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想了想,也起身离席,陪母亲一起去看望祖母。 自封岌走后,这除夕宴的欢笑声更大了。尤其是年纪小的孩子们奔跑起来更没了注意,撒泼般。 “母亲!母亲!你怎么不理我?”封赟去拉四夫人的手摇啊摇。 “啊?”四夫人回过神来,勉强扯出笑脸来,问:“怎么了?” “我想跟四哥哥去放烟花行不行呀?”封赟问。 四夫人有些没精神地点头:“去吧,当心些。” 封赟高兴了,带着小厮跑着去找封琏。 四爷望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夫人的脸色,问:“不舒服?” 四夫人有些稀奇这个死板读书人居然也能关心起她来了,她说:“是有些不舒服。” “那回去休息吧。除夕夜确实熬人。”四爷转过头吩咐身边的随从送四夫人回去。 前院除夕宴笙歌未尽时,寒笙已经开始哈气连天。寒酥亲自给妹妹洗了手脸,送妹妹回房睡。姐妹两个坐在床边,寒笙耷拉着小脑袋犯困,寒酥侧着身给妹妹拆头发。 “到猪年了吗?”寒笙又一次问。 寒酥见妹妹困得厉害,不想她硬熬,柔声骗她:“到了。” “那我可以睡觉了。”寒笙松了口气。 寒酥笑笑,将一个小银镯套在妹妹的手腕上。 寒笙摸了摸,问:“是压岁钱吗?” “对。”寒酥将套在妹妹手腕上的小银镯轻转,望了一眼上面刻的“平安”二字。 “我也有给姐姐的压岁钱。”寒笙转身去枕头下摸了一会儿,她摸出一个小盒子,又摸索着将它打开。 里面又有一个银镯子,这是她送给姐姐的压岁钱。 “也是镯子哦!”寒笙语气颇为骄傲和开心。 “好,都是镯子,咱们想一块去了。”寒酥将手腕递给她,由着妹妹摸索着给她戴上。 “我把府里发下来的大元宝项圈给卖了,给姐姐买了这个。”寒笙又说,“等我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就自己赚钱给姐姐买漂亮首饰哦!” “那姐姐等着。”寒酥柔声应。她指尖抚着腕上的镯子,其内竟也有“平安”二字。 寒酥又陪了妹妹一小会儿,待妹妹睡着了,她才回自己房间。 寒酥坐在床边,望了一眼窗口的方向。窗扇关着,仍然能听见外面的烟花爆竹声,甚至还有隐约的谈笑声。 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也是,他若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不必来寻她。 他不来也好,她本就不愿意。 寒酥刚想收拾睡下,窗外突然响起了轻叩声。寒酥微怔,转眸望向窗口的方向。 是他仍过来了? 寒酥刚往前迈出一步,脚步又顿住。 不对,那人才不会礼貌的敲窗户。若他要来直接推窗就进。寒酥望着关闭的窗扇,警惕起来。 “表姑娘。”窗外传来长舟的声音。 寒酥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推窗。 长舟立在外面,面无表情地禀话:“将军在西南门等着您。” 寒酥尚未想到拒绝的话,长舟已经走了。望着长舟走远的背影,寒酥皱起眉。 她不愿意去。 寒酥立在窗下望着外面时不时被烟火燃起的夜幕好一会儿,轻叹一声。她转身去披外衣,又戴了帷帽。 外面的翠微见她出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跟上来。寒酥摇头,没让她跟着,自己一个人去。 苏文瑶在除夕宴上被婉拒,又难受又难堪,早早回房,让丫鬟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早回家。丫鬟们收拾东西时,她心情沉闷去梅园散心。她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了寒酥的身影。 苏文瑶“咦”了一声,不由好奇。 她立在梅园山坡上,伸长了脖子张望,看着寒酥朝赫延王府西南门的方向走去。乃至寒酥的身影消失在苏文瑶的视线里,苏文瑶仍未移开目光。 “这深更半夜,一个人出府去了?”苏文瑶喃声自语,心下疑惑。她又想起来寒酥和沈约呈莫名其妙没了结果的议亲。当初府里的人不是都在传这两个人快要说亲了?后来竟听说二人八字不合,亲事无疾而终。可谁都看得出来沈约呈仍一心放在寒酥身上。 莫非这事儿还有隐情?不是八字不合,而是寒酥不愿意嫁?这样好的亲事若她不愿意嫁可真是离谱。不过苏文瑶转念一想寒酥对沈约呈的态度的确一向冷淡。 难道寒酥表面上清高孤傲,实则暗地里在偷人,正要去跟情郎幽会? 寒酥走到西南门时,往日里的家丁并不在。想来已经被长舟提前支开。她心里担心被旁人撞见,快加脚步往外走。她跨出院门,一眼看见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长舟坐在前面驾车。 寒酥的脚步忽然停下来,踩在地面上的一双脚又开始发热不适。压了压情绪,她才硬着头皮朝马车走过去。 长舟从前板跳下来,又搬了脚凳供寒酥上车。 寒酥望着门窗皆关得严实的马车,眼前浮现封岌的样子。她心里有些抵触,却仍旧提裙踩上脚凳登车。 她将车门拉开,望进去。 车厢里漆黑一片,比外面还要黑。一瞬间,寒酥只模糊看见封岌坐在里面的高大身躯轮廓,并看不真切。 只是一瞥,她收回视线,垂眸钻进去。 “回去拿一件大氅。”封岌开口,向来沉稳的声线有着几许惺忪懒散之意。 他这话是对长舟说的。长舟收了脚凳,立刻回王府去拿。 寒酥一听他的声音,便知他饮了不少酒。她在封岌身边坐下,一侧的身体贴着车壁,尽量不挨近他。 可这辆马车不是封岌往日乘坐的那一辆,而是府中很常见的那种,要小一些。 以前单独和封岌在一间屋子时,寒酥都会感受到浓重的压迫感,更别说眼下这样逼仄的车厢里。 