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时候,郑蔚却表达了与郑家分开的苗头,为此他还特地请沈潇随他一同去了一趟郑家,商议分家出去的事情。 郑尚书自然是不肯的,大好的便宜不拔掉郑蔚一身皮哪里肯松手?可面对沈潇的笑脸时,他就是不敢反抗。想沈潇当初当众抹了老平章公脖子的事,郑尚书就觉着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但他还是强撑着道: “沈大人难道还要参与旁人家事?自古劝和不劝分,哪有劝别人分家的道理?” “哦,我不想和郑大人做姻亲,所以只能让你们分家。” 沈潇话直白的让郑尚书梗住,郑蔚坐在旁边抿了抿嘴角,要笑不笑的,果然请沈潇来,话都能省了。他觉着事情说完了能走了,但沈潇坐着没动,还盯着郑尚书,郑尚书气的脸通红,见他这样没好气道: “沈大人这是做什么?” “啧,分家了总得把属于他的家产分给他,你快快清算了,折成银子,现下就拿走,省得以后牵缠。往后该他尽孝的尽孝,没什么旁的事,就别总是劳烦人,都在朝中尽忠的,谁都不得闲。” 郑尚书气的喘吁吁,一叠声叫管家,粗声交代了几句,哪肯好好清算,不过胡乱算了算,拿了一千两银子就出来了,沈潇蹙眉: “只胡家就孝敬了上万的银子,郑大人这是打量我糊涂?” 郑尚书手都开始抖了,沈潇也不耐烦了: “罢了,吃亏是福,再拿两千两银子,朱雀大街那个铺子也拿过来,下剩的六郎你也别惦记了,终究你不得宠,郑大人贯来偏心,别计较了。” 郑蔚忍着笑接过银票,沈潇一叠声催促,郑尚书待要争论,却叫沈潇一眼吓得不敢再声张,咬牙吞声,拿了东西沈潇还不走,沈潇一脸晦气道: “字据啊,分家字据啊!” 郑尚书咳嗽起来,郑蔚这才道: “我写好了,老爷签章即可。”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分家的事办完了,才出尚书府,郑蔚还没来得及道谢,沈潇就同随从道: “郑家把郑六郎分家出去的事立刻散布出去,郑家人这才几日,在外头都已攀上我的名声了,要不得要不得。” 转头与郑蔚道: “她二姐还在家等我,废话也不必多说了,你待你夫人好些,叫她二姐高兴了,我也就高兴了。” 不等郑蔚回话,摆手就走。郑蔚看沈潇背影,这人倒是真有趣。 晏贵妃说到做到,月底就送晏深往边关去了,晏深走时郑蔚去送,晏深满眼怨念,要不是为着郑蔚,他哪能落到这样地步?只是听晏贵妃那日惩罚他后,又留他说了许多话,他也觉出自己办事的不妥。 “这朝中,早晚还得乱。冯家虽势微,但皇后总还位主中宫,二皇子也是皇嫡子。可朝中立嫡立长一直争论不休,这二年晏家大门不知迎来多少人,都在劝说我父亲,扶持长姐夺东宫之位。” 郑蔚垂眼: “东宫之位不定,这争论总是不休。” 偏晏贵妃教子有方,皇长子颇为不俗,二皇子哪怕也不错,可在皇长子跟前总还欠着些,如今连宫学里也议论纷纷,两兄弟也不和起来。 “六郎……” “我不参与。” 晏深蹙眉,郑蔚道: “贵妃娘娘教导你的,你这是又忘了。” 晏深张了张嘴,满不甘心,却什么都没再说。 一步之遥,不争争哪里甘心? 若是从前,郑蔚也这么想,可如今却透彻多了。晏贵妃在宫里从没展露过争抢之心,对皇后也极为敬重,反倒是皇后没有容人之量,对晏贵妃时常冷脸,郑蔚觉着能坐皇位的人,必是耳聪目明,想知道的没有知道不了的,这二年待皇后越发冷淡,不可能没有这其中的原因。 郑蔚拍了拍晏深,劝他道: “娘娘说了,皇上若立皇长子,她便保皇长子至少做个不出错的帝王。若封王,将来也必是新帝最忠诚的左膀右臂,连皇长子都能做到宠辱不惊,你这做舅舅的反倒迂了。” 晏深笑了笑,将不甘收起。他们一家子,父亲如此,母亲如此,长姐如此,就连那皇族的外甥也是如此,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有着见不得光的贪念。 “我或许真该清心养性了。” “边关不比别处,保护好自己。” 郑蔚叮嘱,与他道别。晏深塞了东西到他手里: “你成亲我大抵是不会回来了,提前先把贺礼送到吧。” “多谢了。” “先恭喜了。” 晏深走后,郑蔚就往朱雀大街去。今日是特地告假送晏深的,回吏部的路上倒是能去看看胡珊兰。 沈潇替他从郑家要来的铺子,他也换了胡珊兰名下的契书,胡珊兰这会子正忙碌着整理,预备将浣花布庄开到盛京来。 因着胡瑜兰,柳姨娘也来了盛京,胡青旸自然也来了,胡青羽索性将胡家布庄在盛京的生意都交给胡青旸打理,胡瑜兰离生产还有些日子,这阵子正忙碌带柳姨娘给胡青旸相看说亲。 郑蔚也忙,吏部的事情显然不是泽安州一个同知能比的,而他分到的第一件差事,就是整理昴城官员履历,毕竟经历南怀王的事,那边只怕是要狠狠整顿一番了。 郑蔚也是到吏部之后才知道,霍知州在南怀王起事那天就自尽了。也得知在霍知州到昴城的那个月,他的家人就都已在南怀王的掌控之下,霍知州因此听从配合南怀王做了很多事,但在南怀王起事那天还不辨胜败的时候,就先自尽了。 因此,皇上宽恕了他的家人。 郑蔚在朱雀大街对面看胡珊兰在铺子里忙碌,虽然茫然,但眼角眉梢却没了曾经的沉郁,是飞扬的,晶莹的,她是一个赤诚的姑娘,哪怕深处困境,却依然肯交托真心。