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有度才能更加持久。 黛争又捻起一块饴糖,倏忽间被他托起了下巴,与此同时,她的舌尖舔了一圈唇瓣,带着天真的引诱。 “有那么好吃?” “对于殿下来说可能只是普通的饴糖,但我没吃过。”她人在暗处,说话时,双腮带着昏光之下唯一的粉,唇齿沾着糖水,融滑其中。 “不算普通,好歹也是宫里做的。” 傅兰萧躬身,执住她的手,将她指尖上的饴糖卷进口中,舌尖碰到她的手指,带起一层酥麻的震颤。 “还行。” 他做出品鉴,没给她做出反应的机会,便说道:“现在来说说今日你遇到的事吧。” 怎么就送不走了? 黛争轻轻蹙眉,想到今夜的他除了嘴上不饶人,其他还算正常,甚至应算得上不太“正常”,也只是跟他说:“今日出行偶遇了魏小郎君,就跟他一起用了晚膳。” “那还真巧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但黛争已经从中能体会到他的阴阳怪气。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被他打了?”傅兰萧捏了一下黛争的脸蛋,惹得她吃痛一声,说:“没被他打。” “那被谁打了?”傅兰萧面无表情,轻轻一拽她,布料凹陷进去,用一只手就能圈住清瘦的胳膊:“你在外面挑事了?刚刚任了个职那就做这样的事,你打得过别人吗?不如在府中先给你请个武术师傅,强身健体之后再去报仇。” “哪有你说的那样!”黛争哭笑不得,“我看起来很像与人结仇的人吗?” 他当然是在说笑,毕竟他不相信黛争是那种与人起冲突的人,她就是个软包子,狗都能上去欺负她一下。 所以才蹊跷,谁弄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黛争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小玩意,但没让她受什么伤。 黛争撇过头,下颌又被他重新捉住,她迫于无奈地对上他的眼,烛光明灭,就连他的墨瞳也在闪烁。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少女睫毛微颤,眼中像蒙了一层雾气,每个动作都透着模糊的倦意。 或许是那饴糖太甜,让她差点忘乎所以,倾诉欲被甜蜜再一次充盈,想把今日的事一点一滴讲予他听。 “好,那我说。” 她跟他说今日的见闻——当然去掉了她要买账本的小事。她跟他说自己见到了阿娘,可是她好像已经有了新的孩子,而且不认识她了。 脸上巴掌,就是阿娘给的。 她尽量长话短说,不像在汝城时,总要讲究一个漫长的前因后果,毕竟那样可以跟傅兰萧多呆一会。 说罢,她望着他,感受傅兰萧的情绪,他的眼中,仿佛含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似乎,他还有刹那间的分神。 他盯着她问:“那不还是跟你那帮亲戚说的一样。” 被抛弃了,不要她了。 “我现在跟以前长的不一样,若是她没认出来——” “你为何要骗自己?”傅兰萧不理解,“当初是她嫌你是个累赘,丢下了你,现在的你也不需要她,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她会要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吗?相认只会让她的地位不保,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你是嫌现在的好日子过够了,还打算在那种筚门圭窬苟且?” 她原来住的屋子,白日闷热,夜晚漏风,阴天能让他的腿伤痛到刺骨,差点落下病根。 为什么总爱跟那帮蝼蚁难舍难分。 她母亲都不是这等人,怎么就生出了她这种。 “你要听我说,那我为什么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站在他身前,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谁都觉得她在痴心妄想,谁都可以说她一句,你想的根本不可能,就像她不值得为此辩白一般。 或许她是把自己置入了一个绝望的境地,但她需要一个人来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拥抱住她,告诉她不必如此逼迫自己。 一切都能过去的。 她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像是一个被定格的,脆弱的永恒。 罢了。 心被饴糖动摇了,还以为傅兰萧好歹能够做到默不作声。 傅兰萧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觉得她总该学会面对现实。 想那么多没用,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他叮嘱她要记得喝药,并未继续停留。 黛争在他走后不久就洗漱休息了,明日是她就职的第一天,可不能起得太晚。 校书郎的工作十分清闲,但因身在长安,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知晓,抓住机会向上爬的概率尤大,所以当黛争来任命时,同僚七嘴八舌的不在少数。 自古都爱说“长舌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实在为污名。 就算黛争是燕朝近年来最年轻的新晋进士,就算他在罂粟案有功,身在都是男子的官场中,黛争无时无刻不被人诟病排挤。 因她面容清丽,身形瘦弱,背地里被不少人笑称为某位贵人的娈童。 男子的嫉妒心往往要比女子可怕的多。 不过数日,黛争坐在堪堪九品下阶的校书郎已被折磨的疲惫难堪,以前她看长安,到处风景如画,现在的长安,没一个能让她提得起兴趣的。 好在,到这一个月休沐的时候,也不见傅兰萧打扰他,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 但黛争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希望傅兰萧脚被绊断了才好。 