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 玉藻:“你想过没有,这门婚事是长公主亲自定的,你我尚且有娘家人的自觉,恨不得把谢郎君调查个底朝天,长公主焉能无作为?她只会比我们查的更仔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能得长公主和驸马肯定,谢郎君的人品毋庸置疑。 朔月拧眉:“那你说那破玉有何深意?” 玉藻想了想:“或许……这就是谢郎君的风情吧。” 朔月闻言,疑惑的符号顿时挂了一脸。 ??? 次日一早,谢原如常早起练剑,半刻钟过去,单层的春衫已被薄汗浸湿。 “郎君……”来禄从前院来,面色惊慌:“北山来人了,指名要求见郎君。” 谢原愣了愣。 这么早登门,难道是李岁安想明白了? 可挑这个时辰上门,实在不像寻常之举。 不知为何,想起昨日的岁安拘谨到近乎客气生疏,谢原有点笑不出来。 他心知彼此素无交集,不可能因为一次真相不明的历险就堆出多么深厚的情谊来。 可一想到他表态求娶时毫不犹豫的心情,再一对比李岁安的态度,谢大郎君再好的修养,也控制不住心头热情慢慢凉掉。 换个衣裳的空档,谢原已经思考到李岁安既不愿嫁他,又不敢公然忤逆靖安长公主,他这个冤种未婚夫,要如何妥帖、周全、不得罪人的退掉这门婚事。 这一想便分了神,衣带错位,谢原刚想唤来禄,又想起人已被派出去招待了。 谢原忽然有些烦躁,索性撒手不管,直接捞过外袍罩上,边扣玉带边往外走。 人家怕是都想退婚了,他一大清早精致给谁看? 北山清早来访,动静极小,甚至没有进门,自然也没有惊扰其他人。 谢原一路出府,只见一青衣女子端正立在车边,恭敬施礼:“奴奉女郎之命,来同谢大郎君讨一个不情之请,若有叨扰,还请郎君恕罪。” 不情之请? 谢原咯噔一下,还真叫他猜中了? 思索间,只见青衣女子央来禄找来几个谢府奴仆,从马车中搬出一盆盆娇艳精致的花来。 谢原挑眉:“这……” 这是他在岁安的花圃见过的花,她紧张的不得了,碰都碰不得,竟搬这来了。 阿松道:“郎君有所不知,女郎素来喜爱花草,又因山中气候难以适应所有花种,养起来颇费工夫。郎君与女郎大婚在即,届时女郎出嫁,这些都得随女郎一并搬到谢府。” 阿松语气微变,隐含深意:“娇花易败,尤其适应了一处,要突然移栽他处,总会不适。是以,女郎希望将一部分花先移至谢府,烦劳谢郎君代为照料,静待观察。之后留于北山还是悉数移栽,也好有个决断的依据。” 谢原看着那一盆盆花,微微愣神。 李岁安,你这是…… 少顷,他提了提唇角:“小事而已,谈不上烦劳,就怕在下没有这个天分,纵然费心费力,娇花仍败。” 阿松像是猜到谢原有此回复:“郎君此言差矣。” 谢原静候下文。 阿松流畅的复述着女郎交代的话:“这里大部分花种,本也不是北山所产,最初的时候,也曾不适北山气候,既已决定迈出北山,只要管足水土,日头肥料,接下来全看它们自己如何奋力向生,若谢郎君已倾尽精力,即便落败,又如何能怪呢?” 至此,谢原完全懂了。 他看向阿松,目光却像是穿到了北山,看见那人逐字逐句交代奴仆的场景。 “还有一事。”阿松补充:“女郎贸然将自己的东西先送来谢府,其实不大合规矩,还得劳烦谢郎君保密,私下照料。” 谢原忽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轻笑。 阿松不解:“郎君可有疑问?” 谢原:“没有,劳烦转告岁岁,谢原会悉心照料。” 李岁安以花自比,含蓄却明确的表态,又在末尾反将一军,郎君可是惜花之人? 两人并未举行婚礼,女方早早将自己的东西送去男方府上其实不大合适,所以阿松提醒他,此事私下来做。 换言之,即便他将花养残,岁安也只能吃哑巴亏。 但同时,她能看清他的态度。 好一招投花问路。 此时此刻,谢原心情已完全颠覆,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轻搔挠心头。 他让来禄把那十来盆花全部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在最艳的一株前屈膝蹲下,偏头打量它,自言自语:“这是在试我啊?” 好心提示你,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结果……就这? 难不成昨日是他多虑,她纯粹只是紧张才表现得客气? 她并没有抵触这门婚事,所以领会他话中深意后,反倒牙还牙来试探他? 罢了,至少现在能肯定,她并无退却之意。 谢原垂眸,盯住开的最好的那朵花,伸手指了指它:“大家都看到了,是你主动要进这个门的,我可没有强迫。若日子过的不如意,没了从前的风光,可别哭哭唧唧!” 说完,谢原忽又勾起唇角,大清早起起伏伏的心情,在此刻终于抚平。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挑动绿色的叶片,像挑在小娘子的下巴上,语气多了几分趣味与温柔:“来日方长,请多关照。”
