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腿发软,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跪地求饶。 唐久安命他脱下衣甲,然后将人捆了。 她身上穿的是姜玺送的黄金铠甲,平日里十分爱惜,此时却多了几道箭痕。 她脱下它,平平整整放在一旁,交待身边的兵士:“若我没有回来,将此甲送还给太子殿下。” 兵士还小,是个半大少年,今日才第一次拿刀,被她点名跟在身边,这会儿只知道懵懂点头。 唐久安换上叛军衣甲,拿出绳索束选了个偏僻无光的角落,试了试松紧,便要跃下。 就在她刚刚顺着绳子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绳子,唐久安抬头,看到了姜玺的脸。 星空摇晃,战火燃烧,姜玺急喊:“唐久安,你要干什么?!” “擒贼先擒王,”唐久安仰起脸,“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先绑了他准没错。” “下面是数万大军,你一个人是绑人还是送死?!” “正因为谁都以为这是送死,谁也料不到我会去,没准就把人绑回来了。再说了,我和三殿下到底还有一份交情在,就算失手,小命应当也保得住。” 唐久安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准备出城打只兔子回来加餐。
第70章 “唐久安, 你上来。” “殿下,恕臣不能。” 唐久安脸上有泥灰,有血迹,但眸子清明, 神情镇定。 “我打了十年的仗, 每一场仗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立功升官的机会,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 这世上还有比升官封侯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人不顾生死。殿下,我是大雍的将军,为保护大雍而死,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命你上来,正是为了保护大雍。”姜玺发力拉动绳索, “有更重要的事情得你去做。” 唐久安从来没有在姜玺脸上看到过这样郑重的神情,她顺着力道翻落在城墙:“什么事?” “父皇病倒,武威营投敌, 城中内乱,敌我悬殊, 父皇多年来冷待三哥, 三哥一旦攻入京城,父皇首当其冲,后果不堪设想。我要你把父皇母妃和外祖母带出京城。” 唐久安盯着姜玺:“……你已经在做城破之后的打算?让我送人,你是不是不打算守这京城了?” 姜玺低了低头,一笑:“这城守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增伤亡,三哥要的是京城,又不是废墟。等你们一走, 我就带着文武百官出去献降,好歹能保全百姓, 不必受这战乱之苦了。” “可现在在城外的不单是三殿下,还有迦南人,三殿下肯保全百姓,迦南人可不一定——” 姜玺打断她:“你也知道底下还有迦南人,还敢往下跳?” 唐久安:“……” 长风吹过,战火未歇,短暂的停顿后,姜玺慢慢地道:“唐久安,我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带父皇母妃等人出宫。” 火光映着姜玺的脸,小小火焰亮在姜玺的眸子之中。 唐久安单膝跪下:“臣,领命。” 周围杀声沸腾,火光冲天,唐久安的脸深深映在姜玺眼中。 “去吧,唐久安,我把我最重要的人都交给你了。” * 得意楼掌管着通往城外的密道,这是姜家历代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皇帝突然昏迷,姜玺临危受命,段其忠才破除前例,向姜玺透露。 一行人中,皇帝与关老夫人昏迷,关月满面泪痕,忧心忡忡望着何三。 唐久安:“鬼医你能不能行?” 何三一面跟着内侍急奔,一面替内侍背上的皇帝搭着脉,闻言暴怒:“我气都跑不匀还能不能行?你见过谁这么对大夫的吗?!” 何三是唐久安回宫路上顺手抓到马背上来的,那时候何三正带着金银细软被裹挟在乱民之中,并且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包袱里闪闪发光的黄金,所以何三看见唐久安经过,便像是看见救星,大声呼救。 结果唐久安只带上他的人,根本没管他的包袱。 何三一路破口大骂。 “治好了这位贵人,回头还你十只包袱。” 何三看在十只包袱的份上忍气吞声,浑身本领一样一样往皇帝身上使,但始终不见起色,快到出口的时候,何三豁出去了:“妈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 唐久安听见身后传来关月惊呼,以及段其忠的怒喝,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何三再也不顾忌“这位神秘贵人”的身份,开始施展地狱级别医术。 “让他试试吧。”唐久安道,“死马当活马医。” 关月:“……” 段其忠:“大胆,你说……谁是死马??!” 唐久安望着密道顶,节省体力,没说话。 但她是站在何三身前的,长刀微微挡住了段其忠和关月。 段其忠大怒:“唐久安,你莫不是要反?我知道了,你本就和城外那逆贼交好,你们是一伙的,打算里应外合是吧?娘娘,此人绝不可信,不能将陛下交到她的手里!” 关月泪眼望向唐久安。 唐久安向她摇头:“娘娘,臣不是。” 