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 “你并没有不管我呀。”姑娘转头对他回眸一笑。 “你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救下吗?” 回想起她在刑场走投无路的时候、被荣安侯世子欺辱的时候、偷偷背着他跑去南国的时候、她出宫遭追杀的时候... 从以前到现在, 哪有一次他没有管她? “你这是...”凤剑青攥了攥拳头, 有点生气想把她丢在半山, “仗着我喜欢你,就强迫让我改造成你喜欢的模样是吗?” 罗饴糖听见“喜欢”二字时,有些不知所措, 脚底一滑, 整个人就往下坠。 那个上一刻还想着把她丢下不管的凤剑青, 下一刻就徒手接住了她, 还因为去抱她腾出一手, 导致自己也差点陷入危险,幸好双腿及时借力勾住凸起岩壁, 却因而膝盖被擦出了血, 鲜血淋漓。 他咬牙地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姑娘, 既恼恨又舍不得撒手,“你要逼死我!” “我没有, 我...”姑娘双手紧紧勾住他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又有些闯了祸的心虚。 “我只是...”她低着头, 脸绯红一片。 她只是好像听见他说什么喜欢...是真的吗?她没敢问。 随后, 凤剑青也不让她独自攀爬了,叮嘱她攀紧他胳膊,挂在他身上上山。 挂在他身上上山,和自己上山的速度,果然是有所差距的,只见他被她负重挂着,竟然比先前在她身后看护着还要身手矫健,没一会就看见山顶的曙光了。 在快到山顶的时候,他突然奋力往上一蹬,伸手在她后背护着,把她托着往上一举,轻轻将她放在山峦悬崖边,自己欺身压了下来。 看着四周金色的曙光被他身子一点一点压灭,她错愕不已,所有声音都湮息在喉咙里。 “你...” 她把头偏过一边,用手抵住他胸膛,羞涩地不许他继续。 “你差些害我也摔下去,不该惩罚吗?” 她愣了愣,本能地绷直双腿不敢动弹,也卸了气力,像个乖乖的学生不敢阻止。 大概是习惯性吧,以前她惹了祸,他要惩罚时,她就从来不敢反抗。 看着她闭紧双眼,眉头紧张蹙起在下方的样子,凤剑青俯身下去,只在她眉眼上轻轻印了一下,就抱着她坐起。 没有想象中的啃咬,罗饴糖怔了片刻后,睁开眼。 却看见凤剑青神色凝重,把她护进怀。 “嘘!别说话,好像有埋伏。” 果然,下一刻,山峦的树影中闯进了一堆黑压压的手握弓箭的杀手。 为首的那名杀手以黑巾覆面,但他粗犷的眉眼,罗饴糖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从前在什么地方曾看见过。 戚高卫想着那月漪公主既然是出宫去金銮寺的,倘若侥幸逃了命,定然也会去金銮寺的。 于是,他就派杀手围绕在可能通往金銮寺的路上守候,干等着,没想到,竟真能被他逮个正着。 “小凤哥,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坚持去金銮寺呢?”罗饴糖一心急着要求得那真经,又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便一路坚持下来了,谁知贼人竟会识破,并穷追不舍。 “没事。”凤剑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说过,你想要去哪,我都会带你去到的。” 他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很快从身后抽出剑,紧搂着她,在面对数十黑衣杀手环绕对峙,也丝毫不见惊慌。 “杀掉两人,推下悬崖毁尸灭迹!” 那带头的蒙面人下命道。 顷刻,数百支箭齐发,凤剑青拥着她站在悬崖边,突然抱着她侧身一欠,避过百十支箭,随后剑负背随手一挽剑花,就又挡掉百十支箭,腾空飞起,双腿压箭踩下,顿时,足下践踏了足有数百支乱箭。 罗饴糖埋头在他怀里,压根不敢露出头来看,与此同时,她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刚刚蒙面人的声音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小凤哥!是他!当年就是他带领着人火烧河头村,烧死师父的!” 罗饴糖拽紧凤剑青的衣襟,激动地在他耳边道。 凤剑青闻言,眸间又染了几丝阴翳,抬腿分别将足下的利箭尽数挑起踹着击往杀手中。 以一敌百本来就有些艰难,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姑娘,他厮杀了百十人后,对方又源源不绝从后方增补人数,压根看不到头。 经过攀山了一夜,凤剑青的体力已经越来越抵不住了。 但他依旧死死护着姑娘,强撑着,一手斩杀迎面而来的十人,尸首抛诛后方,又不断前进。 “想不到宫中竟有如此出色的护卫,倒是可惜了...”那蒙面人环手在一旁看着,并没参与进来。 “再强的身手又如何?看你力气耗尽时,便是你俩死之时!” 越来越多的黑衣杀手从后方补给进来。 凤剑青一刀横过去,手已经快没力了,握剑的手都在微微轻颤,锋利的剑刃被活生生劈钝。 握剑的手所流的血越来越多。 终于,一阵又一阵震落尘灰的古朴钟声响起,嘹亮了整个山野。 “快撤!那些碍事的秃子要来了!” 蒙面人听见声音后,立马斥令撤退。 脚下尸首遍地,凤剑青浑身浴血,大喘着气,只能以剑扎入满是尸首的地中,才堪堪稳住自己。 怀里的罗饴糖竟毫发无损,连半滴污血也没沾上。 