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童只要心里有主意,又聪明好学,那就够了。 当铺里那么多伙计,都是熟悉其中情况的,会慢慢教给他。 总之,她把当铺交给梁小童,也不等同于完全不管。 实在不行,他不懂的,也可以来问自己或大舅母。 既然认领了这间当铺,申茶自然要对生意上的事慢慢熟络起来。譬如新岁之后,夫子回了学堂,她也可以去听上一听,学些管理店铺的本事。 几日后,孟氏接申茶去往富鸿当铺三号熟悉店铺。 申茶除了带着琥珀,还随身带了梁小童,孟氏对此深感震惊。 她对梁小童有些印象,但仅停留在他手脚还麻利上。这样低等的下人,是很少能到当家主母跟前的。 因此孟氏心头万分疑惑,等丫鬟扶了申茶上了马车,才掀开帘子问:“外甥女,你带府里一个小厮去做什么?” 申茶刚坐好,见帘外舅母的脸,笑道:“舅母,那是我为当铺选的掌柜,今日随我去看看店铺。” 孟氏怔了一下,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外甥女的心思她猜不到。可如今见她行事如此古怪,孟氏不禁心头多了几分悔意。 当铺不会砸在申茶手里吧,万一当铺经营砸了,牵连其他当铺的声誉怎么办? 她担忧之情全浮现在脸上,申茶见状却道:“舅母放心,他只是手脚麻利,替我坐镇在前。大部分时间,我也是要管的。” 孟氏微微松上一口气,找补道:“不是舅母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旁人,只要你能抽出功夫稍稍看着点,舅母就能放心。” 申茶点点头:“那自然是。” 孟氏离开了,她带的李掌柜乘了另一辆马车前行,在前头带路,领着申茶去了三号当铺。 李掌柜是富鸿当铺的二当家,也是前两家店的掌柜,他对当铺情况最是熟络。 因此下了车,他引着申茶进入当铺,四处介绍一番。 申茶则将梁小童带在身边,叫他全程带了纸墨笔砚记录。 梁小童也没辜负申茶的期望,记录飞快,很多字不知道怎么写,就用画图示意。 申茶本来听着李掌柜的讲解,斜目瞥了一眼,看见梁小童画的关于“田庄地产”的歪歪扭扭几排房子的画面,忍不住“噗嗤”笑了下,随即用帕子掩了嘴,努力收住。 为了更好地记录情况,梁小童听着听着,还踩了后院放着的梯子,爬到高处观察地形和整体当铺情况。 李掌柜见他这么仔细,笑道:“地形不必去看,主要是账目要弄清楚,还有客人当来的首饰、田庄、字画等,这些东西要规整记录清楚,切不可记错了人和价格,否则到时候可是要闹大麻烦的。” 梁小童一听,却并不赞同,他“噔噔噔”从梯子上爬下来,最后嘭一声跳到地上,反驳道:“地形当然重要,当铺里搁了这么多好东西,万一有贼惦记呢!你看你院子东边那堵墙虽然高,可西北方向高度却不够。而且这墙还连着别家店铺的房顶,只要上了房顶,贼人只要肯冒着风险跳下来,就能直接进入院子西北角。还有,当铺后头怎么放了那么多废弃东西,堆得那么高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这地方如果不清理干净,容易走水。你没发现吗,这附近没有水井,要从远处用桶运过来,恐怕当铺里的东西早就烧为灰烬了。所以我建议,当铺旁边或者院子里头要凿一口井,这事只要上报市吏就能解决,不难。” 梁小童说完,李掌柜忽然沉默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光顾及怎么挣得更多银子,分得更多利了,没考虑太多风险。 其实他不考虑,也有原因,反正风险不用他担,有什么事都由孙家兜底。 因此李掌柜从没真正在意过。但不在意,不代表风险不存在。 现在梁小童提及,李掌柜才意识到,当铺里的确存在着这些风险。 尽管一段时间有人会将当铺的珍宝东西拉到库房保存,但这里毕竟还有许多值钱东西,确实要封得似铁桶一般。 李掌柜不禁思索起自己管理的那几间店铺,或多或少也存在着这些问题,他心里忽然忐忑不安起来,看来实在是在高位坐得久了,丧失了风险意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在梁小童身上扫来扫去。 原看着这男子一副俗人气息,穿着土里土气,容貌也不忍直视,不知道为什么能跟在一位小姐身周,现在他对梁小童却有了几分刮目相看。 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在他手底下,不见得能将当铺得利翻一番,但当铺肯定出不了事,能稳稳当当地保证既有利益。 再看向这位初次涉足生意的表小姐时,他也带了几分敬佩,说话间也更恭敬了。 申茶听得累了,找了个凳子坐下,心思已经飞驰出去。 果然如舅母所说,当铺里所有规则都清清楚楚,的确不用怎么管理。伙计们都是用了很多年的,都算尽心尽力,有什么事会向上汇报。 如果是小问题,其实自己判断错了也没什么,如果是大问题,舅母和舅舅作为当铺连锁的总管理人,分店情况肯定也是要管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申茶都不用太担心当铺本身经营的情况,正如梁小童所说,把风险规避到最低就行。 她现在更深切地明白了,孟氏送自己一个当铺,实则是为要自己分利的意思。 当初秋氏为了她的院里多领点银子,也曾跟孙元辞要过几家店铺。孙元辞同意了,孟氏却坚决驳回,最重要的是,老夫人也不同意。 