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成串的灯笼固然好看,但点燃的时候也很麻烦。 这须得府中所有丫鬟小厮逐一点燃,保证每个都不熄灭,才能营造出府中璀璨一片的景象。 大户人家果然大手笔。 这样的灯笼串缠上了几乎所有路边的树木,光是想像一下,申茶就不禁感慨,灯笼串同时点燃的场景该有多么好看。
第15章 挂完灯笼,申茶返回房间,琥珀已经拿来了梅花笺纸。她用毛笔饱蘸了墨水,在纸上写了一些贺词,这便成了飞贴。 新岁时需要准备飞贴,赠给亲友。 申茶早早准备着,只是府外没有好友,无法相赠,多数梅花笺纸都浪费了。 申茶写了十几份,就将毛笔搁置在了一旁,刚把身旁的新话本拿起来,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孙婉清来了。 琥珀对孙婉清的到来不大情愿。 这人不是拉小姐去这儿就是去那儿,丝毫不顾小姐不能劳累奔波,去一趟化陀山,小姐身子都快颠散架了。 因此她也没个好脸色,听见脚步声往窗外一望,低声抱怨:“二小姐怎么又来了?看来真是闲得慌,真应该叫夫子赶紧回来,把学堂开了。” 申茶看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孙婉清就已经走到门口,将一沓梅花笺纸递了过来,说道:“我实在想不出贺词了,想请姐姐帮忙写几封。” 原来是麻烦小姐来了,琥珀听了更没好脸色,毫不客气道:“二小姐真是尊贵,连写贺词都要人代劳,学堂上的夫子难道没教过几句赠祝福贺亲友的诗词吗?若是没有,吉利点儿的话都想不出来,岂不是书都白念了。” 孙婉清被这么一噎,表情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递出来的梅花笺纸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片刻后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好了。” 申茶速度不快,但还是拉住了孙婉清,她看向琥珀,脸色变了:“如此出言不逊,快向二小姐道歉。我教导无方,做你的主子,觉得害臊。” 这话着实说得重了,毕竟琥珀也是替自己着想,没有坏心思。 她看着申茶在府里受欺负太多,久而久之对府里所有人都怀了抵触的心思,戾气很容易被激发起来。 但现在不这么说,孙婉清脸上挂不住,将来就不愿意到西院来了,府里就连一个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琥珀是自己人,私下还可以安抚。 因此她说话没太留余地,听得琥珀脸颊发烫,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数落,直接从房间走了出去。 申茶知道琥珀只是一时脾气,负面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因此没太在意,上手接过了孙婉清的梅花笺纸,放在桌上,重新拿起毛笔写起贺词。 孙婉清见琥珀被气得离开,再看看申茶写字时缓慢吃力的动作,忽地明白了,为什么琥珀对她来找申茶帮忙这么介意。 若是申茶身子正常也就罢了,可她分明做什么都不方便,自己这样贸然过来,的确是为申茶增添了负担。 她心中升起一些惭愧情绪,将仍在书写飞贴的申茶打断了。 随后伸手拿过了毛笔,放在笔架上,将梅花笺纸拿回来,说道:“我不该这样麻烦姐姐的,姐姐对我如此包容,还要承接我无理的要求。是我只想着来找姐姐打发寂寞,忘记考虑姐姐的身子。琥珀说得对,我难道不会自己写贺词不成?” 这话一出,倒让申茶有些诧异了。 她手指还保持着写贺词的姿势,眉毛微微扬起。 孙婉清没多说什么,径直出门,似乎是在满院子找琥珀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孙婉清虽然看上去像是不是人间疾苦的高门贵女,实际上同理心比府中的其他小姐要强一些。 这也能讲得通,通常向佛之人,心底还是善良的,并非不通情理,只是一时没意识到罢了。 孙婉清找到琥珀后,向她说明自己并无恶意,诚恳道了歉,转身离开了西院。 琥珀对孙府人多有不满,可身为小姐向一个丫鬟道歉,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因此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呆愣的片刻,心底闪过无数复杂的思绪。 站在廊下吹了会儿风,琥珀头脑清楚了些。 刚才自己的话让小姐里外都难做,因为过于着急而做出了愚蠢的事。 她懊恼之余,手指搅着衣角,迟迟不敢踏进房间面对申茶。 申茶透过窗子,看见琥珀在原地转来转去,神情中满是纠结,看得出她应该是知道错了。 不过申茶还是没及时出去找她,也没有叫她回来。 晾她一会儿也好,或许是自己因为能凭空生出些富贵东西的缘故,让府中人不在看不上自己,练丫鬟琥珀的腰杆也直了一些。 可这还没怎么样呢,她就骄傲得昏了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就算护主,也不该这么莽撞。 还好对方是好说话的孙婉清,因为这次化陀山之行,也算是知道了她的部分真实心声,被孙婉清当成了可以交心的人,这才完全不和琥珀计较。 可若惹的是几个舅母,或者府中几位心高气傲的公子,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好容易维持的关系,一夕之间就能瓦解。 思及此,申茶仍然认为,还是给琥珀些教训好,叫她自己反思清楚,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琥珀终于回来了,空手进来显得尴尬,所以她特意找了个由头,搬了盆绿植进房。 说是为了点缀单调的房间,让申茶的住处显得生机盎然一些。 搬完了绿植,她就站在一旁,等着申茶开口,可申茶就像是没看见似的,依然捧着她的话本看得兴起。 