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小妖见策略生效,振奋不已,大张着嘴发出阵阵怪叫,尽显小人得志的做派。 尤其是鸟妖,靠着那张利嘴不停高喝,在一旁冷嘲热讽,撩拨倾风的怒火。 “陈倾风,你来呀。” “你怎么不跑啊?再晚可就赶不及了。” “不会是舍不得我等,特意留在这里陪我们吧?” “陈倾风,你不出手,是因为怜香惜玉吗?往日的猖狂何在啊?” 倾风用力一掸衣襟,挥去方才拂来的灰尘,对这群小妖彻底刮目相看。 原以为他们天真蠢笨,竟还通晓战术,知道一拥而上反乱己方阵脚,轮流着上前以多欺少。 倾风尚认不全对面都是些什么妖,对他们各自的妖术防不胜防,左支右绌,进展徐缓。 只这一番来回较量,大部分弟子已跑没了影,只剩季酌泉还在附近。 那姑娘处境与她截然不同,散步似地走在她身后。其余小妖也惜命,自觉绕开她三丈远,选择性地瞎了眼,全当看不见。 倾风这一路束手束脚,仿佛在暴风雨的海上迎浪而行,偏季酌泉悠游山林,边停边看,惹得她心头直冒邪火,酸道:“这位师妹,要么你走快些不要在我眼前晃悠,要么你出手帮我一把!你是故意在这儿看戏吗!” 季酌泉怔了下,表情很是复杂,一番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追上两步,解释道:“虽然我不想偷题,不过常年跟在先生身边,多少能够猜到些先生的用意。” 她指着那群乱舞的小妖说:“此次放出的都是实力普通的小妖,不同种族各有一个。刑妖司既然掌管天下妖邪,对不同妖族理该耳熟能详。先生生而知之,主管刑妖司时可从旁指点,但不能总是如此。所以各路小妖擅长什么、畏惧什么、天性如何,身为我司弟子尚需勤勉学习,所以第五考,考的就是妖族相关。” 倾风高喊道:“所以?” 季酌泉说:“所以,我在观摩。” 倾风:“观摩什么!搭把手啊!” 季酌泉迟疑片刻,抽出长剑,为难说:“好吧。” 牛妖见状头皮发麻,大声叫道:“她出手我们就不打了!这要怎么打!” “不打就不打!”倾风飞速开遛,“撤了撤了!” 林别叙这人出没无常,不知是躲在哪里偷看,此时借着法宝传声过来:“季师妹身上的血煞之气已由先生施法暂压,诸位尽可大胆上前。” 众妖与季酌泉同是静默。 季酌泉收剑入鞘,脚底生风,飞窜而去。 一群小妖回过神来,声势浩荡地怒吼:$1!——你们给我站住!” 倾风回头一看,眼皮直跳,问:“你的遗泽呢?用一个试试,吓吓他们!” “难!”季酌泉回道,“我的遗泽专门屠龙,别的没用!” 倾风眸光发亮,惊叹道:“哇!” 虽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是听着好生厉害! 东方渐白,残星暂落。 二人一路奔逃,中途遇上掉过头来攻击的小妖,险些被前后合围。 好在尚有一丝默契,凭着两柄剑同盟协助,突破防线,掐着点赶到书院。 那群小妖被拦在院门之外,对着二人龇牙咧嘴,由刑妖司的修士重新拷上铁链,清点数目。 倾风累出了满身大汗,与季酌泉在门口小坐休息。 季酌泉想起正事,找师叔要来纸笔,想对那群小妖逐一记录。 倾风被几次集火,大多数的妖法都体验了一遍,算是深刻记住了,梦里意识迷糊都能顷刻回忆起来,当下指着那些小妖狰狞细数。 小妖们本还在虚张声势,冲着倾风大扮鬼脸,见状后知后觉地惊恐起来,扯着面前的修士战战兢兢道:“我说,她们是不是在记仇啊?” “你们刑妖司不能这样!是你们让我们来的!” “来之前你可没说会有后手报复,要是这样谁还敢真的动手!” “要不现在过去求个好吧?来得及吗?” “你刑妖司必须悄悄送我离开!越远越好!” 掌刑的师叔也懵了,觉着季酌泉不该如此,偏不好过去偷听。冷着脸安抚下躁动的群妖,正准备喊二人过来谈心,倾风将纸往胡乱怀里一塞,已往学堂走去。 明英书院专门辟出了整个东院,以供刑妖司的学子上课,院中人手全部撤离,互不干扰。 授课的先生未来,弟子们无人管教,混乱坐在课堂各处,交流着方才一路上的惊险。 唯有谢绝尘独自坐在前排。右侧临窗,窗外是一片茂密翠竹,通明光色照在他的桌案上。 他从书箱里抽出一卷白纸,平铺开来,又拿出毛笔,摆在书桌右上,压住上翘的纸张边角,最后翻开一本古书,坐姿端正,摆好架势,提笔书写。 柳随月就选在他边上的位置,一直好奇地看着他动作,直到他开始认真伏案书写,不觉瞳孔颤动,小心凑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谢绝尘停下笔,看着她说:“温习功课。这是先生给我列的书目。” “你喜欢上课?”柳随月半按着他的书桌,惊诧得几乎破音,“你那么喜欢念书吗?” 谢绝尘反觉得她奇怪:“正常人谁会喜欢?还是如此枯燥的经文。” 柳随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不是自己听错,迟疑接腔道:“对啊!” 谢绝尘说:“但是先生说要学,那就一定要学。” “哦……”柳随月缓缓后撤,带着对这世界之大的新认识与不理解,拖着长音道,“哦……” 她摸着自己的手指,见谢绝尘还在看着自己,脑子艰难转动,补上一句:“你……好厉害啊。” 