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淡淡地抬眸:“司礼呢?” “司护卫说,他今夜有时,许是黎国那边来了飞鸽传书,司护卫亲自前去了。” 慕迟没有再应声,低头继续看着书信。 侍卫等了好一会儿,手中的温水转凉,他才屏住呼吸走了出去。 慕迟一封信一封信地看着,有固阳的战报,有黎国的情报,也有大齐的政务…… 直到看到一封大齐的书信时,他停了下来。 信中说,李慕玄被软禁在府中的侧妃,为救自己落水的儿子,掉进湖里淹死了。 不起眼的内容,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这个儿子是李慕玄的独子罢了。 慕迟却拿着那封书信久久没能移开视线。 一个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可以赴死。 那乔绾呢? 乔绾今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楚无咎而已?并非因着旁的男人? 她怕楚无咎受委屈,才不愿再要旁的孩子…… 他那时迟疑了没有开口,她才会一怒之下说出后面那些话。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如他一般是个怪物。 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如那个他的所谓“母后”,宁愿选择毒酒。 慕迟抓着书信的手不觉紧攥起来,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可以说服自己,乔绾今日所说,皆是言不由衷。 “来人!”慕迟扬声唤着。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司礼刚走到帐外,便听见公子的声音,忙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却在看见他满身血迹时一惊:“公子?” 慕迟哑声道:“备马。” 也许他应该告诉她,他可以答应她。 “公子?”司礼不解地上前,想要将手中的书信呈上去。 慕迟却径自绕过他朝外走。 “公子!”司礼壮着胆子挡到慕迟面前,“黎国来的飞鸽传书。” “改日……” “楚无咎并非长乐公主的亲生骨肉。”司礼高声道。 慕迟的脚步僵在原地,良久他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司礼垂眸,将书信呈上:“黎国的书信,当初护送长乐公主北上的镇沅镖局镖师亲口所说,楚无咎并非长乐公主的亲生骨肉。” 慕迟沉寂了半晌,缓缓上前将书信拿了过来,打开。 极小的字条,只书了简单几句话。 其意不外乎,楚无咎是镖师们于山贼手中救下的,乔绾将其一路养在身侧。 楚无咎不是乔绾的孩子。 慕迟抓着书信的手难以克制地轻颤着,心中升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可转瞬却被滔天的愤怒取代。 乔绾骗了他。 她也是选择“毒酒”的人。 为了不要他,宁愿撒了这样的弥天大谎。 她怎么敢! 作者有话说: 绵绵有朵花 2个; 30438704、简蛋、齐司礼脑婆 1个;
第57章 、香囊 自那日与慕迟说了那番话后, 乔绾再未去过金银斋,偶尔逛逛九原的市集,偶尔在后院看着无咎识字算数。 这段时日, 慕迟也再未曾来过。 想必那日她说的重话起了作用,以慕迟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再来自取其辱, 乔绾也乐得自在。 闻叙白倒是来过几次, 帮着无咎温习功课, 并教着他握笔习字。 最后一次离去,乔绾出门送的他, 那日刚好飘雪,他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自袖口拿出一枚翠玉簪递给了她。 玉簪并不名贵,但样式简约温润。 乔绾不解。 闻叙白只笑着说:“自定亲后还未曾送过你首饰,知你不缺, 却也是一番心意。” 乔绾缓了缓还是将翠玉簪接了过来,可回到房中, 却忍不住发起愁。 闻叙白送她玉簪,她总要回些礼的, 金银斋内倒是什么都不缺, 可若选个名贵的,闻叙白必然不收, 若选个次些的, 又太没诚意。 最终乔绾选了个绣着翠竹的靛青香囊,并在右下角绣了“宛”字。 她的绣工虽仍不好, 却足显诚意, 且这香囊也正如闻叙白此人, 一袭青衫,笔挺如竹。 转眼便已到腊月初一,也是知州府宴客之日。 乔绾这日穿着水红的锦裘,绾了简单的发髻,原本想要插那根红珠簪,可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戴了翠玉簪,便由张伯驾着马车去了知州府。 她去得早些,知州府门前马车并不多,乔绾给了张伯几钱银子,要他去附近的茶楼吃些茶取取暖,转头便看见秦夫人由丫鬟搀着朝她走来。 乔绾笑了笑,走上前没等动作,秦夫人便已抓住了她的手:“宛娘,你来得倒早。” “秦夫人怎么亲自出来了?” “这不是来接你?”秦夫人打趣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便朝庭院走,边走边道,“叙白和他那些同窗正在后院的庭池旁呢。” “他们已经来了?”乔绾诧异,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 “一早便来了,叙白本同老爷商议什么呢,那些同窗来了后,便一块去了庭池,”秦夫人看了眼乔绾头上的玉簪,“这玉簪我瞧着眼熟。” 乔绾一怔,继而笑道:“是闻夫子送给我的。” “我就说,不像宛娘你往日惯戴的,”说着,二人已经走到前庭后院的长廊处,秦夫人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乔绾,“宛娘,这些话本不该我对你说,可是……” 乔绾见状立刻了然,想必秦夫人今日是有话同自己说,才特意带自己前来的:“秦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秦夫人迟疑片刻,小声道:“宛娘,你和大齐的太子殿下,是何关系?” 