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往他手里看了眼,连跟在一旁的婶娘也不禁起了八卦的眼神。 龚拓也未在意,回来看着无双,帕子擦擦自己的手指,后面往她手里一塞:“谢娘子,我自己擦就好。” 无双抬脸,恰看见龚拓偷着对她挤了下眼睛,便接过帕子塞进袖中。 眼前一幕,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小两口的恩爱。夫君手湿了,娘子拿出自己帕子帮着擦,不小心帕子落地,夫君弯身捡起。 宋夫人面上含笑,往前走了两步:“走罢,咱们先去我院儿里等着,今儿不少人过来。” 这话是对无双说的,无双称了声是。 简单话了几句,龚拓往祠堂的方向去了,三个女人则缓步去向阳院。 一旁的婶娘是族里过来的,并不住在府内,与宋夫人关系不错,能够说得上话。前几日,大儿媳生了个小千金,人现在正是欢喜的时候,一路上尽说着自己的孙女儿。 闻言,宋夫人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无双,女子端庄秀婉,步伐袅娜。 世子大婚娶妻,她算是去了心头最大的心事,后面的话,她应该也会抱上孙子孙女儿。 向阳院。 正厅里,不少夫人姑娘已经来了这边,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 无双在其中见到了两个熟人,龚家的那位姑奶奶,以及坐在她身旁的胥舒容。两人见到进来的无双,神色有些复杂。尤其是胥舒容,眼眸中带着难以置信。 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夫人们俱是开了话匣子,家里家外的事儿,唠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 宋夫人喝了无双的茶,一一为她介绍着屋里的女人,一圈儿下来,无双身后婆子的托盘上,礼物堆了老高。 里面的有些人,无双是认得的,人对方也不多说,夸上两句世子夫人贤惠美貌。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无双恢复了原本的身份,是贵籍,更是她们未来家主的夫人,巴结还来不得,谁敢去揭短? 无双亦是落落大方,没有因为自己的那段过往,而产生退缩扭捏。她是凌家女儿,端着该有的风骨。 只是经过胥舒容的时候,对方往她脸上看了又看,嘴角动着好像要说什么。旁上,龚夫人拉了一把,胥舒容才回过神,送上一个锦囊算是贺礼。 来这儿的,都是正房夫人。一圈儿认下来,无双记了个□□。 厅里说得热闹,秋嬷嬷进来,说花厅的宴席已经摆好。 伯府难得有件热闹事儿,宋夫人毫不吝啬的大操大办。主桌上自然是夫人们,另外姑娘和媳妇们也安排了桌子,包括一直窝在后宅的几个庶女也难得露了面。 无双跟在宋夫人身边,落座主桌。 刚坐下,身旁位置也跟着坐下了一人,只胥舒容。 主座上,宋夫人微不可觉得皱了眉,不好明言,便往龚夫人看了眼。 龚夫人也没料到女儿会突然坐在主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往人凑近些,小声道:“你去姑娘的那桌坐。” “她都可以坐这儿,我不能?”胥舒容看去无双。 一个婢女,为什么最后还是她?胥舒容想不通,就凭着一张脸,凭着勾男人的手段,最后坐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这声音不大不小,落座的夫人们正好听了个清楚。面上不能说什么,心里难免不笑一声,胥家真是好教养。 无双端坐,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她。胥舒容并不是不知道该坐去哪儿,而是想给她难堪罢了。 “表姑娘,”她和颜一笑,眼角柔和,“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这就是我现在的位置。” 胥舒容脸色不好看,手臂上一直被龚夫人掐着,烦躁得干脆手一甩:“位置,你不过就是个婢女出身!” 花厅里静了,所有人惊讶的看着胥舒容,她这是不为自己留后路吗?胥家日后不打算靠着伯府了?不用她说无双的过往身份,在座的都清楚,这样明挑出来,对谁好? “嗯,”无双面色坦然,无有半分恼怒难堪,声音轻柔,“我做过婢女,并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总要生存。人不会一辈子顺风顺水,就说当今太后,也有过曾经,那她的位置,也敢有人过去抢?” 太后是宫女出身,这个所有人都知道。 胥舒容无言以对,再看在坐的夫人姑娘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口帮她。 龚夫人脸上实在挂不住,讪讪对无双道歉:“她这两日身子不舒服。”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也并不见她真正的责怪胥舒容。 无双在胥舒容脸上一番巡视,嘴角笑了笑:“既不舒服,便回去好好休养。” 说着,又往宋夫人看去:“母亲,还需找个郎中来看看才是,毕竟是府上的客人。” 宋夫人点头,无双这话一点儿没错,既然已经嫁到了胥家,这一对母女就是表亲,瞧这一番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伯府的主子。