度。 “皇上那么多儿子,为什么要立儿子的儿子”鹿窈说,“你要立琅琊郡王,那还不如立以后我们的孩子呢!” 鹿窈一番话句句熨帖,把谢慎从哄得身心舒畅,也让他的疑心暂且按了下来。他在金銮殿上积累下来的一腔怒气烟消云散。 “这只猫儿,就取名见喜好了。就如同朕见到你就欢喜一般!”谢慎从大笑道。 得了赐名也就相当于御猫了,低位嫔妃见了猫都得让路,如此恩赐,鹿窈少不得又是一通撒娇卖痴。 到了下午一些的时候,皇帝给鹿昭仪的猫赐名的消息传遍后宫,听说瑶华宫里又砸了不少东西。这已经是常态了,不仅瑶华宫的宫人习惯,后宫里的其他人也习惯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足以扭转朝堂力量的重大消息传遍京都。 大约申时,皇帝召琅琊郡王入宫商议政事,密谈之后,琅琊郡王从大理寺卿擢升为尚书左仆射,官至从二品,仅在中书令之下。 至于早朝时力劝皇上立太子的排头兵,谏议大夫陈友,则被停职调查。 皇帝的调动决定,有如一盆冰凉彻骨的冷水,瞄准凤王党的脑袋倾倒下去。 其中尤为恼怒的,并非当事人,而是当事人的母亲。 瑶华宫一日之内已经损失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怡贵妃气得连自己好不容易精心养护长的指甲都给折断了。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眼下儿子也不在身旁,怡贵妃也不在乎什么面不面子了,她趴在嬷嬷的腿上,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皇上之前分明说过要让凤儿当太子的,如今不仅一推二推,还宠幸起了那个姓鹿的狐媚子!现在全后宫都在看我的笑话,难道我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嬷嬷拍着她的背,像安慰小孩一样道,“娘娘心善,总是看不起后宫里的一些手段,可在这吃人的后宫,不当狼就只能当兔子。以前是皇上宠着娘娘,娘娘如今才算是真正体验了后宫的冷暖。” “嬷嬷,是我老了么皇上为什么不来我这儿了”怡贵妃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问道。 “谁都会老的,可不是谁都有一个受皇帝宠爱的儿子。”嬷嬷苦口婆心劝道,“凤王才是娘娘真正可以倚靠的对象,娘娘必须为了凤王坚强起来,您是他最大的后盾呀!依老奴之见,皇上对鹿昭仪只是一时新鲜,这新鲜可以是对鹿昭仪,也可以是对其他人。” “凤王已经大了,娘娘何不用为凤王选妃为借口,劝皇上召开三年一次的大选呢” “这样一来,一是体现娘娘的容人之心,对皇上的一番好意,二是可以灭灭鹿昭仪的风头,三是让宫中其他嫔妃知道,这后宫里说得上话的,始终只有娘娘一人!” 怡贵妃精神一振,坐了起来,抹着自己的眼泪。 “嬷嬷说得对!我就是让皇上去别人那里,也不想让姓鹿的继续威风!我就这就劝皇上召开大选——” 怡贵妃说干就干,擦干眼泪就匆匆往紫微宫而去。 皇帝刚在鹿昭仪那里吃了甜头,就听见一向善妒的怡贵妃主动要求开选秀,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皇帝大为喜悦,连夸其懂事,当天夜里,就久违地翻了怡贵妃的虎头牌。 宫里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谢兰胥肉眼可见地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目标。 荔知的计划,也在稳步向前推进。 皇后之位和前朝佚宝藏,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末代皇帝为免受谢慎从的屈辱,杀死了一同南逃的嫔妃和子嗣,只有公主魏婉仪被救了下来。 恐怕这并非偶然。 末代皇帝既然不甘心赴死,那他就一定会留下关于宝藏的只言片语,期望着后人能够打开宝藏光复大崔。 一切又回到了东宫。 她必须进入废弃的东宫,才有机会探寻前朝宝藏的秘密。 东宫封存多年,若没有正当的理由很难开启东宫,并且她还要想方设法,隐瞒此事之中她的影子,不令谢兰胥起疑。 她为此绞尽脑汁。 好在,人很难做到的事,猫儿可以。
第91章 “昭仪别急, 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长秋殿里,鹿窈急得团团转,周围的宫女内侍都在忙不迭地安慰她。 “荔姊姊,见喜到底会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人捉了去已经……” 荔知握住鹿窈的手, 坚定道: “见喜聪明又敏捷, 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内侍响亮的“皇上驾到”, 让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向着一个方向跪了下来。 谢慎从扶起地上的鹿窈:“昭仪急着找朕, 所为何事啊” “皇上, 见喜不见了!”