承恩方丈带着弟子们抄起武器赶到时,恰好看着两人相偎的情景。 “快来...救小凤哥!”罗饴糖流着泪稳住凤剑青的身形,上方男子嘴角溢出的血,终于还是滴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 “快!他受了伤!” 承恩方丈把他们带回寺庙安置,凤剑青被人救治包扎,罗饴糖则留在禅房等候。 她想起刚刚凤剑青护着自己,不要命似的同那些杀手硬拼,就忍不住流泪。 承恩终于来了。 “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小凤哥他如何了??” “公主放心吧,他无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你骗我,是不是他伤得很严重??那么多的血,他都吐血了,怎么可能只有皮外伤?” 罗饴糖哭道。 “是真的,”这时身后一精通医理的师兄接话道:“那位郎君身手了得,以一敌百,身上所受的伤,最严重之处,只是大腿处的刀伤,和他手握剑柄处虎口的裂伤罢了,身上血都不是他的。” “不过他似乎许久没睡的样子,疲劳到达极限,刚刚帮他清理完血迹和伤口,他已经睡着了。” 罗饴糖哭声突地停住。 小凤哥他...累得睡着了?? 承恩方丈叫她不要去打扰他睡觉,罗饴糖前去看了一眼,确认他身上都是皮外伤,而且睡得格外沉实后,就跟着承恩去了堂殿。 到了堂殿,坐在佛前,承恩一面敲木鱼,一边与她道:“这位郎君似乎中的是一种名叫‘赤心’的毒,以致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会做出平常不敢做的事。” “他的失常,果然是因为生病了?所以...他那些作为,并非是他本人所愿的是吗?只有毒解了就好了吧?” “非也。”承恩合掌眯眼,看上去非常祥和。 “此毒并非狼虎之药,它的作用,只会让人恢复其本心。在上古时候,人们还没有礼教道德束缚之时,本就依照本心而活,那时候的人,是野性的,也是随心所欲的。” “现在的礼教道德,在一定程度上对本性邪恶之人有拘束和压制的作用,所以当你看见一个人道义凛然,可能是本性所为,也有一种可能是,本性邪恶之人被这套礼教道德教化了。” “你的意思是...”罗饴糖听得拧起了眉头,“小凤哥他本性就是恶之人吗?怎么可能?” 承恩再次合掌,“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把此药药性如实告知罢了,此药助人摒弃一些对本性的外力改造,使人恢复本性,至于,郎君他本来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单凭本性定论,古人论人尚且循迹不循心。” 罗饴糖沉默了一会,当即提起精神道:“那...我能如何帮得上他呢?据说寺里有部真经,能帮助思想走火入魔、步入癫狂之人重拾神智,不知对他有没有作用?” “《大明真经》是吧?公主请随贫僧来吧。”承恩笑道。 凤剑青噩梦醒来后,几下赤手空拳将围在他附近诵念心经的和尚全打趴后,目光急迫地在屋里寻找着什么。 罗饴糖此时刚刚在藏经阁找到了《大明真经》,正准备要跟着承恩方丈学习,突然,殿阁的人被“砰”一声撞破,几个守在门外的小和尚被打得头破血流,挤进屋来。 “方丈,这位郎君他...”一个眼睛肿成鱼泡的和尚抱腹踉跄地扑过来。 然后,罗饴糖就看见他身后跟着位一身戾气,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层黑气的男子。 可当男子看见她时,面容被佛前莲光照射,眼神逐渐明亮,身上冷邪的戾气也消失殆尽。 “还好你无事。” 他如入无人之地般走过来,一把将她禁锢进怀,抱得很紧很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承恩方丈立在佛像前明里暗里出声提示。 所有人都在看她,罗饴糖窘得满脸通红,一把将他推开,推不动。 “小凤哥...这...这里是佛门圣地。” 罗饴糖现在最不习惯的就是他现在这副视规矩戒律为无物的样子。 这与她从小跟着他所学的观念相悖。 明明是他自己教她要守规矩行事的,怎么如今他自己倒不守了呢?
第80章 栗妃从兄长处得知任务失败的消息, 更糟糕的是,如今人已经直接被金銮寺收容。 “别害怕,兄长还有办法。兄长临撤退之前, 已经在蕙兰通往京都的各条驿道上派了人拦截,只要消息没办法传到陛下处,我们还能争取时间销毁证据。” “可那有什么用?兄长不是说过, 当年就是因为金銮寺, 害得姑母无法将淑贤贵妃杀掉, 反倒让她逃回大晋生下孽种吗?我觉得那孽种如今就是讨债来了!” “无碍, 兄长已经想到一个, 逼得陛下不得不亲手推那孽种去死的法子了。” · 南国国宴完毕,公主们错听了消息,还以为大晋皇帝会亲自来参加, 结果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了那么久, 却失落而回。 国宴之后, 民间便陆续传有谣言, 淮山以西那里突然某夜星光大亮, 坠了块天外来石,隔天有民众前去挖石, 便看见这块石上原来刻有古文。 经当地学者研究了一通发现, 此石预言了水灾、旱灾、火灾, 还有一场大的地动,地动不久后还将会发生一次倾国覆灭之祸。 预言南国将会被外族入侵, 百姓无一幸免,全部死于非难。 然后当夜, 在发生那块石头的附近, 真的生起了一场火灾, 死伤者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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