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杭启不睬他,命人牵来两匹马,他上马之后朝孟云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马。孟云泽转头看了看,轻声失笑,再看向沈杭启,翻身上马,动作又快又利落,犹如利剑出鞘。 沈杭启不禁叹道:“你的行动可比嘴上的话诚实多了。” 孟云泽哑笑,他无意问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叶姑娘与你似乎是表兄妹?” 话一出口,孟云泽便有些懊悔自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这是已知之事,又何须再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沈杭启心下一空,警惕道:“怎么?” 想到那天叶舒云说她与孟云泽整夜都待在一块,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股酸味渐渐从心底冒出来,他止都止不住。
第十六章 此刻孟云泽想到叶舒云也有点心不在焉,并未察觉沈杭启细微的情绪变化,只道:“没怎么。既然是兄妹,这案子你可要多上点心。” 闻言,沈杭启心神一松。孟云泽哪是为他们的兄妹情,不过是借故诓他多出点力罢了,他道:“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沈杭启和孟云泽此行并未找到凶器。 叶舒云记挂寻找凶器一事,正巧这日教习山水画的那位老师纪箐告假,叶舒云凭白空出一段闲暇时间,遂孤身往城外发现死者的那片树林而去。 林中清净,既不闻人声,也很少能听到鸟兽声。 初时,叶舒云还觉得山林清清静静,无人打搅,方便她专心找凶器。渐渐地,日头落下去,云蒸霞光,山林寂静反倒成了坏事,茫茫暮色与青山,天地广大,可似乎只剩了她一个活物,她不知不觉心慌起来。 暮色四合,虫鸟无声,叶舒云蹲在草丛堆里左右拨弄,她想着找完这一片她就打道回去。恍惚中,她似乎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身后的草丛堆一闪而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叶舒云一惊,急急忙忙回头看去,后头什么也没有,就连半人高的野草也静静的,不见晃动。叶舒云狐疑,只当方才那点动静是她的错觉,不敢多想,便像没事人似的,回身继续在草丛堆里扒拉。 没过一会儿,她似乎又听见身后草丛发出稀稀疏疏的动静,她迅速回头,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叶舒云惊骇,连忙看了看四周,不敢掉以轻心。 危险的之境,四下越是安静越是骇人心魄,轻轻一点风声都能让她竖起全身的汗疙瘩,心慌不已。 叶舒云定了定心神,悄悄挪动步子靠向树干。 转眼间,一只黑猫飞快从树后头蹿过去,原是一只猫。叶舒云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终于结结实实落地。 叶舒云才放下戒备,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和她说话。 那人问她:“叶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叶舒云被唬了一跳,慌慌张张抬眼看去,孟云泽提着佩剑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心中惊喜,但不好叫他看出她的心思,平静道:“师兄是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 孟云泽有些气恼道:“你一个人来的?” 叶舒云点点头。 “胡闹。” 荒郊野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竟敢只身前来,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叶舒云察觉到孟云泽担心她的安危,窃喜不止,她道:“我想早日找到凶器还师兄清白……”末了,她怕自个儿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于是又补了一句:“也还自己清白。” 听叶舒云这么说,孟云泽的态度才有所缓和,问道:“来了多久了?” 叶舒云答说:“晌午来的。” “你一个人从晌午待到此刻?叶姑娘,这里是荒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你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事,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 她来的时候想着这儿偏僻,别说是人,就连鸟兽也未必有,所以没真心怕过。 无论孟云泽是出于官家身份担心她还是出于同门情谊担心她,都足以让她心生欢喜。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未免太没出息了一点,他一个笑脸,一点关心就能让她如此。 可谁让她先动了心思? “是我欠考虑了。” 坦白说,回想适才草丛里莫名其妙的动静,她是后怕的。 叶舒云服软,孟云泽才察觉到他的失态,充满歉意道:“即便你真的心急,也不该冒险只身前来。” 说到底,这事因他而起,若叶舒云为此而出意外,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孟云泽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暗下来了,该回了。” 叶舒云亦抬起头张望了一眼,新月已然爬上山头,长庚星也已经亮起,与那轮明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守着它似的。 二人转身的一瞬,一个黑影从树后头绕了过去。 孟云泽道:“你在这里等着。” 叶舒云点头,孟云泽忙不迭追上那个黑影。