休沐时,她准备四处打听一下,她阿娘如今是哪家的娘子,她定是不会再打扰她了,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也只是想再看看。 天光大亮时,通向其他街坊的门才完全敞开,她还没走出安乐坊,就被人拦去了去路。 “殿下有请。” 她不认识那群人,看着尤为陌生,为首的男人口中所述“殿下”,她第一个反应是傅兰萧找她,便跟着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走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 又过了一会,她的车窗被人打开,从窗口透出的阳光让她不适地眯眼。 而在对面正襟危坐的人有一双桃花眼,他的马车未落车帘,正睨着她笑。 “不知校书郎近日可好?” 黛争吃惊愣了一瞬,恭敬地要起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了。”傅兰佑挥了挥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孤本以为你会很快地有求于我,结果你根本没去找过惠静师父。” “这,让殿下担忧了,鄙人无所求,惹殿下不快了。” 怎么回事,怎么连太子都想找她的麻烦? 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为何还要找太子? 傅兰佑啧了一声,让下面给黛争点压力,看来一点压力都没给到啊。 “直说吧,那个位置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是被傅兰萧率先安排了,现在孤的人没地方放,需要你空出这个位置,”傅兰佑给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有人将一袋白花花的银两放进黛争的马车里,“这里有五百两,孤会给你迁到柳州去做个县令,你看如何?” 她一个九品官,哪来这么大的谱让太子殿下专程来问? 黛争知道,太子殿下就是和傅兰萧不对付,知道她和傅兰萧的关系“匪浅”,猜不出为什么傅兰萧这么快要给她安排个官职,便想着方法要让她滚蛋呢。 这倒是让黛争如意了,傅兰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安排傅兰萧怎么可能翻的了,这不是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离开长安吗? 虽然再见不到宋侍郎,实为可惜。 她心中窃喜,表面强装镇定,“那,殿下那边知道吗?” 她指的哪个殿下,傅兰佑自然知晓。 “他今日正要与阮家议亲,恐怕抽不开身。”他故意将此事说出来,就是想看到黛争悲痛欲绝的表情。 可黛争却觉得太好了,怪不得最近他都不见人影,原来是三礼六聘忙的他抽不开身。 真恨不得她已经去柳州就职了,才发现她已经被迁走了。 傅兰佑没在黛争脸上找到他想要的表情,以为黛争是不愿意,正想威胁她,就听她说:“殿下都这么说了,我自是义不容辞。” 呵,还算知趣。 待黛争的马车出了长安,傅兰佑派人调转马头,指着他的心腹说: “去,告诉傅兰萧,看看他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双向掉马马上就要来了!!!
第32章 逃跑 “且慢。” 傅兰佑的下属领命, 又被他重新叫住,“时辰尚早,你掐个他上门的时间去给他的侍从透露消息。” 当然,傅兰佑并不觉得傅兰萧会放弃自己的利益, 但这事一直让他不爽快。 本来要将他好男风一事公之于众, 不仅这事在杏园那夜不了了之, 还被他挖掉了好多探子。 近日的罂粟案又让他大出风头,太子地位不保一事, 竟都传到自己耳朵里了。 主要是父皇他还不给他封/王,摆明了是让他在长安呆着, 父皇的态度更让他坐立难安。 是啊,他都这么难受了,傅兰萧凭什么又议亲又能在外面养姘头? 还给这个叫黛争的闲官当, 想得倒美。 他要把他的小姘头弄掉,恶心他一阵子也好。 等马车出了城之后,道路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在颠簸的路上, 黛争望着身边的五百两雪花白银出神。 黛争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就连当初, 她问傅兰萧要钱的时候,也只敢最多要五十两——她甚至还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了。 她知道一个太子,拿出五百两当然是随随便便,只是五百两怎么也得有三十斤重。 她若一路带在身上,被有心之人见到了, 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思索许久, 伸手打开车窗, 只露出半只眼睛,“郎君,出城只有你送我吗?” “你莫要顾着这些,只管你平安到了柳州便可。”骑马走在她身侧的护卫语气不善,好似他护送的并不是一个外地父母官,而是一个流放的罪犯。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饿了,”黛争隐隐觉得不对,在来长安之前就遇到过此类事件,便一下子分辨出了他眼中的深意,是好还是坏,“郎君,可不可以找个歇脚的地方,买些吃食在上路?” “你倒是事多。” “去往柳州一路总归是要三天的,总不能不吃饭吧?”黛争讨好地笑了笑,心想着要不要拿出一点银两“贿赂”一下他时,那侍卫盯着她的眼,愣了一瞬,叹了口气说道:“行吧,再走几里有个茶摊,在那休整一下吧。” 黛争身上还有上次魏扶危塞给她的钱两,不过已经被她兑换成了碎银,身上约末带上了三两,本是为了更好的藏匿,没成想在这段路派上了用场。 等到达茶摊的时候,东家上了几碗大碗茶,见那侍卫一直盯着她,便将茶碗推向他,借机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走管道,非要来这么个盲肠小道?颠久了,大家都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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