因此秋氏到现在为止,名下还连一间店铺都没有,给儿子什么也没留下,斗到最后,落了个凄惨下场。 如今李掌柜提及分利的情况,说是算来算去,拨去各项开支和交给孙府的部分,剩余分给申茶的,竟有两分利之多。 申茶惊得差点维持不住表情,但惊讶一瞬,还是咳了一声,掩饰了兴奋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想到,会不会拿到这个当铺,不仅是舅舅舅母的意思,还有老夫人的想法? 如果老夫人不同意,那么自己不是像秋氏一样,根本什么也分不到吗? 这么一想,所有东西突然就贯通了。 老夫人身子一天天好转,感激申茶救了她的命,因此想要提前为她留些东西,以防再有什么不测,她什么也得不到。 当铺本来得利就高,开支相比旁的生意要少,而申茶又领了其中一间,得利两分。 按照李掌柜所说,粗略算算,即便是当铺最差的时候,月度进项七百两,那么自己就能得一百多两,这也实在太丰厚了。 申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或许一手由老夫人促成,只是她不愿自己出面,却希望自己和孟氏因为这件事调和关系? 而一旦申茶介入孙家的产业,孟氏也自然会视她为自己人,实际上真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也不会再那么苛待自己。 申茶领悟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同时也知道,她是顺了孟氏的心思,孟氏也有拉拢的想法。总之,这是个三方得利的事。 等熟悉了当铺情况,和李掌柜道别后,梁小童留在了当铺,申茶则带着琥珀回了府。 路上,她忽然想到,签到系统得来的宝物太过贵重,之前放在集市上没有卖掉,而淮城的春日盛会一年只有一次,她已经错过了,总不能等到明年。 这么想着,申茶忽然意识到,这间当铺其实还另有所用。 自己这些宝物如何估价,其实像富鸿当铺这样常年接受高价物件典当的店铺,最是清楚不过了,他们有最优秀的估价师,同时也能帮她找到需要自己手中珍宝的高端客人。 申茶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扬起唇角。 从帮老夫人走出困局之后,她棋盘上的棋好像就活了。如此一来,她就能很快买到淮城的宅子了,等置办了宅子,再接母亲过来住,助她脱离现在的水深火热。 而且上次听老夫人说,申母的病已经好一些了。 琥珀不比自己行动不便,在孙府到处奔波,应该听到了不少消息,因此她问:“琥珀,府中有没有人提及母亲的情况?老爷年纪大些,该收心了吧,现在是不是能对母亲好一些?” 申茶说的老爷,是她的父亲。 因为原主常年不受待见,被父亲动辄殴打的缘故,原主并不愿意唤他一声父亲,因此只叫老爷,有时候甚至连老爷都不叫,只叫“那个男人”或是“他”。 琥珀坐在一旁,半天没有应声,马车在路上颠簸。 她随着颠簸左右摇晃身子,直到马车平稳了些,琥珀才为难地说:“小姐,夫人的病并没有好转太多,之前老夫人那么说,是看你身子也成了这样,担心你紧张夫人而病情加重,为了安慰小姐。我听老夫人贴身丫鬟说,夫人还是老样子,仍然连床都起不来。至于老爷,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申茶心下一沉,原本因为得了当铺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尽管申母不是自己亲生母亲,但想到原主处境凄惨,而原主母亲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执意将她送去外祖母处,自己却过着不如人的日子,她就不免伤感起来。 她能想得到,申父不回府,一个病恹恹的夫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怕是那些服侍的下人也鼻子翘到天上去,动不动就冷落着,尽可能少干活。 可这样不是办法,申茶祈祷着,下回能签到出一个新的药方,先把母亲的病治好。
第25章 新岁越来越近, 申茶始终没有签到一张属于母亲的药方. 府中的热闹景象将她的失落暂时遮掩。 一连几日的爆竹声中,各院上下都开始剪窗花贴窗帘.到处是红色的喜庆色彩,火把灯笼彻夜通明, 摆放贡品迎喜神。 老夫人爱看戏, 孙元辞还特意请了大戏连演三天,舞狮舞龙也请了来,在府门外围绕表演, 吸引了街坊邻居无数小孩跟随其后,拍手叫好。 申茶旁观老夫人, 见她病已大好, 因除掉一块心病而心情爽朗,面色红润, 稍稍松了口气。 看完了表演,她自行回了西院。 申茶不喜欢那样吵闹的场景,独自趴在房间桌上写着毛笔字, 写完了就帮琥珀剪几张窗花, 贴在窗子上。 琥珀性情急躁, 连续剪坏了几张纸。都是在转折处, 剪刀稍微一偏,就剪断了一条本该细微连着的线。 这种特别细致的活她做起来总成问题, 因此越来越懊恼,索性放了红纸, 先去拨弄炭火了。 申茶和她不同, 慢速成了她的优势,越是细枝末节, 她越能剪好。 手指因缓慢长期训练出的稳当,是旁人比不了的。 因此她除了剪出几张常规的碧桃抱春图外, 还自行设计了一些难度系数极高的剪纸。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4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