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有诸多愿望,甚至随心境变化新旧更替,但责任不可抛却。” “最初的时候,会频频念想自己一心想要的人生,等过一阵子,便会因为太过忙碌而无暇去想其他。直到有一日,身边的人玩笑般提及,蓦然回首间,会好笑又怅然的想,原来我还有过这种愿望。” “其实这时,我已经没有将现在的身份当做责任,人长大了,总会分清什么是虚想,什么是真实。只不过,会在心里有所保留,像在心中悄悄自留的一块净地,谁也不能染指干涉它去想什么,念什么,甚至是人性之中,恶劣的小心思。” 谢原看向岁安:“所以,刚才我觉得很痛快。” “痛快?”岁安试探道:“就因为捉弄了几个胡言乱语的陪客?” 谢原捉住她的手:“不错,就因为捉弄了他们。那你呢?” 岁安:“我?” 她压根没再想这件事,更不是为了这种作怪的痛快而来。 可刚才,她的的确确是被他诱的恶向胆边生,故意捉弄了那几个人。 像是两个凑在一起做坏事的坏小孩。 岁安不觉弯唇笑了一下。 因她这一笑,谢原忽然将人箍紧,岁安抬眼便对上一双深邃玩味的眼。 “其实我并非什么君子,我也会有讨厌的人,讨厌的场合,更会有恶劣的想法。今日的局是萧弈所设,真正用意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我不能拿萧弈如何,所以我捉弄他带来的那几个陪客权当出气。” 谢原微微偏头,压低语调:“就像岁岁,明明不喜欢我应酬,但并不选择像魏楚环那般与萧弈正面对上,而是设计她来此,帮你说出你想说的话。而你只想借机观察我的反应和态度,便可行下一步安排。” 岁安刚要动作,立刻就遭到谢原更激烈的回应,她被抱得更紧,像是防着她逃。 “岁岁这么了解魏楚环,怎会不清楚她找到机会便要激你的性子?你看清了我的态度,知我不喜这种场合,所以北山的马车便大大方方停在门口,像是怕魏楚环看不清似的,是不是?” “元一……” “你出现之前,魏楚环已经和萧弈对上了阵,无论是魏楚环的出身地位还是她今日闹这么一通的举动,都可知她并不怕什么舆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习惯性拉扯你。但其实,你也不怕,不是吗。” “岁岁一直知道,外界对北山、靖安长公主,甚至是你有诸多议论,但你从来不在乎,就连‘有疾’一说,也只是误以为我道听途说信了此事才质问过我一次。如今我没再提过,倒是你,常常拿出来打趣。” “你背下这个舆论,以北山之名震慑,让所有人知道,你李岁安不喜丈夫去些乌烟瘴气的应酬,而我以后便不用再费心要如何体面的去挡。” 岁安柳眉紧锁,试着动了动身子:“你松些,我都不能喘气了。” 谢原沉笑:“还是得抱紧点儿,叫你得了喘息,该用瞎话糊弄我了。” 他腾出手拨过岁安的脸,迫着她与自己对视:“我只是不明白,岁岁大多数时候都能坦诚相待,为何在有些事,尤其影响你我关系的事上,就变得如此的……谨慎?” 这次是,之前家中的事也是。 一遇到性质特殊的事,她总是先行试探,看他态度如何,所有的应对和态度,都是悄无声息进行。 几次下来,会让谢原有一种不真实的宁和感。 谢原谆谆善诱:“魏楚环有的出身地位你也有,她不惧的你也不惧,可你不会像她一样选择正面对峙,而是借力打力,自己默默观察,悄悄安排,但凡少个心眼,都难以知晓,原来岁岁已经做了许多。这或许与性情有关,但我觉得,也不止是性情的原因。” “刚才,我同你说了一个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你能不能也跟我说一个秘密?” 岁安虽然意外,但还不至于晕头转向,清醒得很:“你那算什么秘密,我都知道的。” 谢原:“所有我不愿意主动与别人说,但愿意主动与你说的,都是我的秘密,同样,在今日,在此刻,岁岁有什么不会和别人说,但愿意和我说的,都算你的秘密。” 不愿意和别人说? 岁安动了动眼,陷入沉思。 谢原微微低头看她的脸:“如何?” 岁安抬眼,语气和神态都有微妙的变化:“你真的想听?” “只要你愿意说。”话似乎很宽容,但表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又是一阵犹豫思考,岁安缓缓道:“那你答应我,不要作无谓的猜测,我能同你讲,便都是出自真心。” 谢原咯噔一下,反应过来这话好熟悉,好像是他曾经说给她听的。 在他坦白自己与卢芜薇的事时。 谢原稳住自己,认真道:“我保证。” 听到他的保证,岁安轻轻松了一口气,开口就道:“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谢原猛地抬眼,愣住。 岁安尚无察觉:“后来,因为环娘的一部分缘故,我们分开了。” 谢原呼吸一滞,原本搂着岁安的手都松了松。 “你……” 一股不受控制的酸涩冲入谢原心间。 岁安终于察觉有异,忙道:“你别多想呀,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已释怀了。” 这一刻,谢原想到的却是他第一次正式跟岁安交代卢芜薇的事时,她表现出的豁达和淡定。 【选择去割舍的人和事,必定有自己认定的理由。你娶了我,就是你的选择,是我们之间的结果。】 这话当时听,谢原还觉得她体贴入微,是在照顾他的心思,如今再想,竟要命的涩人。 他对卢芜薇,充其量是没有可以排斥这种事的理由,而她说的是,喜!欢!过! 还不是情尽缘灭,而是被人破坏!多么令人惋惜。 而她的豁达淡定,是在他不曾参与的过去,由另一个男人教会她的道理。 