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说的没错,他是忠臣良将,但对于胡珊兰来说,并非良配。 “形势如何?” 郑蔚将沈润的思绪拉回。 “一切都在预料中,南怀王出了泽安州,大抵支撑不到三天。” 只除了南怀王兴起要用郑蔚祭旗这事,余者一切都在皇上和沈潇的计算之内。 南怀王养的私兵,收买的南方大营的副统领,在泽安州敛的财,包括他信重的武将里,都安排有人。之前安排剿匪从四下调兵,连闹了一年多的水匪之事,都是沈潇安排的。甚至南怀王忌惮黄雀卫,故意施计离间皇上与沈潇,沈潇也将计就计,趁机报了私仇,最终“死”在闻圣母女手中,让南怀王安心,才下定决心踏出最后这一步。 闻圣丑闻的暴露也是沈潇安排的,毕竟闻圣一直留在京中,好些事总有泄露的危险。 郑蔚点了点头: “嗯,那就好。” 他也是颠簸的委实累了,想要安稳的歇歇了。 胡珊兰睡了很久,郑蔚的药和补汤送来的时候还没醒。一直到船快靠岸的时候才算醒了,她茫然的坐起来,看见靠着床头支撑身子,静静看书的郑蔚,那股子迷茫与怀疑是梦的情绪才慢慢消散。她看着郑蔚,宽慰喜悦之下,还有一股浓浓的委屈。 随手挽了头发,她活到如今二十多年,哪怕小心翼翼的时候都没如此随意狼狈过。然后快速整理,郑蔚看她将洗的干净的绣着墨梅的衣裳也一并包了起来打并行礼,心里就有股淡淡的喜悦。 胡珊兰草草吃饭,船一靠岸,就有人推了一架木轮椅来。 下船登车,胡珊兰与郑蔚一处,却仍旧是没话。 她不说话,郑蔚也不说话,只静静看书,看到累了就歇一会儿。虽是一句话没说,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却让胡珊兰明白,马车的颠簸让他承受的艰难。 “要不……” “不用。” 胡珊兰抿了抿嘴唇,就什么都没再说了。马车里气氛沉沉,她转头望向窗外,郑蔚才从书上挪开眼光看她,近乎贪婪的,带着满足和喜悦。 “看够了么?” 胡珊兰脸颊泛红,却没转头,有些羞恼。 “不够。” 胡珊兰回头瞥他一眼,郑蔚笑了。 “我想看一辈子。” 胡珊兰心慌跳了一下,眼神移开: “谁还能捂着你的眼睛?” 郑蔚知道自己有些无耻,但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做任何事都以胡珊兰为先,而如今他在胡珊兰身上体会到了她的接受,他就不会让她为难于如何开口。 试探的事,该他来做。 胡珊兰的回答让郑蔚的心也无比熨帖舒畅,他想打蛇随棍上的再说些什么,马车忽然颠簸的厉害了两下,伤口立刻传来的疼痛让他猝不及防的闷哼了一声,胡珊兰慌着扶住他: “如何?” 郑蔚脸色一瞬苍白的厉害,他却看着胡珊兰,笑着摇头。他昏迷的时间久或许也有点好处,至少将近十天的时间里,他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痂,不是那么容易再次开裂了。 之后几日,二人之间还是话很少,但相处的却格外和谐,让人看着就觉舒服。分明还没成亲,倒像是多年老夫妻,极有默契。 进盛京的前一夜里,宿在客栈,胡珊兰就听到有人说起南怀王造反的事。这么些日子她倒把南怀王抛到脑后了,如今才得知他出了泽安州没几日,十万大军就内部生乱,最后一半剿了另一半,连南怀王都逃脱失败,如今正在被押解入京的路上。 