谢绝尘摇头,见她没有其它要问的事,便继续照着书本抄写。 柳随月转过身,怀着尚未平息的心情望向课堂后方的张虚游。 张虚游翘着脚坐在桌子上,身边拉拢了几个狐朋狗友,三五人正埋头私语。 几人小声密谋,时不时出声大笑,互相推攘。 柳望松携带的两个包袱里,全是只中看的废物,没有一支笔一张纸。 柳随月松下心来。 这才正常嘛,不止她一人不学无术,再怎么也有这几人在下面垫着。 又过了片刻,一个时辰的限时将尽,跑在最后的倾风也迈步进来。 柳随月抬起手招呼,出口喊了一个字,后方的张虚游忽然大喝一声:“来了!” 那三四人豁然起身,从课堂后排踩着桌面一跃而上。 张虚游领头,抽出长剑,叫唤道:“陈倾风,听说你剑术超绝,让我等领教一二!我先来!” 倾风一脸的莫名其妙,打了一路,哪有心情同他过招,顺手抄起就近的矮凳,朝他丢了过去。 张虚游持剑劈开,木凳被一分为二,半边砸到墙上,另半边朝着柳望松飞去。 柳望松下意识抬脚一踹,又将那木凳踢得撕碎,四散开来。 室内众人纷纷破骂,柳随月险被误伤,弯腰躲了过去,刚想骂他们一声,就见一块破碎的木板砸在了谢绝尘的桌上。晃得墨水洒了一地,纸张也被割碎。 谢绝尘一个后仰,手指微曲,毛笔横腰折断。
第45章 剑出山河 (一炷香未过,房间里就只剩下倾风一个。) 国子监的老先生碎步走来时, 课堂里恰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山石炸裂、浊浪排空。 紧闭的窗户被一阵气浪猛掀了开来,里头各种木头碎屑随之飞射而出。好在出了房间那些碎片的势头便直接削弱, 仿佛撞到一堵无形屏障,簌簌落在墙脚。 老者多年酸疼弯曲的脊椎随着他踉跄的脚步发出“咔哒”的脆响。倾风及时从大门逃出。坐在屋顶上避战的季酌泉也被吓得仓皇跳下。 三人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大眼对小眼。 老者的眼神里写满了惊骇,惊骇之下该蕴藏着无数句与教养不符的粗言秽语,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处开始训斥,于是噎住了。 倾风拍了拍衣服的后背,将头发上沾到的一点粉尘也抖下去, 虽知无济于事,还是诚恳补了一句:“我说我是无辜的,您信吗?” 老先生该有七十多岁了,穿着一身灰朴的儒衫,皮肤松垮,布满褐斑,平日是一副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样,此刻横眉瞪目,绷得面上皱纹都消退了几分, 风风火火地冲进课堂。 房间正中的桌子被拍碎了四五张,墨水泼洒出去, 地上一片狼藉。 弟子们紧紧贴在墙边,睁着眼睛满屋乱转, 大气不敢多出一声。 老者见此场景, 素来宽仁慈祥的面庞上露出狠厉的凶光, 见众人目光皆落在他身后, 跟着回过头。 只见墙上多出了几道一指节深的刻痕, 想必就是方才那道爆炸声响的来源, 线条纵横交错,似乎组成一个文字。 老者后退几步,才看清楚轮廓,那该是一个歪斜的“退”字。 他死死盯了许久,用力倒抽一口气,花白胡须颤动着,挤出一个似笑又似怒的狰狞表情,下垂的两手直拍大腿,喝道:“好啊——谁!到底是谁!给老夫出来!” 弟子们纷纷抬手指认,各自往不同方向,将风波中央的四个人都点了出来。其中半数落在张虚游身上。 张虚游握着剑蹲缩在墙角,耳边还在嗡嗡作响,见老者望过来,灰头土脸地赔笑一声。 老者弯下腰,认清他的脸,身形又是一个虚晃,抬手捂住额头,生无可恋道:“都给我出来!” 柳望松憋闷地往外走,张虚游拽住他的衣摆,小声说:“快,先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柳望松想一脚将他踢开,最后还是搀扶起他,与他一同往外走。 四人被勒令站到远处的空地上,列成一排。 张虚游的衣领里落进去不少粉尘碎屑,此时静下心来,不由全身骚痒,可老者就在他面前,他不敢再触对方的霉头,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极为谦逊地站着。 老者指着四人,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们身怀绝技,能斩妖除魔,了不起,是不是?可既然是来书院,那就必须得听书院的规矩!无法无天在学堂上逞凶斗狠,你们简直比土匪还要猖狂!不愿意来就不要来!自是有人想听老夫的课!” 四人面对老儒生,都收敛起脾性,任由他呵斥,低着头缄默。反正骂得也不痛不痒。 老者说得口干,才记起自己胳膊下还夹着一本书册,抄起来就往张虚游脑袋上抽了一下,问:“屋里的墙和桌子,是不是你打烂的?” “不是我。”张虚游叫冤,指着谢绝尘道,“是他!” 谢绝尘看向柳望松:“是他先踢翻我的书桌。” 柳望松又看向张虚游:“一把椅子横空朝我飞过来,我若不踢一脚,就得被砸伤了。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01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