谢原喉头滚了滚,暗暗告诉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是,不在意! 谢原露出笑:“傻吗,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我已成亲,我不会胡思乱想。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件事结怨?” 岁安松了口气,摇摇头:“这算什么怨呀。我说过去了,并不是在哄你。而是在后来的年月里,连我自己都觉得,环娘当日虽强势霸道,但她做的……也不算错,我与那人,的确不般配。” 她竟用了“般配”这个词。 结合语气,倒像是把那人放在很高的位置,自己够不着似的。 谢原不喜欢这个形容。 “怎么会?”谢原扯扯嘴角:“只有旁人配不上岁岁,岁岁不会配不上任何人。” 岁安愣了一下,看向谢原。 半晌,她噗嗤一笑,又收敛表情,试图认真的和他描述:“我的意思是不合适。不是谁配不上谁的错,就——不合适。元一,你明白吧。”
第50章 不合适。 好微妙的三个字。 当日他与她形容自己和卢芜薇之间, 也是这三个字。 个中深意,他却没有解释给她听,当然,她也没有追问。 但岁安主动解释了:“不同的出身, 家境, 周遭人事,让我们的所好, 所求, 甚至言行举止都大相径庭, 哪怕喜欢同一首诗, 我喜欢个中之美,他却看到个中之悲。”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 这些都是后来我们分开了, 我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 当局者迷, 真是一点不假。” 谢原按住不爽,问:“既然不合适,你喜欢他什么?” 岁安耸耸肩:“那时候小嘛, 也没见过什么外人,只记得他读书最厉害,文章诗赋里是我看不懂、却得老师赞赏的深意。聪明, 也很勤奋……” 谢原觉得自己的嘴角都要笑僵了。 他不聪明?他不勤奋?她都把他的文章诗赋背遍了, 他受过多少表扬赞赏她不知道?! 胡思间, 谢原忽然发现岁安没说话了, 正看着他。 她又在观察他的反应态度了。 谢原神色一正:“怎么这么看我?你都嫁给我了,我还能瞎想不成?” 脑子里却在同步胡思乱想——她说小时候,是有多小?若是十二三岁, 那能是男女之情吗?说不定只是个误认为成男女情爱的兄长。 等等。 “你说勤奋好学,难道他是岳父的学生?” 岁安没料到他问这个,讷讷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学生…… 谢原想到了生辰那日,袁培英和袁培正抖出的消息—— 【听说李耀那些学生里,还真有一个打过李岁安的主意……结果就是,你们只能从我嘴里听到曾经有过这号人物,这家伙,早就在长安城销声匿迹,不知道被赶到哪个犄角旮旯,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踏足长安了!】 会是他吗? 他当真被赶出长安城,再也无法冒头了吗? 可是,他陪岁安回门那日,岳母分明说过一句话: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人选吗? 这个人是他吗? 既然如此,他是否知道岁岁身上藏着的秘密? “谢元一。”岁安何等敏锐,眼神都沉了,“你说话不算话!” 谢原终于掐了思绪,拉过岁安一通软哄。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做小哄人,岁安心间一松,再开口已不讲那人。 “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恨过环娘,后来想通了,便觉得没什么了,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感激她做过那些事。之后又发生一些事,只能说是因我二人所求不同,生了矛盾。后来我长居北山,她学成离开,就很少见面了。” 谢原想到魏楚环在沁园对阵岁安时起头两句诗,结合她每每看到岁安时的态度用语,心中一动:“我斗胆猜测,这位初云县主,心中是不是有些仰慕你的母亲靖安长公主?她的大志向,也多因你母亲而起?” 岁安一愣,笑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谢原面不改色:“当我聪明吧。” 岁安:…… 他真的没有多想吗? 涉及长公主和北山,谢原心中顿时撞响警铃,已不打算深究,他笑了笑:“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要设计让她来打头阵。” 岁安奇道:“你又明白了什么?” 谢原笑:“倘若萧弈今日真的对我动了手脚,让我做出什么不妥的事让你受委屈,会让你直接想到往事。初云县主以父为荣,心中多不耻下作手段,但她昔日,又的的确确插手过你的事,可能还是不光彩的手段。” “她因你们的矛盾怒你激你,为昔日行为愧疚,但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动机没错。” “所以,她打从心里不愿意矮你一头,萧弈若做了这事,她便注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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