南怀王并没走水路,打天下么,自然是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攻破,走陆路就慢的多了。 胡珊兰从上船的时候就问过沈润,白姮一行人是之前就已入京了的,所以第二天在城门处,胡珊兰就见到了迎出城门来接她的白姮。 母女洒泪,等进了盛京,马车就往城东去了,进了一座不算小的宅子,胡珊兰有些诧异,但等看见院子里挺着大肚子的胡瑜兰,就醒悟这大约是沈家的宅子。 胡瑜兰眼角眉梢都淡淡的看着胡珊兰,胡珊兰一见她就心里酸涩,努力笑着过去,还没说话,胡瑜兰就嫌弃道: “你那是什么死样子?可怜谁呢?” “没有,二姐看错了。” “我又不瞎。” 胡瑜兰翻了白眼就走,立刻有人迎上她,她立刻扑到那人怀里委屈的告状: “你不知道,她哭的我心虚又内疚,可那狗贼派人盯着呢,我都努力给她暗示了,说了无数次你没死,会来接我们,她就是丁点不懂,我可累坏了。当初这事要闹出来,我就知道她要操心,才特地让润哥儿把我带去昴城,心想她见了我总会安心些,谁知……哎!” 男人笑着宽慰她,胡珊兰瞪大眼,仔细打量这男人,相貌与湉湉和沈润都不太相同,让她难以辨认。 在船上的时候,沈润与她简单说过这场事情的大致状况,她也猜测过,可沈潇是沈润的亲哥哥,湉湉的亲爹,总不能长的一点都不像。 胡瑜兰瞥她一眼嫌弃道: “看这蠢样子……” 那男人大笑,这时候沈润也推着郑蔚进门,郑蔚嘴角也是浅浅的笑: “珊兰只是太实诚了。” 胡瑜兰又瞥他一眼,冷嗤了一声。郑蔚已然上前,攥住胡珊兰的手: “那是沈潇沈大人。” “啊。” 还真是。 转念一想,湉湉生的像胡瑜兰,与沈潇就真像不多了。至于沈润,郑蔚几兄弟长的也不像。她忙就道: “二姐夫好。” 沈潇也笑: “姨妹好。” 然后转头哄胡瑜兰: “接着人了,咱们回去吧?” 胡珊兰诧异,他们要去哪?郑蔚已慢慢站起来,她忙扶着。一路舟车劳顿,好人也受不住,何况一个重伤的人,她要说什么,郑蔚已低声道: “这是你家。” “嗯?” 呆愣愣的样子让郑蔚觉着可爱极了,他好心指点: “我给你的东西,你一直没看么?” 胡珊兰就想起郑蔚送她走之前,以保管之名给她的一匣子东西,她摇头。郑蔚道: “有庄子和宅子的契书,还有些银票,原本就是给你的。” 他劫了陶知州的东西,这几年里有用本钱做了些时间短收益大的生意,在盛京置了个宅子,写了胡珊兰的红契,那时候还一直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胡珊兰能住进来,没想还真有这一天。 二人正说着话,里面乌泱泱出来一群人,冬儿与阿瓜,荣寿荣阳,还有展婆子和陈婆子,见了二人顿时泪往上涌,还是沛青道: “姑娘与姑爷都乏了,先服侍姑娘与姑爷歇着吧。” 宅子不比尚书府大,但也是二进的大宅院。二进是个阔大的园子,里面分出了四五个小院子,胡珊兰的院子与郑蔚的院子紧邻,才安顿郑蔚歇下,陈婆子就来了。 “姑娘,有位宫里的大人来传话,说贵妃娘娘明日接您进宫说话。”
