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对商辞很亲近,商辞也并未推开她。 而她并不是李岁安。 周玄逸心怦怦跳,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借口仰慕北山风采,又因未能拜得门下,不知有什么机会可以进山旁听,临时学习。 当时,周玄逸已帮了商辞很多小忙,甚至没少为他引荐,商辞一听,痛快应下。 周玄逸就这样,悄悄地去了一次北山,是被商辞带进去的。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终于见到了李岁安。 那是个相当明媚活泼的少女,她看到商辞时,眼神仿佛会发光,和看到旁人是不同的。 至于商辞,即便他永远是那副端正严肃的模样,但周玄逸看得出来,他对岁安,也是不同的,一个无奈眼神,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同样不一般。 那一刻,周玄逸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竟还打算来告诉李岁安真相,让她知道那封信,从来没有送到那个人手上,他们分明好得很。 可他更没想到的是,商辞忽然离开了北山,还是带着那个常常和他一起下山的少女一起离开,投奔了人在扬州的安王。 他四处打听李岁安的消息,意外得知,她生病了。 从此,北山再不收女徒。 更重要的是,安王麾下这份差事,是他帮商辞的引荐。 周玄逸垂着头,最后一句是:“真的……很抱歉。” 在应该告知真相时,他选择袖手旁观,在有机会提醒时,却选择放弃。 周玄逸甚至觉得,但凡李岁安因为商辞的事受到一丝伤害,自己就是那个帮凶。 谢原静静的听完了属于周玄逸的这一部分,一路沉默,直至周府门口。 周府府奴七手八脚将周玄逸扶下去,又连连同谢原道谢,谢原神色冷然的看着周玄逸的背影,忽道:“那封书信……” 周玄逸背影一顿,默了默,染着醉意的声音说:“放心,你与李娘子已成亲,这样的东西,自当销毁。”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府内。 周玄逸喝了很多酒,但其实他一直都很能喝,即便到现在,也还能清醒的想事情。 他没回房,而是去了书房,挥退府奴,一个人坐了许久。 自他入仕以来,在这张书案前呆的时间最久,稍稍醒了会儿酒,他伸手打开书案边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小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书信。 他慢慢展开,不知多少次细读起来。 与谢原道起过往,不过是三两句的解释,可在当时,却是另一种情景。 其实,看到这封信时,他正沉浸在老师离世的悲痛中,根本无暇分析那么多,与谢原说的,都是后来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的。 周玄逸并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即便目送老师离世,也只是红了眼眶,并不像师兄那般失声痛哭。 可那一刻,在无人的角落,他读着这封莫名其妙出现的信,忽然就失去了所有隐忍,失声痛哭。 它像神灵从天而降,在最恰当的时候,带着最饱满的温暖,让他从第一个字起,便开始被慢慢安抚。
第84章 谢原回来时, 岁安还没有睡着,盘着腿靠在床头心不在焉的翻书。 听到动静,她书一甩就探头往外看, 满脸的期待和好奇,俄而又顿住,硬生生憋住情绪,盘腿坐回去,抓回甩到一边的书继续翻看。 谢原洗漱完毕走进来, 看到的就是她矜持又淡定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点头。 好得很, 你最好一直这么淡定。 谢原对岁安的好奇故作不知,做到床边,躺下就睡。 岁安终于没法再假模假样的看书。 她咬咬唇,假意探身要把书放到外侧, 然后手掌那么一滑, “啊呀”一声就扑到了谢原身上,谢原早防着她, 手臂飞快护在胸前缓冲了力道, 轻掀眼皮, 满眼戏谑。 岁安一看他动作就知道他是故意装睡,等着她来问。 她趴在他胸口,伸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哼!” 谢原笑得胸膛轻震,顺势搂过她,重新闭上眼:“想问就问。” 岁安在他怀里躺好, 默了默,还是问道:“周郎君,有没有看到那封信呀?” 谢原没好气哼了一声:“看到如何, 没看到如何?” 岁安一听,眉头一皱,微微抬首:“谢元一,你该不会在为这种八百年前的事情同我吃醋吧?” 谢原酸溜溜的说:“夫人这话说的,我哪里敢。” 岁安一听就要起身,谢原飞快箍住她,抿着笑就是不许她动,岁安吭哧着和他较劲儿,很快力竭,她身子一松,放弃了。 岁安不折腾,谢原又开始主动招惹,他凑上去:“真不想知道?” 岁安脸一扭,爱说不说。 谢原默了默,神色悠然的躺回去,一手搂着她,一手枕到脑后:“你说你小小年纪就敢给男人写情信,但凡你能拿出当初五分勇武,今日也不必托我去问此事了。” 岁安不可置信,转过来质问:“你要我自己去问?” 