哪怕经历重重,困囿其中,但终究还是会走出来。她无疑也是善良的,不然哪会因为心疼他,而一次次的遭遇他的算计呢? 郑蔚想,他到底还是个小人,一次又一次,到底还是把她追回来了。 其实去昴城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多到从前他觉着他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原来喜欢一个人,爱而不得的时候,是真的觉着如果没有她,连活着都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一次又一次,他奋不顾身。 胡珊兰看见他了,忙碌的抽不开身,郑蔚忙在窗外同她打了手势,还要回吏部去,二人相视一笑,胡珊兰就转头又忙碌去了。郑蔚又看了她一会儿,也转身要走。 嘴角的笑容还纯粹,转头却看见了郑瑾。 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盯着郑蔚,那神情说明就是找他来的。
第六十八章 从很早的时候郑蔚就知道郑瑾是满腹心计的, 比他要厉害,也比他要心狠,不然不能把自己的亲兄长也算计进去了。不过不知道如今整个结局, 郑瑾算到了没有。 郑瑾见他看来, 竟温和的笑了笑, 一副兄弟间从来都没有隔阂过的样子, 一副当初拆穿郑蔚计谋,离间郑蔚和胡珊兰的也不是他的样子。 郑蔚也并不气愤,毕竟是他先做了那样的事, 别人才有机会拆穿,倘或他真诚对待胡珊兰,又哪里还有郑瑾后来的动作? “六哥。” 郑蔚点点头,但并没停下, 郑蔚就跟在他身旁,一边走一边说话,态度倒是恰到好处, 既不故作亲近的让人烦,也没降低姿态, 表达了郑蔚被分出去的遗憾,也表达了多年不见的思念,最终也表达了自己在苑马寺的不得志。 读书人, 科举入仕的,最终竟去了苑马寺, 郑蔚不必想也知道, 郑家这分明是被算计了。而最有可能动手脚的就是沈潇。 没法子, 沈潇看郑家人不顺眼。 “老爷在官场多年人脉, 给七弟挪个地方的力量还是有的。何况如今郑家只有七弟了, 七弟前程必不可限量。” 孟夫人当初费尽心机阻止他会试,就是怕兄弟一起入仕,郑尚书的力量分散,自己儿子前程不够明亮。而郑瑾心里想的也一样,上面三个兄长,除了三哥自己没本事,余下两个哥哥都连消带打了,但郑尚书在他的事情上竟然出不了力了。 郑瑾愁云满面: “我想着,该是皇上厌弃了郑家,毕竟从前发生了不少事。” 这是真话,朝中那些人那个不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沈潇的得势不也因着他是天子近臣?郑蔚笑了笑: “这我也没法子了。” 郑瑾也笑了: “六哥如今得皇上宠幸……” “都是用命换来的功劳。” 郑蔚意味深长的看着郑瑾: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 二人四目相对良久,郑瑾嗤的笑了: “六哥不实诚,若没沈家……” 他故意总把话说不到尽头,郑蔚道: “是啊,离开盛京之前,沈大人亲自行刑,皇上下令那二十杖,可是打去了我半条命。” 郑瑾不耐烦起来,眼看郑蔚是不愿帮忙,索性退而求其次道: “六哥百般推脱,我也不过是想求六哥一件小事。郑家如今是日暮西山了,可我心仪一位姑娘,不想让她委屈,想求六哥给个体面,请沈大人去帮忙做媒。” 显然是高门大户的女儿,郑瑾是想走这条捷径。毕竟如今连皇后母族冯家都落拓了,何况是姻亲孟家,以及如今的郑家。郑尚书还挂着户部尚书的职位,却谁都知道明年他就不是了。郑蔚笑的越发深了: “既不想委屈她,不娶才是最好,毕竟你也说了,郑家如今日暮西山,你舍得让她进郑家受委屈?” 郑瑾一僵,郑蔚已道: “我只告了两个时辰的假,委实不得空,得快些回去了。” 说罢拱手,一直跟着的荣寿便将马车赶过去,郑蔚上车就朝吏部去了。 郑瑾咬的牙根咯吱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呢?郑家有朝一日,要看这个落拓庶子的脸子? 郑蔚如今哪有心思与他们周旋,九月婚期虽还有几个月,但要预备的事情可真不少。桩桩件件,他事无巨细。连嫁衣都寻了最好的绣娘赶制,他们正住的那个宅子,正院也正在修整布置中,预备成亲时用。郑蔚与胡珊兰商议过,等到成亲前三天,让她们母女到胡家在盛京的宅子暂住,从那把她迎回来。 夏末的时候,南怀王总算押解入京了。一同来的还有南怀王府内被抄拿的一众人等。 闻圣母女在内,安王妃自然也在内。 但有件诡异的事情,沈潇是早已潜伏在昴城外的,南怀王那边一发兵,他就开始埋伏,那边一拿下,这边也立刻抄检王府。安王妃刚得了消息,竟乔装改扮正要跑,乍然被沈潇捉住,叫沈潇很是愣怔了一场。 这位安王妃根本就不是从前的安王妃,竟然是南玥宗室女假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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