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两个女儿,婉清是我宝贝的心头肉,她年纪小,从小体弱多病。我费了多少的功夫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如今她又要抛下我而去,真是叫我心里头像压了块石头,每日都堵得慌……” 说完,柳氏拿起帕子在自己眼角点了一点,她有些哽咽了。 申茶原本心头就压着很多疑问,恰好柳氏撞上门来,她便想一解疑问,于是问道:“二舅母,我自和妹妹去过化陀山后,就有所察觉,也在路上规劝了她。只是我觉得,想让她打消那个念头,需得除掉她的心魔,她心中究竟压了什么事情,叫她非要诉诸神佛不成?” 申茶说完,柳氏陷入沉默。 她回忆片刻,面上一片茫然:“据我所知,她顶多是有些感情挫折,但不至于如此。” 柳氏笃定他和老爷之间的事,孙婉清并不知晓,因此这会儿也不明白了。 只是,申茶的话还是让她心中多了些警惕:“你说得对,凡事皆有因,或许我可以回去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说了一半,叹口气:“只是那个人若是我,恐怕她不愿多言,还是请外甥女帮我旁敲侧击,看看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能帮她解决的,就是搭上性命也不惜,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勘破红尘,做那佛门尼姑。” 申茶看着柳氏急切的表情,失了平日的从容风度,心里涌现出一种轻微的不协调感。 她面容稍稍一变,问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我有些好奇,舅母为何与婉清之间有不和?瞧她这个人是没什么安全感的,不应该和舅母之间有所嫌隙。” 提起这个,柳氏更显得无奈,似乎是个困惑了她很久的问题:“自婉清稍长大些,就对我的管束颇有不满,或许是我太想面面俱到了,凡事都要插手管上一管。时间久了,便招人厌烦,这我都知道,可我也是怕她走上歧路。” 申茶点点头,表示她都明白,会好好规劝孙婉清。 柳氏这才放下心,临走前仍是千叮咛万嘱咐,像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申茶身上。 当然,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光动嘴。 她还叫丫鬟送来了各式玉簪饰品,甚至还有一颗顶顶珍贵的夜明珠。 申茶哪里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何况她还不知规劝的效果如何,若是收了东西办不好事,将来若是被传出去,又要被嚼舌根子。 可是推脱了几次,柳氏都坚决不收。 既然她笃定了心意,申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东西留在房内。 后来的几日,孙婉清却没有来西院,或许是因为和琥珀拌嘴的缘故和申茶冷落了,这让琥珀更觉惭愧。 得了柳氏的信任,却没有法子在规劝孙婉清,这份人情如何还得了?于是她便想着法子接触孙婉清。 可孙婉清这几日都外出了,还找了人作陪,只是相陪的人不是申茶。 琥珀彻底死了心,看来和孙婉清只是表面和好,实际关系则是更疏远了。 于是她一整日闷闷不乐,坐在房中拖着腮帮子遥遥看着窗外,就这么坐了不知几个时辰。 连申茶都看不下去了,规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去想,关系若是疏远,再维系回来就是了。你若是真心待她,旁人也能体察得到。何况同在一个府内,相见的机会还多,有的是办法化解,不必想着她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或许她有什么其他的事,不方便我跟去也有可能,何况那日她并不是带着气离开,矛盾不是都解开了吗?” 如此说着,申茶忽然想到什么,觉得还是应该给对方回个礼。 因此,便将这两日签到得来的一幅绣画交给琥珀,让她赠给孙婉清。 距离老夫人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知道孙婉清上次的绣品略有瑕疵,来不及绣一个新的,倒不如把这件只显精美的绣品送她。 虽然不是她自己绣的,但不管怎么得来,这些金丝楠线都十分珍贵,老夫人见了一定会喜欢,也算是弥补了孙婉清关于绣品礼物的遗憾。 琥珀接了东西,点点头,终于见了笑模样。 想着等到孙婉清今晚回了府,她再去南院走上一趟,把东西给她。 东西很快送去了,不过晚上孙婉清仍不在府中,只能交给她的丫鬟并千叮咛万嘱咐,要提及是表小姐送的,丫鬟也应下了。 等了一天又一天,南院迟迟没有个风声传出来。 孙婉清没有再来西院,也没有托人回礼。 就像一块石头落进了万丈深渊,听不见一点崖底的回声,琥珀为此更烦恼了。 好在,琥珀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因为老夫人要回来了。 回来那日清早,府中上下老小都迎在门口,小辈左右侍立成两排等待。 老爷带着正妻和两个妾站在门外最前头,看着老夫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孙府行来。 正中的轿子颇为宽大,连轿帘都是几十个绣娘亲手编织的芳罗锦,上头绣着远古奇兽,代表了祥瑞之意,十分贵重。 轿子是孙老夫人专用的,前后左右共八个健硕有力的男子,稳稳当当抬着轿杆至门口停下。 一个丫鬟拿了下轿的踏石,端端正正摆放在轿帘之前。 老夫人被丫鬟扶着掀开轿帘,从容踏着轿石,站上地面,抬头看看孙府大门。 因着新岁的关系,府外布置得十分热闹红火,老夫人看了,露出满意的表情,叹道:“可算回家了。” 