第23章 两个月后便要完婚,加上完婚后有十日婚假,所以谢原得在婚期前完成手头的事。 漕运贪污案因圣人借题发挥,一道严查旨意颁下来,促使涉案人数过多,偏偏大理寺人手不够,便忙上加忙。 谁料,定亲一事后,谢原被上首岳溢叫去,当面给他配了四个佐官。 说是连夜从刑部司调来的人手,可分担他手头的事,他不必忙的昏天黑地,也好养足精神准备成婚。 不止如此,那些往日里还佩服谢寺正行事迅捷清正的下属,如今看向谢原的眼神已远超钦佩,直逼谄媚。 如果说亲友的调侃与告诫,谢原尚能一笑置之,那么当他面对四个毕恭毕敬的佐官,想到之前自己看卷宗看到昏天黑地的情景,才真切的感受到这门婚事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谢原将手头的事该分的分,该留的留,端足了从容不迫、宠辱不惊的姿态。 同僚友人看久了,不免对他再生敬畏——不愧是长安第一猛男子,就是这么稳! 碍于习俗,谢原不好与岁安频繁见面,未免两人长久不见生疏,来禄建议谢原送信。 谢原觉得不错。 可他从未与女子通过书信,索性想到什么写什么,有时是他读来不错的诗,有时是当日琐碎,最后万年不变问候她安康。 唯独不提岁安送来的花。 然后,这些书信遭到了朔月和玉藻一致的嫌弃。 朔月摇头:“敷衍,太敷衍了!” 玉藻叹气:“这信写的跟我的上值日志似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成婚在即,她们希望从准姑爷身上瞧见些对自家女郎的痴缠爱恋。 都说谢家大郎君文采斐然,就这? 岁安抿着笑,不予置评,开始提笔回信。 她也同谢原回复些琐碎。 讲叫叫,讲花圃,甚至讲父亲今日批评学生用了哪些可以录入经典骂语的词句。 玉藻与朔月一阵恍然,继而对自家女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女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敷衍了事,我们也不走心,看你是何感想。 谢原感觉很好。 他和李岁安之间算不上浓情蜜意,更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缠绵。 可偏是这种简简单单分享身边琐碎的往来,令他们不炽热不浓烈的关系里,夹了一份悠悠缓缓的舒适感。 唯独一点,岁安同样只字不提关于花的事。 谢原心情微妙,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折好。 好得很,你一句不问,我也一句不会说。 待嫁的日子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偶尔要配合母亲量身选物,岁安适应良好。 只有一点,自春神祭结束回山起,她便打听过被擒上山那三人的下落,结果一点音信都没有。 这三个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玉藻宽慰,贼人险些坏她清誉,难逃一死,何必在意? 岁安没再多问,这件事始终哽在心里,而她的小心思,全被父亲李耀看在眼里。 夜里,李耀批完文章回房,靖安长公主正坐在妆台前梳头,李耀走过去接过牛角梳,为妻子梳理长发。 “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靖安长公主闭目养神:“她几岁了?没有心思才不正常……” 李耀:“她再多心思也不敢问半句,这可不是好习惯。” 镜中人缓缓睁眼,从镜中看向身后。 李耀与妻子对视一眼,继续道:“我只是担心,她明明藏了心事又不讲,来日在谢府受了什么委屈,也这样闷着,窝囊。” 长公主眼波轻转,复又合眼,藏起满心思绪。 妆台边的窗户忽然涌入一阵凉凉的山风,惹得长公主一阵咳嗽。 李耀连忙放下梳子,将窗户合上:“春寒料峭,你别不当回事。” “知道了,别瞎操心。” 日子一晃,到了初云县主出嫁的日子,靖安长公主携岁安一道出席侯府婚宴。 “谢家亦在受邀之列,你与谢原许久没见了,去见见也无妨。” 岁安:“是。”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母亲刚提到谢原,岁安便瞧见了。 他今日着绛紫窄袖锦袍,翻领样式,露出的内层印了精致花纹,正含笑同人说话,对方似在恭贺他,抱手揖了揖,他亦抬手还礼。 忽的,他身边的人朝岁安这头指了指,谢原转过头,正正对上岁安的目光。 两人都知道对方今日会来,并不意外,岁安冲他微微颔首,谢原以笑回应,这一眼便结束了。 身边人还在说话,谢原含笑听着,眼神却有意无意扫向岁安。 好得很,她老老实实挨着靖安长公主,目光偏都不偏。 谢原收回目光,也不看了。 距离接亲拜堂还有一会儿,有人来同靖安长公主说话,岁安便闲下来。 这时,一婢女走了过来,低语告知岁安,谢家郎君邀她往南园相见。 “去吧。”靖安长公主瞧见那个传话婢女,忽然开口,“去走走,省得在这傻坐。” 岁安:“是。” “怎么是你?”谢原以为是岁安相邀,见到人才知被骗。 他转身就走。 “你大可以走!若我没有得到答案,便会有下一次,下下次!若你不想我再纠缠,何不说个明白?” 谢原回过身:“我数年前就已说明,卢娘子有何不解?” 卢芜薇轻轻晃了一下,是没想到他冷情至此:“明白?怎会不明白。我就是太明白,才不相信你会与北山结亲!元一,你还记得你当日拒绝我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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