鹿窈眼泪汪汪道,“求皇上出面, 叫人帮我找一找见喜吧!” 谢慎从用大拇指抹去鹿窈脸上的泪珠,好笑道, “为一只猫儿, 你就急成这样说不定见喜是去晒太阳了, 猫儿都是这样。” “不会的,见喜从来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喂猫的宫人说, 见喜已经两日没有回来用过饭了。”鹿窈摇着谢慎从的手臂,“皇上,求求你了,帮我找找见喜吧!” “好好好, 不过一只猫儿, 多大的事儿——高善!” 谢慎从一声令下,如影子般跟在身后的高善站了出来:“皇上, 奴婢在。” “让巡逻的禁军帮忙, 在宫中找找鹿昭仪的猫儿。” “奴婢遵命。” 皇帝来了, 荔知识趣地告退。 禁军出动, 找一只猫儿轻而易举。到了下午时分,有消息传回,有人在东宫的红墙上见到了见喜的身影。 原本只是捉一只猫儿,用皇帝的话来说便是“不过一只猫儿”,可这猫儿跑入了东宫,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即便已经时过境迁,东宫对皇帝来说也是一片不容触碰的逆鳞。 谋逆案之后一直废弃的东宫上着沉重的铁锁,钥匙只有皇帝身边的高善才有。听说猫儿进了东宫,皇帝都不想管这事了,却耐不住鹿昭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谢慎从捂着头疼的脑袋,终于同意打开东宫,但只许鹿窈派一人进去找猫,找到后就立即出来。 走出紫微宫后,鹿窈兴奋不已地快步走下台阶,拉起等候在外的荔知的手。 “荔姊姊,你说的果然是对的!”她压低声音,在身后的高善走近之前,快速说道,“我越无理取闹,皇帝越不会对我生气!” 荔知笑了笑,并不意外。 看看宠冠后宫多年的怡贵妃就知道了,皇上喜欢的恐怕不只是孩子气的外表,还有孩子气的性格。 怡贵妃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不聪明有不聪明的好,皇帝就喜欢她那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不聪明。像荔知,过分顺从,过分沉稳,他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鹿窈正在纠结派谁进东宫找猫,荔知自告奋勇,说:“还是我去吧,见喜是在我手里长大的,听到我的声音,说不定就会主动出来了。” 荔知顺利争取到入东宫找猫的资格。 到了尘封多年的东宫门前,高善上前打开了红漆脱落的东宫大门。沉重的锁链随着高善的动作落到了地上。 荔知跟在高善的身后,走入了荒凉的东宫。 “宫正想搜哪一边”高善转过身,古井无波的眸子看着荔知。 荔知有种直觉,自己的小算盘在高善的眼皮子下一览无余。 “见喜喜欢玩水,不知有水的在哪一边” “东宫有一个湖心楼,宫正往北走即可。”高善往相反方向走去,“太阳下山前,我们在此地汇合。” 荔知在心中感谢高善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匆匆往北方走去。 多年空置,东宫里一片萧瑟景象。 翠绿的爬山虎长满宫殿外墙,游廊上铺着厚厚一层枯死的藤蔓。荔知沿着北方走了一会,矗立在湖中心的楼台渐渐显露出来。 一束束紫纱虚掩着湖心楼的每一层门窗,炎热的夏风吹动下,就像一只只地狱里伸出的手,在邀请着荔知靠近。 荔知在湖边走了一会,发现一艘搁浅在岸边的小船。 她将木船推入水中,拿着船里的木桨缓慢往湖心楼划去。 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她不敢有丝毫浪费。好在她并不缺乏锻炼,用上全力后,船只稳稳地向湖中央的小岛驶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木桨终于插进湖心小岛边缘的淤泥。 荔知吃力地将船停靠在岸边,往湖心小楼走去。 推开湖心楼吱吱呀呀的木门,荔知谨慎地走入陌生的地界。 一楼,有堂屋,有次间,还有一间小小的厨房,荔知走进去转了一圈,揭开米缸看了看,里面干净得一粒米也看不见。角落的渣斗里倒是有一些已经风化的鳞片和鱼骨。 荔知走出厨房,上了二楼。 二楼是主人居所,空旷的走廊既没有花囊茶几,也没有字画挂饰。 左右两头分别一间卧室,左方的卧房有梳妆架,右方的卧房有书架和书桌,除了基本的生活家具,几乎没有看到任何装饰。 荔知站在那间有着少年衣裳的右卧房里,不禁想起了谢兰胥在鸣月塔的竹园和京都的琅琊郡王府。 原来,他只是习惯了空旷。 偌大的二楼,只有这两个房间,没有耳房,没有下人的痕迹。 联想到停在湖心楼对面的木船,湖心楼俨然一座孤岛,里面的人无法自由出入,只有必要的时候,才有外边的人坐船上岛。 寻找魏婉仪留下的线索,第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她的起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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