待孟云泽拦下那人,叶舒云才敢近前。她打眼一看,那人是与她同一个学塾的同窗。 叶舒云道:“是你。” 孟云泽和那人都看向叶舒云。 孟云泽看着那人,却问叶舒云:“你认得他?” 那人只认得孟云泽,不认得叶舒云,满脸不解地看向叶舒云。 叶舒云不看那人,只盯着孟云泽答说:“他也是我们学塾的学生。” 孟云泽放下佩剑,那人作揖道:“见过侍郎,小人冯超。” 孟云泽警戒道:“这时间,你在此地做什么?” 冯超老实答说:“适才冯某在庭院里看见残阳如血甚美,故而一路寻着暮色而来,不知不觉走到这儿。” 孟云泽半信半疑打量了冯超一眼,没再说话。 冯超这才问叶舒云:“姑娘是?” “叶舒云。” 冯超这么一耽搁,彻底误了孟云泽和叶舒云回城的时间。碰巧这几日冯超因身体不适在乡下养病,冯超恐他二人无处可去,邀请二人去他家中暂住一夜,明儿一早再派人送他们回城。 夜里,叶舒云熄了灯,准备歇下之际,依稀听见外头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叶舒云住的这间厢房离后门近,她耳朵又灵,外头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见。 叶舒云摸黑走到窗外,轻轻推开窗户,只见冯超鬼鬼祟祟掩上后门出去。三更半夜,冯超漏夜出门,且还形迹可疑,叶舒云心下疑惑不已,偷偷跟上去。 叶舒云行至门后,隐隐听见外面除了冯超的声音,还另有一个女子在说话。 傍晚时,她曾经看见一个黑影在草丛里隐现,那之后冯超出现,前后时间过于巧合,叶舒云心里早存了一个疑影,眼下再看见冯超如此鬼祟,她不得不怀疑冯超的所言所行。 冯超对那女子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沉默过后,冯超又问她:“你来做什么?” 那女子仍是一声不吭,她不知道冯超是如何想的,她只知道那女子再不出声,能活活憋屈死她。 冯超忽然正色道:“纪箐!” 叶舒云惊诧不已,扒着门缝向外面看了眼,果然看见纪箐就站在外头。夜深人静,纪箐为何会出现在冯超的住处?难不成她今日告假与冯超有关? 这事叶舒云怎么想怎么奇怪,怎么想也都想不明白这二人究竟唱的哪一出?
第十七章 夜风习习,月落乌啼,纪箐缓缓抬起头盯着冯超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叶舒云仿佛在纪箐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本不该出现纪箐眼中的情愫,可那点情绪却在纪箐眨眼之间,迅速隐匿下去,像是沉入夜色的鹧鸪,悄然无息。 纪箐道:“你不该直呼我的姓名,应该称呼我为先生。” 冯超不知被刺痛了哪根神经,猛地上前一步,纪箐不得不急急忙忙退一步。 纪箐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他的举动就像融进他眼里的沙子,膈应得很,冯超道:“好,那我想问一问先生,三更半夜,先生从城中赶到学生住处所为何事?” 冯超似是赌气一般咄咄逼人。 看此刻二人的模样和情状,再听这二人的言语,叶舒云心下已然明白一二,她不是未经情爱之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是在闹别扭。 她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何况又是这般隐秘的事。 叶舒云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之际,冷不防却踩到别人的脚背,叶舒云吃了一惊,险险站稳,回头看去。 孟云泽食指轻抵唇瓣,垂眸看了她一眼,叶舒云怔了一怔,他大概不知道他眸中染上一层薄薄的暖橘色灯光是多么好看的一副模样。 孟云泽满心满眼都只想着盯住冯超,一点儿没注意到此刻叶舒云盯着他,已然看呆。 猛然间,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叶舒云回过神,回身继续看向门外的人。 按理说,孟云泽不是爱听墙角的人,为何今夜却如此反常?难不成孟云泽在怀疑什么?可冯超和纪箐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叶舒云犹自猜疑孟云泽的动机之时,纪箐似是心软又似是认命一般,软和语气道:“听说你病了,正巧下午在香山画画,所以过来看看你养病养得如何了。” 冯超仍心气不顺道:“先生的厚爱,真是让学生受宠若惊。” 纪箐无言以对,略站了站便预备离开。 只是纪箐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委屈又像是自嘲,好让人心疼。 见她如此轻易就要撇下他,冯超气急败坏道:“先生既是来看学生病得如何,怎么都不仔细看看学生就要走?” 纪箐背对他,平静道:“已经看见了……”纪箐默了片刻又道:“你别多想,那事定与你无关。” 纪箐不冷不热的反应,冯超恼归恼,但又不忍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她远去。 冯超道:“夜已深,近日不太平,留下来歇一夜,明日再走。” 纪箐脱口而出:“你有客人在,恐不方便。我就宿在前面的农妇家,那家人心善,想来不会出岔子。” 下午她在香山画完画便来了冯超的住处寻他,可惜那会儿他正巧不在,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见他带了两个客人回来。原本她只想远远看一眼,知道他一切都好就回去,可她回去用过晚饭,不知不觉又逛到他这儿来。一不小心,还让他发现了她,一路追着她出来。 冯超不肯,执拗道:“你就在这歇着,我那间屋子和两个厢房隔了一个院子,你去我的屋里歇着,碰不上他们。” 纪箐惊诧道:“你……” 冯超坦荡如砥:“我去别处凑合一夜。” “他们来此,可是为了前两日的凶杀案?” 那两人她认得,一个是身陷凶杀案的孟候,一个则是学塾里的学生,她见过几次,仿佛是姓叶。 冯超的眉眼笼上一层阴郁之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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