琥珀知道小姐是故意不想理自己,心头咚咚直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站在原地眼观地面瞅了半天,她终于愧疚得说出了话:“小姐不要不理我,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申茶听见这话,这才放下手里的话本,抬头看了眼她:“错在哪里?说说看。” 她希望这次的教训琥珀铭记在心,因此必须让她主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琥珀头越来越低,磨蹭着脚尖,不敢看申茶:“我一时气愤,没控制住情绪,对二小姐说了不该说的话。二小姐胸怀宽广,没有和我计较,可我却小肚鸡肠,出言不逊,没能搞清自己的身份,为小姐招致了不必要的麻烦。” 申茶认真看着她:“我希望真的如你所说,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琥珀抬了下眼,觑见申茶异常严肃的面容,心下一跳。 她从没见过小姐这样的表情,看来再有一次,说不定小姐就不要自己了。 她担心之余,忙做了保证,说着说着涕泗横流,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如果不是申茶,琥珀如今或许还境遇凄惨,对小姐的知遇之恩还都还不清。 因此决不能再负她,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哭声也越来越收不住。 申茶见她这副模样,明白她是长了教训,颜色稍稍缓和了些,调侃道:“你这么哭,旁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琥珀一听,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 只是眼泪还止不住地掉,掉着掉着,看见申茶递来的手帕,忽然破涕而笑。 这日傍晚,琥珀仍旧在院里清扫。 院落大,清扫的工作太多,申茶带来的丫鬟又太少。 不像其他院里,有几十个丫鬟小厮可供驱使,因此琥珀累得腰酸背疼,仍然没能扫完花园的一处角落。 她累得坐倒在假山旁,扶着腰喘着气,额上冒出了热汗。 正坐着休息的时候,她看见二夫人带着下人朝西院的方向走来。 琥珀眨了眨眼睛,担心是看错了,二夫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忽然到西院来呢。 确认了是二夫人后,琥珀心里开始打起鼓。 会不会是孙婉清因为自己动了怒,告诉二夫人来找小姐算账? 可不对啊,孙婉清刚才离开之前,态度友善,并没有敌意,反而还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 琥珀想不明白,不敢擅作主张,跑回去向申茶禀报了。 二夫人柳氏相貌不算出众,但胜在为人温和谦逊,据说这也是她俘获老爷的原因之一。 能给予足够稳定的情绪价值,不哭不闹,事事都能为老爷考虑,十分可人心意。 不过这样的妾自然也不会得太久偏宠,太过平淡如水的性格,初接触时觉得相处舒适。 但相处久了变会觉得缺乏情调,无趣得紧,因此很快就有了三房。 自那之后,二夫人就成了角落里无人问津的灰尘,不如大夫人孟氏那么有存在感,也不如三夫人那般娇软媚人,挠得老爷心里痒痒。 因此,二夫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备受欺负。 当然,最欺负她的除了孟氏,还有新进门的小妾。 只是孟氏见老爷有了三夫人后,就把矛头对准了新人,对二夫人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甚至欣赏起她的不争不抢,偶尔还会主动和她站在同一阵营。 二夫人的来意申茶看不清楚,但对方毕竟也算孙府的半个主人,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将之拒之门外。 倒不如打开门来迎接,看看二夫人来找自己到底有什么用意。 因此,当二夫人抬脚进门的时候,申茶已经背后垫了层层柔软靠枕,从床上坐了起来,弯唇笑道:“琥珀,为二舅母沏一壶上好的龙井。”
第16章 琥珀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按照申茶的交代去准备龙井了。 离开之前,没忘把房间的门关上。 柳氏丫鬟站在房外没有进来,申茶一看便知,柳氏有体己的话要跟自己说,只是辨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今近处看,柳氏脸庞偏圆,肤色嫩白,有着一双温柔动人的眼睛,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天生一副笑模样。 看来如传言中一般,她应该是个好脾气的。 只是坐下之后,回身见琥珀把门带上,她便不再掩饰,脸上多了分焦急的表情,不多寒暄,上来一把握住了申茶的手,说道:“婉清的事,你大概知道一些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申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于是微微扬起了眉,表示不解。 柳氏说出此番的来意:“申儿,婉清最近秉性越来越怪,也越来越不愿和我说话,我很难和她再做沟通,好在最近发现她和你走得挺近,甚至还一同上了化陀山。我就知道,她是把你当做至亲至近的人了,必定是笃信你的人品才会如此。所以,如今能救她的只有你一个。” 申茶微微低下头,大约猜到了柳氏来找自己的用意。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话便是:“不瞒你说,我最近发现婉清床头枕下搁着不少经书,听丫鬟们说,她一读就是一晚上,觉都不睡,有时还做些神叨叨的动作,不知道在拜什么东西。她这个样子真是令我担忧,你说她小小的年纪,还在念书学习礼仪的时候,怎么净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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