唐久安的目光平和,仿佛不是在走逃亡之路,而是在闲庭信步。 这样的镇定感染了关月,关月原本惶急的脸慢慢平静下来,哑声道:“段卿,唐将军是玺儿选中的人,我相信玺儿。” * 黑夜过去,晨曦不顾人间战火,依旧像以前那样照亮在南城门。 大朝典之时刚刚修缮过的城门原本光鲜明亮,此时忆被薰得漆黑斑驳,铜钉也失去璀璨光泽,不单黯淡还布满伤痕。 城中青壮年男子全都上了城头迎敌,但城外全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局势越来越不利。 “殿下,箭快射完了!” 赵贺急急来禀。 “知道了,先将伤兵换下。” 晨光中姜玺的脸上混合着血与汗,眼神却丝毫不乱,让赵贺生出另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这眼神和唐将军好像。 莫名就让人心里很安定。 然后赵贺就听姜玺接着道,“再准备白幡。” 赵贺疑心自己听错了。 白幡,又称降幡。 “殿、殿下是想来个兵不厌诈吗?” 比如假装投降然后把人引进瓮城里关门打狗? “诈什么诈,咱们就这些人,能诈多久?”姜玺懒洋洋叹了口气,宛然还是从前在东宫里的惫懒太子,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 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 一时白幡备好。 姜玺吩咐:“打开。” 赵贺手抓得紧紧的,不想松开。 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有些事明白得很——姜玺降了,全城可保,但姜珏绝不会容许姜玺活着。 姜玺伸手要夺白幡,就在赵贺差点儿脱手的时候,另一只手伸过去,稳住了白幡。 赵贺抬头,又惊又喜。 赵玺则是只有惊,没有喜。 “唐将军!” “唐久安?!” 唐久安让赵贺接着守城,然后接过了白幡:“殿下这是要献城投降?” “没有,不过是备着以防万一。”姜玺飞快否认,“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他们——” 唐久安跪下:“殿下的命令臣已经遵照执行,陛下、娘娘与太夫人皆已送出城外,臣寻了何三为陛下医治,只可惜无功而返,直到臣离开时陛下仍未见起色。还有若棠小姐不在府中,臣实在没有时间去寻人,还请殿下恕臣失职之罪。” 姜玺急忙去扶:“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下的是太子令,臣唐久安前来赴命,自然得讲些规矩。” 唐久安说着起身,然后道,“殿下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职责已完,我当然要回来。” 唐久安的目光笔直地迎着姜玺的视线:“在公,我是守城之将,不能放弃我的城池;在私,这里有我喜欢的人,我要和他同生共死。” 姜玺完全震住,不能言语。 一支流矢飞来,唐久安抬手接住。 下一秒,唐久安整个地被姜玺抱进怀中。 体温隔着衣料传递,姜玺的心跳宛如战鼓一样剧烈。 “殿下,这里是战场。”唐久安提醒,“想来殿下也不是一心赴死的人,挂白幡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姜玺依依不舍放开唐久安,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 这铜钱唐久安很眼熟。 丝绦半残,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还记得它吗?” 唐久安当然记得,当初在御池里捞到的破烂之一,但因为是有人祈福之物,所以又扔了回去。 “我把它捞起来,是因为,这枚铜钱很可能是柳皇后与他人定情的信物。” 唐久安:“!!!” 姜玺的计划是用这枚铜钱把姜珏引过来。 唐久安:“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那不重要。”姜玺道,“重要的是他走近了。” 唐久安明白了:“你要偷袭暗算?” “说这么难听,正如师父所言,那叫擒贼先擒王。” 柳皇后是姜珏最最在乎的人,以柳皇后的遗物为饵,姜珏绝不会无动于衷。 眼看着姜珏在一支小队的保护下打马上前,姜玺和唐久安交换了一下视线。 姜珏此举十分冒险,但迦南姐弟不能阻止,说明迦南人在此战之中只是辅助,并非话事之人。 城墙上,唐久安张开了弓弦,箭尖对准渐行渐进的姜珏。 姜珏在盾牌小心翼翼的护卫中抬头,扬声道:“小安,你当真要杀我吗?” 唐久安隐身在暗处,并没有露面。 他猜到了。 他当然应该猜到,他本就是非常聪明的人。 隔得太远,其实看不清眉目,但姜珏温柔含笑的面容仿佛就在唐久安眼前,透过铜锅温暖的热汽缓缓显现。 “对,我要杀你。”唐久安道,“三殿下,我杀的不是昔日旧友,而是犯我大雍的贼寇。” 箭矢如飞,离弦而去,对准姜珏的胸膛。 “叮”地一下,被盾牌挡开。 但箭矢携带的力道巨大,举着盾牌的兵士踉跄后退。 唐久安第二支箭旋即又至,箭意中没有一丝迟钝犹豫。 姜玺拿起弓,赵贺将最近的几壶箭送到两人身边。 箭如雨下,可姜珏周身护卫周全,箭矢全被盾牌挡住。 忽地,坚实的地面像水一样起了波动,冒出滚滚烟尘,护卫小队陷落,阵形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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