她有反应,谢原便好应对,笑着将她一通猛亲,直接放低姿态:“这话说的,为夫何其有幸,才能得夫人如此信任,替您跑这一趟,夫人放心,事已办妥,您过往那些丢脸的事,不会有人再提了。” 岁安气笑了,开始揪他腰肉:“谁丢脸了!你说谁丢脸!” 谢原把她逗得激动,笑着求饶。 岁安凶道:“还乱不乱说!” “不说了不说了……” 一番小闹,氛围揉开,随着岁安收手,谢原顺势从后抱住她,亲了亲她。 “岁岁。” 岁安染了困意,声音软糯:“嗯?” “心里还难过吗?” 岁安无声睁开眼,指腹轻轻捻着背面上精细的绣纹。 良久,她缓缓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两人背靠胸叠在一起,小声的说着枕边话。 “岁岁那时,应当误以为是商师兄有位即将逝去的老师,所以才仔细揣摩那份心情,写下宽慰之语,又鼓足勇气去表白心意吧?写的时候,就没有心怀期待,想象着对方看到信之后会有何等回应?如今回顾往昔,可有难过?” 岁安摇摇头,发丝与枕面轻轻摩擦:“不难过。” “真的?” 她笑了笑:“没有回应的信,也没了结果,但有回应的信,已有了很好的结果呀。” 谢原一怔,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两人成婚前仅凭通信来维持关系的那两个月,不由弯唇,埋首于她颈间,肌肤轻摩,偶落轻吻。 岁安被弄得舒服,刚刚褪去的困意又泛滥起来。 谢原忽然咬她的耳朵,不满道:“哪里好了,尽是些闲碎话,既没有温暖体贴的宽慰呵护,也没有情意绵绵的动心表白。” 岁安被逗笑,缩着脖子躲。 “可是做夫妻过日子,不就是过闲碎日子,说闲碎话吗?” 谢原闷笑,松了她耳朵,口和手都开始转攻别处。 “说的也是。” 给周玄逸践行之后第三日,他正式启程离开长安。周玄逸走后,谢原和商辞也都开始筹备自己的事。 检括流人需要大量人力,又涉及赋税交纳,商辞毫不客气向户部和兵部要人,兵部侍郎索性将下辖四司各选一员外郎交给商辞,也在禀明圣人后,得到了调令,拨了人给商辞。 萧弈便是其中之一。 相较之下,谢原这边并不需要新增人力,政令层层下发,一一执行,难的是多方配合。 所以,谢原先选定了几处作为试点,一旦顺利完成有了应对经验,便可推至各道各州。 松州便是他选定之一。 成亲到现在,岁安第一次见识到谢原忙碌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醒来时他已出门,她夜里等的睡着了他才回来,回来了,还要去书房继续整理各州送来的文书,以便于明日的事务不会断了思路。 与婆母闲聊时,岁安才知,谢原之前忙碌时,根本是直接宿在衙署,忙好几日,回来换身衣裳就又匆匆离开。 如今他再忙也日日回府,无非是给岁安一个安心,知道他每日的落脚。 “这可真是不巧。”孙氏叹气。 岁安不解:“什么不巧?” 孙氏瞅了岁安一眼,“你这傻孩子,总不至于连自己的生辰都要忘了吧?” 岁安反应一瞬,明白了孙氏的顾虑。 “谢府有规矩,孩子们生辰一向不会大操大办,但大郎至少要陪陪你啊。可照他这么个忙法,也不知赶不赶得上下个月为你庆生。” 岁安连忙道:“母亲不必费心,我在北山时,父亲母亲也不会为我大操大办,我也不喜欢那样。至于夫君,正事为重,即便这次赶不上,日后机会还多,母亲千万别为此操心,更别让元一分心。” 孙氏听来,只觉岁安懂事又贴心,心中的喜爱又上一层楼。 “不如这样,若大郎早早忙完,不耽误,咱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若……他无奈耽误了,就由母亲做主为你过个生辰,叫上府里的婶娘和你的弟弟妹妹们,自家人关起门添些热闹,等大郎忙完,叫他单独给你补上。” 岁安甜甜一笑:“好,多谢母亲。” “谢大人,有动静了!” 当霍岭收到松州来信时,谢原的人也向他汇报了情况。 谢原将两方信报比对一看,点点头:“也该有动作了。” 此次商税大改,对朝廷来说是增收的好事,加上抑商一向是常态,谢原此举,并未引起太大的争议,也成功借对商市动手脚,拿到了一次主动权。 商税增加,对于常年行高额大宗交易的豪商来说影响更大,从买卖成本出发,货源、商线,乃至于交易方式都会根据朝中政改作出调整。 而谢原他们一直盯着的,当初那副假画的买卖双方,在政令下达之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松州,也因此更显古怪。 他们不像是经过斟酌而调动行商的据地和商线,更像是得到了明确的命令,直奔某个目的地。 “谢大人放心,我们的人从他们有动作开始便一直追踪,如今只看他们到底是和什么人接头。” 谢原沉沉的叹了口气,神色渐深。 如今虽然有了线索,但这样追踪下去,是否有确切的突破,还是未知之数。 “对了,万柔最近还在你那里?” 霍岭点头,万柔近来都在养伤,安稳的很,他雇了个女仆照顾她,又有岁安送的药,恢复的很快。 听到岁安的名字,谢原神色一柔。 “若那边有动静,我们大概要亲自走一趟,届时,你最好先将万柔处理好。” 霍岭明白谢原的意思,两方干脆的结束谈话,霍岭回去继续照顾万柔,谢原也回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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