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怕!”徐德海轻车熟路,举着巴掌迎上去,“虫在哪?老奴这就拍死它!” 船楼内一阵鸡飞狗跳,秦瑨回到甲板上吹风,对此见怪不怪。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刚出来那几天,乔装打扮的金吾卫什么事都没干,竟忙着为陛下杀虫了。 屁大点事,跟天塌似的。 矫情! 秦瑨冷眼一扫船楼,踅身勘察起周边地形。 瞫县渡口三面环山,唯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往几十里外的县城。现下他们就处在最中间的河道上,若有人心存邪念,杀人如同瓮中捉鳖,分明就是个大凶之地。 饶是有禁军随防,秦瑨依旧不放心,遂叫来金吾卫副统领司马元,沉声叮嘱:“陛下挑剔,这边没有像样的驿站,今日怕是要留宿船上了。你去吩咐好里外的弟兄们,务必加强警惕,防备万一。” “是。”司马元拱手,“侯爷安心。” *** 入夜后,河面薄雾弥漫,山间响起了凄迷刺耳的猿叫声。 楼船上的窗棂全部关闭,外面零星挂着几盏绢纱灯笼,昏黄的光线随风飘摇,照不透浓浓的黑暗。 船厢里灯若白昼,姬瑶瑟缩在被窝里,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后悔跟秦瑨怄气,这地方当真不适合夜宿。 她往下拉拉被衾,露出一张白皙含惧的脸,“大监……” “老奴在呢。”徐德海呵腰靠近她,温声道:“陛下放心睡吧,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呢。” “嗯,别让灯熄了。” “是。” 船厢内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姬瑶终于陷入沉睡,梦中再次回到火光冲天的那日,她无助站着,一声声喊着“阿兄”,撕心裂肺的疼格外真实。 她想睁眼却睁不开,只能一遍遍回溯着那段可怕的记忆,直到几声尖锐的嘶吼吵醒了她—— “来人!有流寇!” “有流寇!保护主上!” 荒郊野外,朝廷的号箭相继窜入天际,砰一声炸响,映的天地亮若白昼。 借着这一瞬时的光亮,只见布衣打扮的金吾卫和一群不速之客在船上厮打。 两岸山壁上不时有黑衣覆面的夜袭者顺绳滑落,身影矫健,就像一个个地狱涌出的恐怖罗刹,让外面登时乱作一团。 姬瑶从梦中惊醒,撑身自榻上坐起来,惶然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流寇!” 徐德海反应极快,迅疾锁紧厢门,复又搬起一个杌子,挺身挡在她面前,“约莫是些缺衣少食的刁民,看咱们这是商船,趁夜明抢来了。陛下不用怕,外面有金吾卫护驾呢!” 姬瑶听罢,眸中惺忪立时消散。 白天秦瑨对她提过,这里地处三道交界,治安混乱,没想到还真有流寇!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起身穿好绣鞋,躲到徐德海身后,葱白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裳,只从他肩后探出半个脑袋窥伺。 两人瞪着眼,紧盯那扇木质舱门,不时有惨叫声挤进门缝,让他们的神色愈发凝重。 时间缓慢流逝,外面的争斗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尽快停止,没多久震耳欲聋的破门声响起,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人走进船厢,手中弯刀不停往下滴血,在毡毯上开出一朵朵惹人眩晕的绯色花朵。 不速之客步步迫近,姬瑶瞳仁急缩,手脚立时变得冰凉。 徐德海见势不妙,携她后退几步,厉声训斥道:“大胆匪徒!你们可知船上载的是何人?速速放下武器,堪能饶你们不死!” 终是在宫中服侍几十年的老人,这一嗓子吼的中音十足,拿腔作调,颇有威慑力。 可惜黑衣人充耳不闻,二话不说,直接举刀相向。 “娘子小心!” 徐德海为了护驾,举起兀子扑向黑衣人,谁知还没交手就被对方打倒在地,眼一闭,生死未卜。 没了他这个累赘,黑衣人畅通无阻。 姬瑶连连后退,脊背很快就贴在生硬的船壁上。 眼前人穷凶极恶,眸光锐如鹰隼,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气息止不住地发颤:“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持刀拱手,嗓音如破锣般沙哑:“奉主之名,请吾皇上路。” 上路? 姬瑶怔忪不已。 原来这些人并非劫财的流寇,而是想要谋朝篡位的反党! 夜风自外面吹进来,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拂乱了她及腰的乌发。 她极力敛起涣散的神志,鼓起勇气道:“谁是你们主子……” 黑衣人缄默不言,尖锐的刀锋泛着寒光,落在她白瓷般细腻的颈部。 兵器独有的凉意触到肌肤,瞬间让姬瑶脑仁空空,秀丽的小脸苍白如纸,双腿更是灌铅似的僵在原地。 “真漂亮,就这样取了你的头,可惜了。” 黑衣人话音惋惜,眸中凶意却没有消散,腕子一抬,猛地举起弯刀。 千钧一发之际,寒刀隔空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其从背后贯穿。 黑衣人垂下头,怔怔看向胸前露出的寸余刀锋,动作就这样僵了须臾,再想砍杀时已经迟了,他眼珠上翻,噗通仰躺在地。 姬瑶尚未反应过来,秦瑨已经几个纵步来到她身边,展臂拉过附近衣架上的织金披风,直接罩在她身上,顺势扳住她的肩,将她拢在身前护住。 “走!” 