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玺骤然回神,拉住她:“干什么?” “首首首首首饰……”唐久安指着池子,舌头打结,“太太太太妃的首首首首饰……” 全没了! 全掉水里了!!! 完了! 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她的债还没还完,又要再背一身吗?! 不!!!! 姜玺还从未见过唐久安如此惊慌的模样,“莫急莫急,那些首饰都是给你的,你掉了太妃也不会责怪。” 唐久安僵住,缓缓转头,点着自己:“……给臣的?” “都戴在你头上了,自然是给你的。” 唐久安转过头去,望着水面,喃喃:“所以这些掉进水里的,全是臣的东西?” ……更心痛了。 * 后来关若棠每一次聊起这一夜,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绝好。 水榭里的人落水的落水,踩伤的踩伤,总之是一个比一个惨。 尤其是向来和她不对盘的清远郡主,先被人踩伤,又被挤下水。 而她呢,美美地坐在戏班的后台喝茶,等候蝴蝶仙更衣出来。 茶喝的一半的时候,水榭那边有了动静,但隔着老远,戏子们无暇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宫中过寿的规矩,再加上戏台这边鼓乐喧天,戏子们听不见那边的惊呼大叫,自顾自演戏。 是到了换场的时候才觉出不对,然后一个两个大着胆子隔水望这边瞧动静。 关若棠只听说有热闹,也不知是什么热闹,走出来一半,想想还是回房去。 哼,什么热闹有蝴蝶仙好看? 她这一回来,便听到后面有些响动,紧跟着,内间的门里传来一声:“小棠儿在外面吗?” 关若棠笑容满面:“在在在!” “怎么人都跑了?连个替我束片子的都没有。”蝴蝶仙在内道,“你过来帮帮我可好?” 关若棠受宠若惊。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门,就见蝴蝶仙坐在镜前,长发盘起,正一片一片把刨花水泡过的发片往额角上贴。 关若棠走上前,手都颤抖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贴。” 蝴蝶仙在镜中向她微笑,他上了严妆,长眉入鬓,桃花眼晕红斜飞,在灯下似是能勾魂夺魄,“你来,我教你。” 关若棠试着上手。 灯光摇曳,人面相映,红若桃花。 “阿阮阿阮,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如此发片才能贴得牢呀。” “是这样啊……” * 此时场面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太医们被召来看视,贵人们各各得到医治。 但刺客竟不在池中。 羽林卫阖宫排查,在找到刺客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宫中。 一场寿宴演变至此,关月在殿内哭着跪下领罪。 “有人冲朕而来,不关你的事。” 皇帝一字字道,“朕倒要感谢此人,若不是他,朕还以为当真太平无事,可以高枕无忧呢。” 他环顾四周,扬声问:“太子何在?” 姜玺和唐久安还在池边。 因为羽林卫在搜池,所以唐久安选了个不碍事的角落,蹲在那儿盯着水面,望穿秋水。 姜玺站在她身后。 衣裳湿了之后异常贴身,腰臀之间的线条舒展如鱼尾。 姜玺觉得再看下去自己也得看太医。 他解开衣带。 唐久安正蹲得出神,一件外袍就从天而降,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披上。”姜玺冷冷道。 唐久安颇有点嫌弃:“……您这件也是湿的。” “总比你的好。” “臣这件还不是您送的?” “……”姜玺,“反正你给我披上!” 唐久安披上,对着池水长叹。 她记得每一件首饰上面的宝光。 虽然她对首饰不在行,但看那些宝石和金子的份量,就知道值很多很多钱。 这叹息绵长,惆怅,无尽低回。 姜玺莫名生出一丝愧疚,又劝自己,有什么好愧疚的?你又不是故意骗她一个?你是无差别瞒住了所有来东宫的教习。 但她那口气仿佛叹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心滚来滚去,不得安宁,很是难受。 于是带着几分忿然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嗯?”唐久安转过头来,“臣问了您就说吗?” 姜玺没想好。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的真实箭术会暴露。 心里乱糟糟的,咕哝:“反正你不问我肯定不会说。” 这倒也是。 唐久安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身边,凑近跟前。 距离太近了。 而且他那件湿衣果然不中用,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一点,后背曲线便若隐若现。 姜玺强近自己别开脸,颈筋紧绷。 “臣就是想问问……” 姜玺感觉到她唇齿间的气息,有花果的香气,还有酒香。 他的脑子开始晕荡,身体开始发烫。 “……怎么样才能把掉进去的东西捞出来?” 唐久安有个想法,但怕过火,因此她特别谨慎,声音压得极低。 “……要是臣把御池里的水都放干了,会抓臣去蹲大牢吗?”