乔绾顿了下,如常笑开:“萍水相逢一场,没什么关系。” 秦夫人微蹙的眉头未曾舒展:“那太子殿下虽生得好看,像仙人似的,可宛娘,我听闻以往这太子殿下在燕都时,已经纳了侧妃和几房夫人了,想来也没有几分真心,此番他行军在外,不近女色许久,才会有些孟浪之举……” 乔绾明白过来,想来秦夫人上次在金银斋碰见慕迟送她对簪,担心她被慕迟的脸以及太子身份所迷惑吧。 她沉吟了下,松了松袖口,有物件自中脱落。 “这是何物?”秦夫人果真被掉落在地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乔绾忙捡了起来,掸了掸上方并不存在的尘土:“前些时日叙白曾送我玉簪,我想了想,须得回赠些什么,便……备了这香囊。” 秦夫人看了看乔绾,又低头看了眼香囊,目光落在右下角的字上,顷刻笑开:“原是这般,倒是我想多了,”说着,她侧眼看向乔绾身后,“行了,宛娘,有人来了,我便不缠着你了。” 乔绾疑惑地回头看去,不远处的长廊,一袭白衣的闻叙白正看着这边,一旁还跟着几名笑闹的书生。 见秦夫人起来,闻叙白顿了下,温和一笑,缓步朝乔绾走来:“宛娘。” 乔绾手中还拿着香囊,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这便算是回礼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眼那个不算好看的“宛”字,又补充道,“我的绣工不好,夫子不嫌弃就好。” 闻叙白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香囊,又抬头望向她,容色僵了几息,唇角的笑也收敛了些:“送我的?” “自然,”乔绾笑看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眼底带着丝歉意,她不觉轻怔,“怎么?” 闻叙白飞快地回神,再次笑开:“无事,”他边说着,边接过香囊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腰侧,“我很喜欢。” 乔绾看着白衣上的青竹香囊,当真衬出满身风雅,随之一笑,她刚要言语,便听见远处传来几声调侃声:“闻兄见到乔姑娘,便把我们扔下了。” “乔姑娘,闻兄可是自你出现便一直瞧着你了。” 有一名眼熟的书生更是抱拳笑道:“嫂嫂,又见面了。” 乔绾这才想起,这名书生便是上次在温池见过的叫李元的人。 以往她遇见过阴阳怪气调侃她“骄纵蛮横”的人,总是牙尖嘴利地回过去或是打回去,可这样善意的调侃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秦夫人派来了丫鬟唤她:“乔姑娘,闻公子,筵宴便要开始了。” 乔绾松了一口气,对闻叙白笑了笑,随着丫鬟一同回了宴客堂。 宴客堂内笔墨丹青的屏风立在两侧,漆色的长几木椅更衬出几分雅致。 男女分坐于两侧长几旁,秦夫人已坐在位首,对面便是秦知州。 大堂主座中央处却仍空了一座,座位两侧雕着祥云扶手,桌前摆着珍馐。 乔绾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心中彻底轻松下来,落座到秦夫人左手侧。 未曾想刚坐下,便听见门口传来阵阵笑声,正是闻叙白等人。 乔绾眼看着那些人坐在自己对面,那名叫李元的更是对她挤了挤眼睛,又撞了下闻叙白的肩。 闻叙白抬头,对她颔首笑了下。 乔绾也回了一抹笑,偏眼却正对上秦夫人觑着她的视线,乔绾一愣,却见秦夫人笑着点点头,偏过头去。 乔绾默了片刻,垂眸拿起一盏茶,看着茶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眉眼,陡然觉得接受旁人的善意,也并非什么难事。 乔绾正想着,突觉前方有人看着她,抬头看去,未曾想竟迎上了秦知州的目光。 他只看了一瞬,便飞快移了开去。 筵宴开始,主座仍旧空着,众人也都放松下来,或是品茗,或是饮酒,琴师奏着风雅的曲子,舞伶和舞而曲。 正值一片其乐融融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叫声:“太子殿下到!”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秦贺更是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急匆匆地起身。 乔绾眉头紧蹙,可转念想到过去近十日他未曾出现,想必已决计与她划清界限。 为不引人注目,她随着众人一块站起身,低下头。 门口处,一人缓步走了进来,他身披雪白宽大的狐裘,裘服上绣着金丝流云滚边,满头青丝高高束起,以一顶金镶红玉的发冠固定。 本是满身清贵,可是,狐裘之下,穿的却是一件花花绿绿的袍服,墨绿衣袖绣着赤红云纹,腰间一根墨色腰封,鲜艳又亮丽。 众人均愣住,抬头再看,艳丽的袍服上,是冷冽秾丽的样貌,眉眼如冰雪凝成,高不可攀。 只是那张脸不见半分血色,一片苍白,正浅笑着一步步朝主座走:“诸位方才在说什么,好不热闹。” 此刻众人才省过神来,齐齐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乔绾头也没抬,跟着做了做样子。 慕迟未曾言语,径自走向主座,顺势解下狐裘,只穿着那件花红柳绿的袍服坐下,身后的下人识相地将狐裘接了过去。 慕迟落座主座,目光自众人脸上环视一遭,在右侧低头随众人行礼的乔绾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喉咙紧缩了下,生生移开视线,哑声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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