作者有话说: 预收《高攀》 窈窈自小被人遗弃,四处流浪,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思考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直到她在河边发现一辆雍容的马车,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具女尸。 窈窈看呆了,她从见过如此华丽的衣裳。 “我把你埋了,你把衣裳给我。” 就这样窈窈把人埋了,换上她鲜亮的裙裳,笑嘻嘻坐在马车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不经意间,外面有人拉开帷幕:“匪徒已被击退,钟娘子可还安好?” 窈窈愣了许久,笑吟吟道:“无恙。” 就这样她坐着马车走了,不知归途何处。 可她不怕,以后起码能有口饭吃了。 * 长公主之子赵琰纨绔跋扈,整日斗鸡走狗。 太尉钟离倒台后,他为报私仇,连其寄养在外的私生女都不放过。 相见那天,赵琰盯着窈窈嗤笑出声:“好个钟娘子,还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弱鸡。” 他把窈窈关进别院,每日喂她冷饭剩食,给她粗麻布衣,想要慢慢折磨死钟家最后的血脉。 ** 一场宴后,赵琰来到别院欣赏钟娘子丑态。 谁知小丫头竟愈发水灵,倒像个美人胚子了。 赵琰酒意上头,心觉收来做个外室也不错。 本以为她会抗拒,殊不知她热情似火的抱住他,仰着单纯的小脸对他说:“你每日给我送吃食,谢谢你。” 灯拢红纱,赵琰染满欲念的眼眸略微一怔,狠狠掐住她的下颚:“你……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 对窈窈而言,能吃饱穿暖,偏安一隅就是人生大幸,哪怕做人外室也是高攀。 直到赵琰仁心大发,带她出席私宴。 那和风霁月的太子突然攥住她的手,盯着她常年佩戴的玉佩,颤巍巍道:“窈窈……你是孤的窈窈妹妹……” 那一刻,赵琰傻眼了。 他傻里傻气的外室,怎么可能是那失散多年的小表妹? — [双C。男主前期很坏,后面打脸追妻]
第2章 逃亡 ◎论狼狈,您绝对是第一位。◎ 船楼外,两波人还在混战。 悬崖峭壁上不停有新的夜袭者加入,源源不断,除之不尽,压抑到令人难以喘息。 姬瑶缩在秦瑨怀里,头被披风硕大的连帽盖住,仅能看清脚下的光景。 她被动地随着他的步伐踉踉跄跄,整个人都是懵的。 号箭已发,但不知为何,朝廷的援军还没有赶到,早已超出了先前预计。三艘商船所载的人员有限,尽管挑选的都是精兵良将,再这样消耗下去绝对不占优势。 秦瑨心觉不能再拖下去,戾喝道:“下船!” 他一手持刀,一手护紧姬瑶,在司马元等人的护送下杀出重围,逃下了商船。 为了摆脱追兵,他们没有选择大路,而是向西钻进了山套。 漆黑的夜,密林渐深,仅能凭借着树叶罅隙落下的月华看清一点附近的景致。姬瑶数不清自己跌了多少跤,摔倒,复又被秦瑨揪起来,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护驾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司马元单枪匹马,只身缠住了仅剩的七名叛党。 明知司马元凶多吉少,可秦瑨不敢停留,拽着姬瑶继续往深处逃。风在耳畔呼啸,斜生的枝桠不停刮擦,饶是如此,没有什么能阻挡两人的脚步。 直到姬瑶体力不支,再也跑不动了。 她瘫在杂草横生的地上,披风早已不知去向,素白的手抚着心口,疯狂地咳嗽着。肺部炸裂般的疼痛让她泪意滚滚,僵死的思绪仿佛这才活过来。 怎么会这样? 她第一次南巡,怎就遇到了反党? 距她几步远的位置,秦瑨倚坐在一株枯树前,染血的手搭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船上乱起来时,他本以为是流寇入侵,随后却发现形势不对,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目标非常明确,除了想杀他,剩余的全部登上了圣驾所在的第二艘船。 他不假细思,持刀往那边冲,一路不知杀了多少人,这才找到了天家。 差那么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先皇仅存的血脉就断了…… 秦瑨心有余悸,借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姬瑶。 昏暗之中,小小的人儿衣着单薄,一头青丝凌乱垂下,遮住半张容颜,掩唇清咳哀弱怜怜的模样与这死寂山林格格不入,仿佛她才是天地间唯一的活物。 秦瑨望她许久,郁气渐渐堆积在胸口,手中钢刀入地三分,“先前臣百般提醒,这边不宜久留,陛下偏生不听,这下可好,差点就能举行国丧了!” 姬瑶惊魂未定,当即被他的声音吓得全身一凛。 她恼羞成怒地看向秦瑨,“你吼什么?不就是几个反党吗!” 不就是几个反党吗? 她又没死! 可是…… 她的大监却不知死活……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姬瑶如坠深海,心疼的喘不上气,泪如落珠般砸在地上。 秦瑨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被她那话气得怒火中烧。 “不就是几个反党?”他抹去脸上血渍,眉眼间蕴满讥诮,“陛下说的真是轻巧,我朝历经五代盛世,如此明日张胆的造反到您这里是独一份儿。论贤明,陛下排不上,论狼狈,您绝对是第一位。” 姬瑶精神恍惚,耳畔回荡的俱是秦瑨忤逆的叱责,还有挥之不去的嫌弃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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