尤其……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寒酥觉得忐忑和窘迫。这一刻,她倒是有些庆幸车厢里黑漆漆的。黑夜总能隐藏些什么。 封岌突然靠近,寒酥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 封岌是去点壁灯。 一抹柔和灯光突然在车厢里亮起,照亮封岌靠得极近的侧脸。他的眉宇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黑夜里亮起来,浮现在寒酥眼前。 寒酥隔着轻纱望着他的眉宇。 封岌望过来,寒酥立刻下意识地别开眼。她轻微转头的动作带动帷帽上的白纱,轻纱抚触过封岌的面颊,带来一点她身上淡淡的浅香。 封岌便伸手摘去了她头上的帷帽。然后,封岌见她帷帽之下还戴了一层面纱,面纱挂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向下遮了半张脸。她在右脸上划的伤口很长,纵使这样戴着面纱,伤口最上端还是在面纱之上露出一点。 封岌望着她伤口露出来的那一点。 觉察到他的视线,寒酥朝右方侧了侧脸,躲避他的目光。 “这个给你。”封岌收回目光,将一个盒子递给寒酥。 寒酥垂眸,将长盒子打开,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她蹙了下眉,抬眼望向封岌。 有些热,封岌长指探进衣领,松了松领口。他再看向寒酥,便在她的眼中瞧出了气恼与羞愤。 “不需要……”寒酥低低的声线里压着冷意和难堪,“不需要将军的嫖资!” 封岌微怔,继而沉沉一笑。 他抬手,在寒酥紧蹙的眉心弹了一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压岁钱。” 车外仍有偶然升起的烟花,簌沙的烧燃声衬着封岌又无奈又宠溺的语气。 新的一年到了。
第37章 封岌又很快收了笑,板起脸来,沉声:“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能乱说。” 寒酥的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她低着头,亦后悔自己用词的不雅。她这一低头,视线落在手里那盒银票上。她低声:“您没有必要给我压岁钱。” “年长者给年纪小的压岁钱天经地义。” “可是这太多了。”寒酥将盒子合上,送还过去,她不指望封岌能伸手接,直接将盒子放在封岌的腿上。 封岌看着她:“送的少了,配得上我赫延王的身份吗?” 寒酥奇怪地望他一眼,这倒是她头一次听他自称赫延王,用身份压人。 “拿走。”封岌再道,语气里隐隐藏着命令的意味。 看不见的威压在逼仄的车厢里朝寒酥挤过来。她几乎快要伸手去拿,还是先低声问:“不想要行不行?” 封岌没有立刻接话。 寒酥垂着眼,声音再软和一些:“实在太多了,或者我只要一张行不行?” 年长者给年纪小的压岁钱天经地义。可是盒子里的银票实在是太多了。寒酥心里清楚,若不是她和封岌关系……有一点特殊,寻常的压岁钱不会这么多。 封岌看着她蹙眉为难的样子,沉声道:“可以。少拿一张就来亲我一口。” “您!”寒酥抬头蹙眉瞪他,“您不讲道理!” 封岌漆色的眸底生出些浓稠的笑意,望着她问:“要不要?” 寒酥伸手将那盒银票拿过来,盒子放在她膝上,沉甸甸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就这样并肩坐在马车里。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外面倒是时不时有远处的烟花爆竹声,又偶尔马蹄原地踏动的响声。 寒酥算着时间长舟快回来了,她抢着在长舟回来前问:“您是要……” 她这才问了半句,后半句话又难以启齿。 寒酥犯难地拧紧了眉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封岌面前总是要毫无端庄样子,不得不做些出格的事、说些出格的话。 “要什么?”封岌问。 寒酥舒了口气,豁出去不要脸面地开口:“要在马车上吗?” 封岌迷惑地看了她一会儿,明白她的意思后,突然声线低沉地笑起来。 寒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他,眉头拧巴得更紧了。不过她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既然这样意外地笑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原本没那个打算? 寒酥这边刚松了口气,封岌带笑的声音道:“也不是不行。” 寒酥带着一点泄气地说:“那您快些,快结束快些放我回去。” 她双手握着膝上的盒子,纤指用力至骨节发白。 封岌是个严肃的人,可最近面对寒酥,时常生出些捉弄之意。他侧过脸看着身侧的寒酥眉眼低垂却噙着倔强的样子,半真半假地问:“带贴身小衣了吗?” 寒酥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他跟她要了小衣,今天也要小衣吗?她确实没想到这里,蹙眉摇头。 封岌“嗯”了一声,道:“那你现在脱给我?” 寒酥猛地抬头,惊愕地望向他。 封岌欣赏着她眸中晃晃的惊愕浮光,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尖,低笑道:“你的将军吃酒吃多了,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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