话里话外的讥讽,儿媳是她亲自挑的,容得她们来置喙? “秋嬷嬷,带姑奶奶和表小姐下去休息,”宋夫人开口,完全不管龚夫人脸上的震惊,又补充了句,“照世子夫人的吩咐,找个郎中来。” 秋嬷嬷忙称是,给两个婆子使了眼色,就这样干干脆脆的把龚氏母女请了出去 。 花厅总算清净下来,众夫人开始动筷,但是到底气氛变得不对劲儿,少了些方才的热闹。 宋夫人没想到自己欢天喜地的娶儿媳,胥舒容大早上给她触霉头,便往无双看去:“别理会,她这是前些日子谈一桩婚事黄了,气着呢。” “母亲言重,我并没往心里去。”无双笑笑,为人斟了一盏茶,“若是今日她说的我介意,那明日旁人说,我还介意,岂不累死?” 旁边婶娘听了,笑着道:“瞧,谁有咱世子夫人的这份心胸?” 宋夫人点头,神情中很是满意。就方才的事,无双处理的很好,和颜悦色,不吵不闹,几句话将那队母女给堵得说不出话,句句在理。 将来的一家主母,若为一两句恶言便失了分寸,那决计不行,有时候就是该这样,抓着理儿来说话。 想到这儿,宋夫人往边上那桌瞅了瞅,见着陈姨娘的儿媳,此时已经带了身子,挺着圆鼓鼓的肚皮。她知道私底下那群姬妾的讥讽,说世子迟迟不肯娶妻,更有些难听的说是人有问题。真是些混账话。 现在龚拓大婚,虽说凌家暂无根基,可是凌子良岂是池中物?凌无然是北越的宏义王妃,比哪家差了?接下来,就是她等着抱孙儿。 想到这儿,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看着无双越发顺眼,往她小碟里夹了不少菜肴。 女人喝了酒,这宴席也就热闹起来。有说两日后的宫廷赏花宴,不少当世才子,那家中女儿待字闺中的,便也生出些心思,拉着无双说话;有说端阳节,青竹山安排的热闹活动,等等。 宋夫人见无双有些疲倦,便让她先行离开,自己和几个夫人继续说话。 从向阳院出来,无双微醺,风儿一吹头晕乎乎的。身后跟着一个婆子,还有早上的婢女宝盈。 往新宅走,她又经过安亭院,阿庆在那边,指挥着家仆搬运东西。 见到无双过来,阿庆快步跑上前,恭敬施礼:“夫人。” “这是搬什么?”无双看着抬进去的箱子。 “是世子的书,先前没来得及往新宅送,今日先往箱子里整理着。”阿庆解释道。 无双看着这座院子,随后提着裙裾往院门走了进去,婆子赶紧撑伞跟上。 正如龚拓所说,以后不会再有安亭院,这里应该会做别的用处。 无双独自走进书房中,下雨天光线阴暗。 地上摆着两只箱子,其中一只已经装满了书。窗边支着一张软塌,以前的雨天,龚拓会搂着她倚在那儿赏雨。 她转到书案后,看到了案下一只小箱子。 左右无事,她便搬到桌上来,掀开了箱子盖。入目的是满满当当的文书信笺,间或还会有女子的画像。 无双皱了下眉,捞起那张粗糙的画纸,觉得画上女子与她有些相似之处。她又拿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着在安西某处,被掳走的女子,落款时间正是一年多前…… “被掳的女子,安西,匪寨。”她嘴里念着,想起了阿庆当日跟她说的话。 他说,龚拓曾经为了找她,一直剿匪到安西,解救了许多女子,只为寻到她。她当时只是听着,如今眼前这些,全是些寻找她有关的信息,清晰呈现。 阿庆没有骗她,也没有夸大其词。龚拓真的整整半年都在寻找她…… 无双从书房跑出去,接过婆子的伞,自己走进雨中。 她没让人跟着,踩着石径走得有些急。 穿过那扇连接两座宅院的门,无双叫下一个路过的家仆,问他龚拓在哪儿。对方抬手指了个方向。 无双脚步不停,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她的呼吸略显急促。 终于,在湖边的墙下,她找到了他。 他坐在小亭中,手里捏着一封文书,略略皱眉思忖。闻听到脚步声,他往她这边看过来,随后舒展了眉眼。 “无双,过来。”龚拓将文书扔去石桌上,对着她伸出手来。 无双撑伞前行,华贵的裙裾早在路上被雨水浸湿,加重了原来的颜色。 她放下伞,伞面未稳,在地上转了一圈,润下一道水迹。 “怎么了?”龚拓脸上柔和渐淡,眸中多了丝紧张在意。 他从靠椅上起来,两步到了无双面前,抓上她有些凉的手,捧在自己的手掌。见无双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头晌的喜悦。 “是不是向阳院,那些人……” “不是,”无双摇头,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她握上他的右手,然后撩起他的袖口,男人结实的小臂便呈现在眼前。他的手臂肌理有力,一层薄肌并不显得手臂粗壮,只是上头横亘着一道可怖的伤疤。 “当时,”无双鼻尖微微发酸,手指间轻轻碰触着丑陋的伤痕,“是不是很疼?” 他为了找她,差点废了这条手臂。他难道不知,身为武官,手臂的重要么? “你,”龚拓左手托着无双的脸颊,随后不在意的笑笑,“现在不疼了。” 疼,怎么会不疼?但是他记得,当时更疼的是他的心,希望一点点破灭,那才是可怕的。 而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无双对他的心疼。 无双双臂环上男子窄腰,脸贴在他的胸前:“阿郎,以后要好好地。” “好。你喝酒了?”龚拓手心揉着她的后脑,唇角勾起。 “一点儿。”无双嘟哝着,鼻尖是独属于龚拓的冷木香气。 龚拓嗯了声,双手捧上无双的脸,自己低头凑近:“让我猜猜,荔枝酒?” 无双点头,腮颊摩擦着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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