第六十六章 数月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胡珊兰愣怔了片刻才缓过来,如今宫里只有一位贵妃娘娘,就是晏深的嫡姐晏贵妃, 但不知道晏贵妃要接她进宫干什么。 她点头, 回去看郑蔚交给她的东西, 果然是他说的那些, 只是全部翻出来之后,下面还垫着一块锦缎,胡珊兰指尖敲上去, 觉着触感有些古怪,就掏出来一看,锦缎里果然还包着一张红纸,翻过来后, 上面写着两个字。 聘礼。 胡珊兰愣了一下,眼睛有些湿了,然后笑了一下。 真是痴心思。 她叫荣寿来问话, 问郑家的状况,也不是她关心, 只是郑蔚如今既然回京了,与郑家的牵扯也在所难免。从荣寿嘴里她得知尚书府如今状况不佳,从郑昶死后, 孟夫人疯魔了一般,被郑尚书以患病为由锁在后堂, 后宅庶务如今是三少夫人打理。 去年的科举, 郑瑾也中了, 虽不在前三, 可郑尚书上下打点, 也没外任,如今在京中领着七品的职,但因郑昶和孟夫人的事,说亲艰难。 “听说老爷在朝中这几年也不顺畅,今年年底再考核,只怕是不能再在户部留任了。老爷前几日就知道六爷要回来了,这几日天天打点人来,叫六爷务必要回家去。” “回家?” 胡珊兰淡淡笑了,郑尚书若对郑蔚有丁点父子之情,在他成长中有些微关怀,郑蔚都不会长成那样冷清算计的性子。郑蔚在去昴城赴任的路上收拾了郑昶,到昴城后,还遭受了一顿郑尚书安排的毒打作为惩罚。 如今大抵是从郑蔚身上看到了好处。 在郑蔚心里,尚书府或许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六爷正养伤,明日我入宫的事不必告诉他,若问起,只说我去看望姐姐了。” “是。” 胡珊兰也是乏的很了,安睡一夜,一早收拾了,天才蒙蒙亮就有宫里的轿子来接,这一路进宫,胡珊兰屏息小心,一直被带到晏贵妃宫里。 这时候天气不错,晏贵妃正在殿后的园子里,胡珊兰只扫了一眼就忙躬身请安,头低垂着,却也不禁感叹。 难怪是宠妃,听说晏贵妃已三十岁的年纪,可方才那一眼瞧着哪像这样的年岁?即便诞育了三个孩子,也一如少女娇嫩,生的明艳动人。 “起吧。” 桌上摆着点心小菜,还有吊炉里热着的粥。 “一早起过来,该没吃早饭吧,来陪我一同吃些。” 宫婢布菜,胡珊兰一时更茫然了,晏贵妃要见她到底是为什么?但贵妃既说了吃早饭,她也就陪着,小心翼翼的吃了,才撤下去,就有内侍禀报: “娘娘,三郎与郑大人来了。” 晏贵妃就笑了,胡珊兰这才明白,晏贵妃原来还在等他们。 二人进来请安,胡珊兰站在晏贵妃身后,见晏贵妃闲闲的端着茶盏,也不急着叫起,胡珊兰就看郑蔚一眼,又看一眼,晏贵妃才道: “听说郑大人伤的厉害,赐座吧。” 他没叫晏深起,眼神就还跪着,只是抬头满是怨念的看了姐姐一眼,晏贵妃很不客气的冷嗤了一声,晏深也只得乖乖跪着。 “当初尚书府闹的事,沸沸扬扬的,我在深宫里,也知之不详,如今想起来,你们都算涉事其中的人,不如谁来与我讲讲?” 郑蔚立刻去看胡珊兰,见她神色如常才安下心来。胡珊兰如今与郑蔚心意已明,从前的事也就再不纠结其中了。 晏深看二人眼神来往,谁都不说话的样子,只得直起身子,正要开口,晏贵妃又淡淡道: “说实话。” 晏深脸色变了变,又去看郑蔚,却见郑蔚并不看他,只得硬着头皮一样一样都说了。 胡珊兰到底在他的叙说下还是渐渐变了脸色,毕竟如今亲耳听着旁人谋算自己的计划,总还是心里不顺的,她瞥一眼郑蔚,就见郑蔚满脸哀求,眼神别提的可怜,还是硬着心肠别过眼不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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