第22章 唐久安说完, 就发现姜玺的脸色变了。 变得僵硬,诧异且愤怒:“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姜玺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唐久安瞧他这么生气,立刻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皇宫果然是最小气的, 陆平说摘根荷叶都有罪, 她跑到太子面前说要干御池, 显然是找死。 于是立即干笑:“呵呵呵, 臣就是开玩笑的。” 但姜玺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盯着她问:“那么你有没有什么不是开玩笑的要问?” 唐久安哪敢还问啊? “没有。” 姜玺的脸色更难看了。 此时有内侍找过来:“殿下在此,让奴婢好找。陛下在找殿下,娘娘让奴婢请殿下过去。” 姜玺头也没回:“不过去。他又没伤着一根毫毛,死了我再过去。” 唐久安在东宫待了这么一阵, 已经很见过一些世面,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大为震撼,并且知道姜玺此时在气头上, 乃是倔驴一头,八匹马也拉不过去, 此时摆摆手, 让那宫人退下。 反正关月宫里的人久经沙场,为姜玺编借口乃是看家本领,自有办法去回话。 水榭已经空下来,唯有羽林卫们往来奔走,呼喝声不断传来。 各式宫灯与树上的小绢纱花灯还在,水上水下倒映出一片辉煌夺目的琉璃世界。 唐久安最后对着池水无声长叹,悼念那些还没捂热就弃她而去的财富。 她转身, 想起一事,问姜玺:“不知殿下的箭术师从何人?” 姜玺只觉得这句话完全挠到了他的痒处, 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所有的不对劲都“咻”一声飞走了,努力保持住了高冷的神色:“唐将军好奇这个做什么?” “不能问吗?” 唐久安也知道身为上属不能随便打探上司的秘密,着实有点好奇,因为姜玺射箭的姿势手法明明不是她教的,居然和她的十分相似。 此时见姜玺冷冷的,便立即道,“恕臣多嘴,就当臣没问过。” 谁说不能问了? 你就不能多问一句? 你走什么? 姜玺大步跟上唐久安:“你想知道?” “不,臣不想知道。”唐久安微笑,笑得一脸靠谱的样子,“臣是六品,为官多年,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姜玺:“……” 你知道个屁。 今日的客人全部安置在宫中,唐久安在路上遇见一位宫人,打听得虞芳菲在栖霞殿,便同姜玺告辞。 姜玺一肚子气又回来了:“你就这么走了?” 唐久安忙解下那件外袍:“还您。” 姜玺扣住她解系带的手,两人浑身湿透,晚风吹得指尖冰凉,彼此都是一个温度,但姜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灼热。 他直接拉着唐久安转身就走。 唐久安挣了挣,但姜玺力大,把她拖得险些踉跄了一下:“殿下,栖霞殿殿在西边。” “那边一个殿室不知要塞多少人,你去凑什么热闹?”姜玺不悦,“去东宫。” 唐久安一想倒也使得。客人多半是歇在闲置的殿阁,谁也不敢把人往东宫里塞。 但走归走,一直这么牵着,唐久安觉得怪怪的。 她晃了晃手:“殿下?” 姜玺拉着脸,松开了。 唐久安感觉姜玺今晚情绪不对,道:“殿下今夜大展神威,怎么瞧着还不高兴?” 姜玺骤然转身,直直地瞧着唐久安。 唐久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不会是臣惹殿下不高兴吧?” “我会箭术。”姜玺把“会”字咬得重重的。 “嗯。”唐久安心说这还用说?水榭里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了,她又不瞎。 “我会箭术,却假装不会,骗了你这么久,你难道不会不高兴?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这箭术是怎么学的?” 他咬牙切齿问出这么一长串,唐久安笑了。 她伸手捏了捏姜玺的胳膊。 湿衣柔软清凉,而肌肉结实温热。 姜玺僵住,一肚子的气差点儿又给她捏没了。 “殿下知道招兵的时候要用木梃吧?” 木梃乃是一根量身高的棍子,是从军的第一关。这点姜玺自然知道。 “其实用木梃乃是简化的法子,一般兵源充足或是挑选精兵时,我们会选个身材最好的兵士,要求是肩宽腰细腿长,肌肉匀称结实有爆发力,无论学什么兵器上手都会很快,军中称之为‘人样’。” 唐久安笑道,“殿下这身形,就是妥妥的‘人样’。殿下会箭术,臣一点儿也不奇怪,老实说,殿下一直学不会箭术,臣才觉得奇怪呢。” 且她最开始的时候还曾经腹诽过皇帝,心说半年时间让一个连纯弓都不会拉的学成箭术倒罢了,但指望威震迦南那就纯纯是做梦。 现在全说得通了。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臣想知道得很,是殿下不说啊。” 这话也说不上抱怨吧,但那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翘,像钩子一样往姜玺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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