她年岁渐大,刚走两步,老爷就带人迎上前来,搀扶在老夫人左右。 老爷恭敬道:“母亲终于回来了,每次母亲外出为家里祈福,我们就惦念得紧,何况这次还去了这么久时间,可真是把儿想坏了。” 老夫人看一眼他略微发福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若是想我得紧,不该思念成疾,身子消瘦吗?怎么脸蛋越发丰腴了,就是背着我在家里头吃了多少补养的好东西,真当我不知道么?” 两人说笑着,一路朝府里走去。 几房夫人也都上前,微微躬身施了礼,又说了些客套话,接下来就是孙子孙女行礼。 可府里寄住的那个外孙女却迟迟没有出现。 老夫人心里惦记着申茶,停下步子,探头在人群里寻找,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心下不免疑惑起来:“申茶呢?怎么不见她人过来?” 孟氏忙解释道:“不是她不过来,而是您这个外孙女受了风寒,风寒之后,又得了怪病,现在走路不便,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上前。” 老夫人一听这话,表情一变:“怎么申茶得了风寒?从未有人告诉我她得了风寒,这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可最是不能耽误。若是没有好的大夫医治,怕是会落了病根儿,染上难愈的咳疾,实在不可大意。” 说话间,她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申茶。 申茶步子迈得不小,可移动起来确实慢如乌龟。 老夫人瞧见她似乎很努力的样子,却难以顺畅地支配手脚,不禁更加心疼起来:“都是你们找的好大夫,竟把我外孙女治成这副模样!” 孟氏看她生气,忙解释说:“母亲,我们实在是用了最好的大夫,连府里专门为您医治的王大夫都拨给她了。只是这病实在是怪得很,风寒是好彻底了,谁知又多出个这样的怪毛病,我们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连大夫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第17章 老夫人听完,不禁懊恼不已,早知道便不在外头那么些时日。 早日回来,或许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把这怪病治愈了。 如今她心尖上的宝贝外孙女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让她倍感自责,不知如何对申茶母亲交代。 申茶还在半道走着,夹道的两排站着各位公子小姐,并各院老嬷丫鬟小厮,各个目光灼灼,全部看了过来。 这场景十分社死,每牵动一步,她都觉得他们的目光更滚烫了一度。 申茶只能尴尬地维持一个弧度的唇角,幻想夹道站着的都是成了精的白菜。 然而老夫人已经等待不及,直接迎上前,温热的手掌一把将她的手捉住,盯着左看右看,随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她回身吩咐跟在身后的贴身丫鬟:“把我房里上好的人参鹿茸都给表小姐送去,叫她好好补上一补。这身子太弱,风一刮就要倒了似的。如今摸她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说完这话,她还瞥了一眼孟氏,“府里那么多补品,你这个管事的,也不知拿出一点给外甥女?” 孟氏忙在一旁应声道:“哎呀,母亲不说,我还真是给忘了!最近外头生意忙得紧手,脚不沾地,实在是没顾得上,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老夫人对孟氏心里门清儿,知道她平日面上对申茶过得去,可私下里丫鬟们都把事情相告。 孟氏对申茶心有嫌隙,并没有真正把她当做自己府中的小姐,因此有好东西总是苛着,也不怎么上心。 本来想着孟氏在府中,顶多照顾申茶不甚周全。 而申茶自己手里也有月银,足够老夫人外出时照顾好自己。 谁成想,老夫人一走,申茶就生了怪病,似乎专程卡着点生病似的,也是命不由人。 她长呼一口气,心中感叹片刻,索性也不跟大夫人说了,反而交代孙元辞: “再找几个大夫来给我外孙女好好看看,谁说这病就没得治了,你们找遍了淮城所有的大夫没有?如果都找过了,不会去京城找名师名医过来吗?如果名医还是不行,我就想办法到宫里去请太医。总之,无论想个什么办法,都得把申儿给治好了。不然她一个女子如此行动不便,你们这些做长辈心中就没有丝毫担心?照顾不到,也没有丝毫惭愧?什么都等着我这个老太婆回来料理。” 孙元辞听了脸上羞臊,他知道回来便会得了如此数落。 因此,当初不是没有提醒过孟氏,定要把申茶的毛病治好。就算留个根儿,也不能像如今一样病得如此夸张。 怎奈夫人不听,非要说府里的王大夫是淮城最好的大夫,什么大病怪病没见过。 若是连他都瞧不好,那便是没治了。 老爷知道大夫人什么脾气秉性,要不顺着她,她真罢了工,自己生意场上那点钱也就周转不灵了。 因为被人捏着命脉,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会儿受着两头的夹板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句囫囵话说不出,只能“是、是”地应着。 老夫人回府本是一件好事。 热热闹闹的气氛,却因为申茶的出现毁了。 府里老爷夫人个个面色不虞,何况老夫人也青着一张脸,不许他们所有人跟着,单拉着申茶进了正厅。 喝了两盅降火的白茶,又拉着申茶说了会话,老夫人心头的郁结才宽解了些,于是叫了老爷和大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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